“不用,我已经选好人了。”杨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仓教授。
仓教授既然开口了,自然不会让他一个钉子就敲回去,干笑了两声,道:“姚悦确实是个很有潜力的女孩子,我个人认为也很有前途,日后不管是留校还是读研,都很不错。不过,姚悦现在还是年轻了些,怎么说都是本科生,一下子就做了大项目,不一定是好事。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名单,你都报上去,多几个人,多几个选择。”
听起来,仓教授是很为杨锐考虑的,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将杨锐的团队说当回事。
正常人看杨锐,没人会认为这个刚刚20岁的青年,就能拉起一支团队来。哪怕他在上发表了论文,也不意味着他能操纵一个团队。
相反,认为杨锐是团队中的一员,而他因为个人发挥了相当的作用,所以发表了的论文,才是符合道理的想法。
所以,仓教授话里话未,也都当杨锐是居中介绍人,或者,干脆是狐假虎威的以公谋私。
另一方面,仓教授也隐隐约约的拿出了交换条件,也是现在大学里最流行的交换条件——“留校”和“读研”。
现在学校里的教授权利很大,留校和读研,又是非常安稳舒适的选择,很多学生为了争夺这少量的名额,往往斗得你死我活。
而对仓教授来说,杨锐背后的团队,也是极具资源性的。
然而,杨锐根本没有去猜仓教授是无意中说出来的,还是真的以此为交换条件,他干脆的拒绝道:“仓教授,加入团队对姚悦有好处,她本人又有意愿学习,这是最重要的。至于说能不能帮得上忙,河东大学的本科生如果帮不上忙的话,我觉得研究生也帮不上多少忙。”
杨锐的笑容放大在仓教授眼里,一下子变的面目可憎了。
偏偏杨锐说的没错,河东大学的生物系水平一般,研究生的水平更一般,尤其是仓教授带的研究生,只能说是比本科生的训练时间长一点,并没有多少突出的优势。
仓教授颇为不爽的道:“如果只是学习,在哪里学习都是学习,重点看学生的能力,不看学习的地方。”
“您说的没错,开始阶段,姚悦还是会在河东大学继续读书的。”杨锐用了开始阶段这个词。
仓教授听的更不爽了,道:“废话,她不管加入哪里的团队,都得把河东大学的学业完成。”
“当然,她会完成学业。”杨锐与仓教授对视。
学术界也是一方大世界,只要有了实力,照样是予取予夺。经费可以争夺,实验室可以争夺,学生一样可以争夺。
52岁的仓教授身在重点大学,又有自己的实验室,可谓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杨锐从上往下的俯览过去,超过他只是时间问题。
改革开放了,不光是经济改革了,开放了,学术界一样要改革开放。
70年代的学术界,成就一方学阀,不光需要在学术上获得成果,更重要的是在政治上获得认可和依靠,另外,还有不可避免的论资排辈。
这是中国原生的学术系统,其晋升机制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中国的官场习俗。
但进入80年代以后,底层的学术界固然是因循守旧的,上层学术界却是变化多端。
杨锐作为刚刚坑了加州伯克利大学教授的学术新人,对于坑教授还是有一些心得体会的,他以前就不觉得仓教授厉害,现在更是没有将他放在相等的位置上。
仓教授的眼神就更尖利了。他都是52岁的人了,还和年纪轻轻的杨锐放对,怎么都不会高兴的。
呵呵的笑了两声,仓教授的表情冷了下来,道:“行了,我要做实验了,姚悦,你去准备材料。杨同学,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先这样吧。”
杨锐笑看了他一眼,又向姚悦安慰的笑笑,出去了。
“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混出人样了,人五人六的。”仓教授不等他走远,就骂了出来。
80年代的教授是常骂人的,温文尔雅的教授在60年代以前不少,在90年代以后常见,唯独在80年代凤毛麟角。
仓教授曾经是不会骂人的,被贫下中农再教育了以后,他也就会了。
姚悦却是听的皱眉。
仓教授瞄了她一眼,道:“这小子骗你的,什么团队不团队的,团队是什么组织?是省级的还是县级的?北大的五四文学社我倒是听说过,让学生管理实验室的,我是不知道的。”
毕竟是学校的教授,仓教授的说法还是很有些可信度的。
姚悦却是一点都不信,道:“杨锐的团队是有北大和外国公司支持的,他的论文也挺好的。”
不说杨锐的论文还好,说了杨锐的论文,仓教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以前选择杨锐的论文研究,就是觉得杨锐比较“弱”,在他想来,在jmc上发表论文的杨锐,大概是jmc发表论文的底线了。
可惜,他花了不少经费,也没有将杨锐的论文研究清楚。
这一点,实验室里的姚悦是知道的,仓教授就更觉得不舒服了。
尤其是他今天当面想截姚悦的胡,更可悲的是截胡不成,顿时十分的不舒服。
“北大,外国公司,还有团队,都是说出来好听的,科研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也不是你投入的多了,花的钱多了,就有好成果的。你比如说陈景润,他有多少支持?还不是那样默默的研究了好些年,他有外国公司的支持吗?我看,要是有外国公司出来找他,陈景润也会把人打回去。”仓教授斗志昂扬的评论。
姚悦小声道:“陈景润是研究数学的。”
“生物也是一样,列文虎克不是一个人默默的做着显微镜吗?”仓教授将早期自然科学拿出来做例子,一时间令人无法反驳。
一会儿,学生们来了,仓教授更是就此大发评论:“杨锐这样的年轻人,我见的多了。稍微有一点成绩,就傲的不知道自己信什么了。北大算什么,科大还有少年班呢,少年班又能怎么样?科研是个循序渐进的工作,要积累,要经验……”
仓教授的语序稍微有点混乱,那是他真的在生气。
学生们也非常配合,仓教授的研究生率先道:“杨锐我见过,写了两篇文章,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是在北大的条件好,如果咱们有这么好的条件,研究也有突破了。”
“人家是考进北大的,又不是出生在北大的。我就不信北大的条件能有多好,倒是听说英国的捷利康挺厉害的,说不定有给他帮忙。”另一名大三生如是说。
研究生摇头道:“外国公司给他帮忙做什么?”
“看上他的能力了呗,全国高考状元,肯定是聪明人吧。人家英国人有钱,资助杨锐根本不算什么。”
“能有多聪明,还资助,我看是买通还差不多。”
“那倒不至于,不过,外国公司给的仪器好,做出来的东西也好,没什么奇怪的。”
“是啊,要不然jmc之类的期刊上,到处都是欧美发达国家的论文,总不能中国几亿人,还写不出一篇好论文吧。”
“好论文肯定是有,就是外国期刊不承认,歧视我们中国。”这位用阴谋论的说法了。
姚悦不想再听下去,干脆请假道:“仓教授,我今天想先回去了。”
“先回去就回去,不想来就不用来了,到实验室里来不是你们的义务,是给你们的权利,明白吗?”仓教授颇有些威胁的回答。
研究生咳嗽一声,道:“姚悦,有事放学了再办吧,实验不是还没开始做呢。”
姚悦看了一眼仓教授,道:“谢谢仓教授,我今天先回去了。”
她是没管仓教授难看的脸色,从实验室里走了。
仓教授心里不禁聚起一股气,心道:有你求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