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临绝对困境的时候,也就是可能爆战争这一等级的冲突为基准时,英国人以前总喜欢和法国人走在一起。(〈<[(<网〔现如今,法国人在欧战之中被打蔫了。
虽说最后胜利了,可法国男人们有种要死绝的悲催和惊吓。
法国政府现在最关心的是,生育,生育,再生育,绝对不能让法国女郎闲着。就算不甘寂寞的法国女郎花枝招展地想要勾搭男人,至少肚子里要装回一个法国的未来,有点丧心病狂的感觉。法国母亲丝毫不用担心孩子的抚养问题,第一胎,政府补助;第二胎,政府养……第四胎,政府重奖……人口失衡濒临崩溃的法国,就像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寡妇,需要一个男人,一个精壮的男人。
法国对外事务中,对于国际大事,能参与最好,仅限于打嘴仗的范围,要让他们出动武,想都不要想。就像是法国民众看到的那样,法国本土的人口统计从站前的四千万左右,到1919年,只有三千万出头。
可是政府和军队的报告中,士兵伤亡只有一百万左右,失踪人口和阵亡士兵加起来也不会过两百万。那么民众就要问了,那近一千万的国民哪儿去了?出国了,投身到热火朝天的殖民地开中了。
鬼才相信政府的话。
所以在法国国内,政府在国际上吹嘘什么都不要紧,就是不能宣战。一旦要打仗,法国内阁马上就倒台。根本就没有另外一条路可走,然后法国人就会寻找一个更加爱好和平的政客组建新的内阁。
英国人把法国人的这点把戏看地透透的,所以康斯丁爵士压根就没有对法国总领事魏尔登抱有哪怕一丁点的希望。再说了,魏尔登在法租界成为三鑫公司的保护神,这在上海的外交圈子里并不是秘密。闷声大财的法国总领事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对自己进贡的青帮赶尽杀绝?小鬼子这是要断魏尔登的财路啊!
这位不帮英国人是正常的,这是立场;踩日本人也是正常的,这关乎自己的荷包。
反正康斯丁爵士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美国驻沪总领事克宁瀚的身上。
打通了领事馆的电话,康斯丁爵士有点诧异,电话那头乱糟糟的,似乎美国佬的日子也不好过。
洋行会不会逼宫?
如果关系性命攸关的事,当然不会束手待命。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何况是差点把印第安人屠杀殆尽的美国人,美国佬从骨子里都是嗜血的一群欧洲激进分子。只不过在欧战之后,美国人源于自身的原因,主要是感觉被英国人伤的太重,政坛内部又争斗不已。民主党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要搞女权,一部分想要做世界老大,争地难解难分。不过现如今这两帮人都是在野党,再蹦跶,也蹦跶不起来。
而共和党趋于保守,没有兴趣参加英国人主持的龌蹉国际事务之中去。
所以,在上海代表美国政府的驻沪总领事克宁瀚很可能会选择中立的立场,这哪儿行?说好的一起闯天下的,怎么可以半道上拉稀?作为英国政府的代表,康斯丁爵士决定要给美国佬鼓鼓气,至少要站起来,和伟大的大英帝国站在一起。
让康斯丁爵士感觉不妙的是,克宁瀚总领事揶揄地在电话里小声推脱:“不太方便马上会晤。”
这下,康斯丁爵士坐不住了,他决定马上出赶到美国总领事馆,用义正言辞的语气告诉对方,大英帝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美利坚合众国同样也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两个伟大的国家要站在一起,共同面对租界出现的大乱子。
汽车如同一道黑色的魅影一样,穿梭在租界的街道上。
打从租界成立不久之后,租界就有路灯,到上个世纪末,煤油路灯、煤气路灯都相继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出现了更加明亮的点灯。可是坐在车内的康斯丁爵士还是感觉到周围昏暗无比,似乎一不小心他乘坐的专车就会陷入永无尽头的幽暗之中,让人感觉窒息的绝望。
幸好,这种难捱的感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他乘坐的专车终于停在美国驻沪总领事馆门口,卫兵放行之后,缓缓进入领事馆。
还没有下车,康斯丁爵士就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似乎美国佬和他的日子一样,堵门的商人已经在领事馆的大厅里挤地满满的,一个个横眉怒目,情绪最激动的是一个年轻人,叫嚣着:“严惩犯罪分子,要让英国人的纵容付出代价……”
不过现场还有一个表情颇为淡定的上流人物,悠闲地喝着咖啡,但他坐在这里,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劳伦斯先生!”
“啊,爵士,您怎么也来了……对了克宁瀚总领事躲在楼上的房间里,相信您要是上楼的话,不会有人会阻拦你。”
花旗银行总经理劳伦斯这样的老狐狸,绝对是话里有话。什么是‘您怎么也来了?’,这是好话吗?这个犹太商人表现出的后知后觉的木讷,听在康斯丁爵士的耳中,绝对是另外一层意思。就像是说,英国总领事馆应该比美国驻沪总领事馆更加热闹,康斯丁爵士怎么会有闲暇来美国驻沪总领事馆?
这绝对是讽刺,不过自认为理亏的康斯丁爵士温和一笑,表示不往心里去:“劳伦斯先生,花旗银行的仓库恐怕不在路桥附近吧?怎么您会参加这样的聚会?”
劳伦斯叹气道:“花旗洋行的一千吨棉花寄存在七号仓库,我是来打听消息的。”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问题是,花旗的货物寄存在七号仓库,你丫为什么不找仓库的主人,而是来美国驻沪总领事馆,这不是要逼克宁瀚表态度吗?
康斯丁爵士不怕别的美国商人炸刺,但如果是劳伦斯,他就不得不有所警觉。这家伙是美国在华商团的领袖级的人物。他的话,代表了不仅仅是一家银行,一家洋行那么简单。城市花旗是美联储的最大股东,而美联储将担负着美国国债的销售,美元的行。不夸张的说,花旗能够做美国财政部的主。
劳伦斯作为花旗远东最高负责人,他的话对于克宁瀚来说,简直就是圣旨一般,难以抗拒。
康斯丁爵士觉得找克宁瀚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先他要摆平劳伦斯的立场。他内心认定,商人的利益至上的本性才是突破口,不过让他紧张的是,花旗至少在这次火宅中损失了过一百万的货物。这笔钱,他不会出,也拿不出来,英国政府也不会给,要让日本人给?
做梦,谁不知道和日本人要钱,就是要命。
这帮无赖一定会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无奈之下,康斯丁爵士只能试探着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式,试图让劳伦斯回心转意:“劳伦斯先生,花旗是美国在华最大的贸易公司,控制着金融、进出口贸易、原料采购、甚至政府之间的贷款。一千吨的棉花对于花旗来说,并非是不能承受的。再说,我相信花旗的货物肯定有保险……”
“保险!”
大厅里一个年轻人突然惊叫起来,他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的境地,一听到保险两个字,就浑身哆嗦,随后不受控制地大喊大叫起来,声音近乎癫狂。
康斯丁爵士惊讶地看到一张依稀能够看到些许英俊轮廓,但扭曲的如同是车祸现场的脸,冷不丁地被一吓,往后退了一小步:“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本分的商人。而你是高高在上的总领事,外交官,该死的英国佬。”对方显然不准备好好说话。
被美国商人在美国领事馆内指着鼻子骂,就算是涵养一等一的康斯丁爵士也不得不勃然变色:“记住你的身份,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好啊,我无理取闹。”后者竟然想要扑上来撕咬康斯丁爵士。
好在康斯丁爵士身边的护卫拦住了对方的偷袭,而康斯丁爵士连连后退,口中不停的高喊:“疯了,都疯了!”
在大厅内的美国商人听到英国驻沪总领事歧视的口吻,顿时激动起来:“该死的英国佬,滚出去!”
康斯丁爵士有种冬季的北海大西洋上的感觉一样,巨浪一个比一个高,而他却只能依靠一艘小的不能再小的木帆船,风口浪尖地孤立无助。
“爵士,总领事先生请您上去。”
要不是美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邀请,康斯丁爵士甚至真有被一群愤怒的商人赶出美国总领事馆的可能。这将是耻辱,大英帝国有史以来最大耻辱。
“先生,让您受惊了。”领事馆的雇员倒是并没有对康斯丁爵士表示出任何的厌恶感,反而诚恳地道歉道。但是眉头紧锁的表情,预示着他内心也为商人们激动过头的情绪伤脑筋,虽然这不见得是他的工作。
可领事馆是他生活的地方,要是每天都有一群毫不讲理的家伙,蛮横地在他住的地方大吵大闹,自然也是一桩烦心事。
“刚才的那个几人?”康斯丁爵士有心打探一下。
“哦,是美亚集团的老板,就是那个年轻人,史带先生,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只有三十岁就已经是一个让人尊敬的百万富翁。他旗下的保险公司承担了仓储区大部分火灾险的投保,虽然他或许是上海滩闯荡的美国人中最年轻的百万富翁,但同时也是最快破产的百万富翁。如果租界不作出赔偿和惩罚事宜的话,史带先生准备带着材料回国递交国会……”
是个倒霉蛋,不过是一个有决心的倒霉蛋。不过康斯丁爵士丝毫不担心,这样的小人物想要在美国国会递交外交申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美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停下,接着说道:“大胡子的哪个是老安德鲁,运捷轮船公司的老板,他的仓库已经着火了,甚至没办法救援。”
“这怎么可能,租界所有的消防队都已经赶赴了火灾现场,另外大英帝国的港口消防也在苏州河上开始灭火。”康斯丁爵士表示对方的话有点危言耸听。
“运捷轮船公司本来就受到日本日清等轮船公司非商业性的挤压,而且他的仓库里存放的是大量运往四川和两湖地区的煤油,商品隶属于美孚石油……”
“史带先生当然没有资格,也没有人脉将他的愤怒递交给国会,但是洛克菲勒先生可以。”
康斯丁爵士的心脏猛然的抽搐了一下,他当然明白美孚石油是洛克菲勒财团最为重要的能源企业。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劳伦斯会出现在美国驻沪总领事馆给予克宁瀚一定的压力。
就像是一个死循环,康斯丁爵士就算是再自大,也知道自己是无法和洛克菲勒先生讨价还价的。而且对方似乎对英国人的感觉并不好,从军情处传来的消息,洛克菲勒财团和福特财团有迹象表明会支持德国的经济复苏。这是英国政府所担心的。
康斯丁爵士毕竟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人物,会被一个领事馆的雇员牵着鼻子走。他忽然现,他身边的这个美国领事馆的雇员话似乎多了一些,就算是问话的人是他,但对方似乎讲了不少不该说的话。
康斯丁爵士心中警觉,这不会是克宁瀚的意思吧!
正当他心头忐忑不已的时候,带路的美国领事馆雇员推开了二楼尽头最大的一扇双开门办公室,极尽奢华的装饰让康斯丁爵士感觉有种暴户的气息,扑面而来。以前他总是有闲情逸致嘲笑美国人的暴户式的装饰,似乎有钱人只有将所有的财富都放在明面上,才能让他身价倍增似的。
而克宁瀚神情寥落地坐在了办公室休息区的沙上,面前的茶几上一瓶打开的威士忌快见底了,没有任何勾兑的酒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灯下越加深沉,空气中散着酒精、泥炭、还有雪茄烟草般的混合味道。
克宁瀚甚至没有抬起头来,就像是一个微熏的酒鬼,反应木纳中带着一种真诚的憨态。不过他一开口,外及官的本色陷入无疑,他甚至堵住了康斯丁爵士能够说得任何理由:“爵士,相比您已经看到了我的处境了吧?”
“这是一场谁也不想看到的灾难……”康斯丁爵士不得不推脱。另外他内心之中对克宁瀚这样一遇到事就借酒消愁的外交官充满了鄙视,不能遇到点过不去的事,就靠酒吧?
“也是一场人为的灾难。”克宁瀚着重了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可能:“看来您还是想要试图补救,我就不明白了,大英帝国在远东只能成为日本人的保姆吗?”
“这不是重点,租界的稳定才是重点。”
“要知道美国商人的反应是正常的,也是无可指责的。同时作为美国政府的立场也希望看到上海租界的稳定,为此我认为美国就算不是站在英国的阵营之中,但也不应该是一个反对者。”
康斯丁爵士心知肚明,这是对方要谈条件,有条件谈才好。他心头微微一喜,有种乌云密布的暴风雨之前后的黎明,第一缕阳光刺透云层地温暖:“克宁瀚先生,你的大度让我敬佩。当然,我可以代表大英帝国答应您的一切要求。”
克宁瀚没有多少欣喜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除了挽回商人的损失,我别无办法。虽然还没有扑灭大火,但是美国商会估计大概损失在2oo万到3oo万美元的样子。”
克宁瀚的意思简单明了,想要平事,掏钱吧!
康斯丁爵士气的浑身抖,拿起克宁瀚面前的酒杯,一口吞了下去,将玻璃杯在茶几上一顿,大声道:“克宁瀚阁下,英国政府绝不是冤大头!”
目光追着康斯丁爵士匆匆离去的背影,克宁瀚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嘴角喃喃自语,似乎在说:“自以为是的英国佬!”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