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了几句,我从解忧公主的嫁妆里拿了一盒桑蚕丝,站在屏风后伸出芊芊玉手亲自递过去。
“解忧这里有一些柱州的土产,若公子扶苏不嫌弃,还请收下。”
别说是柱州,秦朝的大家闺秀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这么做已经给足了公子扶苏的面子。
后者也确实知足了,爽朗一笑,“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闲聊了几句,公子扶苏见我落落大方,言谈得体,全然相信我就是解忧公主,带着那盒桑蚕丝满意而归,并向陛下禀报我身体欠佳,需要调养,将进宫面圣的十日拖延了十天。
在此期间,公子扶苏和赵姬的儿子公子胡亥隔三差五就往驿站跑,每次都带来各种奇珍异宝想要博美人一笑。
碍于我已经在陛下的元宵盛宴中露过脸,怕露出马脚,所以基本上都是能推就推,两位皇子送来的礼物则全部落入库尔班的手里。
“公主,明天就要进宫面圣,您手上的镯子虽然好看却不是我们燕京的首饰,只怕路出破绽,还请您换这只和田玉的镯子。”阿莱双手献上一对如羊脂般细腻的玉镯。
我摸着红珊瑚镯子,一脸无奈,“这个镯子是脱不下来的。”
库尔班不相信,卷起袖子就拿了菜油来,想要帮我将这只红珊瑚手镯从手腕中滑出来。
但只要每一次库尔班用力,镯子就会和我的皮肉紧紧黏在一起。
大巫在一旁默默看了许久,沉声道:“这只镯子上浮现出淡淡的黄泉气息,似是不祥之物。”
“才不是!这可是我的宝贝!”我捂住镯子不让他们触碰。
什么不祥之物,手镯可是我的救命之物!
要是没有它,我就无法穿越回秦朝,更加没办法挽回赢湛和无数被邪神杀害的性命。
大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红珊瑚镯子凑到鼻子下用力闻了闻,“不会有错,是黄泉的气息,你要是带着它,很快就会被拖入地府的。库尔班,碎了它。”
“那还不容易!”库尔班怪笑一声,大手在衣服上搓了搓。
我还以为他要去拿石头敲碎我的手镯,打定主意跳窗逃跑,但我完全低估了柱州人民的强悍,库尔班手指捏住我的镯子轻轻一扮,暗红色的珊瑚镯子就“咔擦”一声碎成了两半。
我捡起地上的珊瑚碎片,感觉库尔班撕碎的不是我的镯子而是我的希望。
红珊瑚镯子碎了,是不是就代表了我再也无法回去了?
“卧槽,库尔班我要杀了你!”
我彻底陷入疯狂,满脑袋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个库尔班碎尸万段!
库尔班还以为我在开玩笑,直到我狠狠咬下他手臂上的一块肉,才意识到我真的怒了。
他伸出大手想要抽我耳光,一想到我现在是冒充的公主,忍着不敢下手。
“大巫,快想想办法,公主她疯了!”
“公主个p!老娘镯子都碎了,还当个p的公主?!既然我完蛋了,你们也跟要我一起下地狱!”
我感觉自己被杀气染得眼睛都血红了,库尔班不还手的下场就是被我又咬又抓,浑身是伤。
大巫见状,居然很不讲义气的缩进了瓦罐里。
“还有你,等我咬死了他,一定砸碎你的破罐子!”
我哽咽着,咆哮着,高举着花瓶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场面乱作一团,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卫通报道:“公子高,求见。”
这是赢湛第一次主动来这里,还是在这样一个千钧一发的时刻。
听见他的名字,我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手中的花瓶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估计是听见房间里的争吵,赢湛不由分说推开了我的房门。
我没带面纱,更加没脸见他,只能忍着眼泪躲到屏风后。
库尔班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血,快步退了出去。
大巫从瓦罐里伸出头,为他辩解,“大秦的伙食过于丰盛,库尔班虚不受补,流鼻血了。”
卧槽,以赢湛的智商,会相信才有鬼了!
我慌乱无助的缩在床角,不知道赢湛会怎么做。
他似乎完全不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直截了当的说:“本王前来是希望解忧公主可以将本王的画像归还,大秦的皇子那么多,还请解忧公主在他们之中挑选。”
言下之意,赢湛对解忧公主没兴趣。
一旁缩在瓦罐里的大巫着急了,要知道解忧公主远离家乡来到大秦,就是为了嫁给在画卷上一见钟情的男子——赢湛。
“婚姻大事,须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下嫁那位皇子,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那就请公主在陛下面前,不要提到本王的名字。”赢湛说完,做了个告辞的动作,转身想要离开。
大巫面色剧变,“公子高可是觉得我燕京公主配不上你?”
赢湛摇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温馨的事情,连带着冰块脸都融化了几分,但他什么都没有回答,就走了。
在他离开后,我就完全进入了石化的状态。
傍晚就要进宫面圣,我也一点都没有紧张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受。
库尔班向我道歉,我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生无可恋。
我费尽心思终于改变了历史,却又要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河之中,将触手可及的幸福化作泡影。
更可笑的是,我之前打的那些如意算盘早就将自己推离了赢湛的身边,若我再也回不去现代,究竟是该彻底放手,还是重新回到赢湛身边。
就在进宫前的最后一刻,大巫提醒我:“无论公子高是否愿意,你都要嫁给他,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解忧公主,必须完成公主的心愿。”
“是啊,我早就不是什么王元宵了,我现在的身份是解忧……”
傍晚很快来临,公子扶苏带来了一顶描绘着麒麟的车辇接我入宫。
库尔班和大巫怕我情绪不稳定,前往皇宫的一路上都像是看守犯人一样紧紧盯着我的举动。
“解忧公主认得这条手帕吗?”公子扶苏和我同坐一辆马车,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条散发着珍珠光晕的手帕。
手帕上用银线秀了一朵雪莲,看上去极其圣洁。
我还在深思自己的无比坎坷的未来之路,感觉像是落入了时空的夹缝中,搞得自己既做不回王元宵,也学不像解忧公主。
或许我应该回北冥做回一条花尾巴鲤鱼,可若然如此,我与赢湛逃过了死别,又会陷入生离!
太不甘心了!
上马车前,大巫从他的黑瓦罐里拿了一只干蘑菇搓成了粉末让我吸进鼻腔,那种蘑菇似乎具有一种魔力,让我紧绷的嘴角瞬时上扬起来。
就算我心里难受的近乎崩溃,在别人眼中,我的表情还是保持着一副甜美微笑的模样。
公子扶苏见我笑而不语,主动回答,“柱州特产桑蚕丝,解忧公主赠与本王之后,本王便命人将这些桑蚕丝做成了帕子,随身携带。”
“公子不嫌弃便好。”我随便敷衍道。
“怎会嫌弃,本王很喜欢。”公子扶苏微微拔高了音量。
车辇快要驶入皇宫,在威严的宫门外还停靠着一辆悬挂着墨色帘子的马车,黑夜的色泽似乎永远都是赢湛的专属色。
对面马车中的人听见了我们乘坐的马车的声音,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拨开了窗帘,露出了轮廓分明的侧脸。
同时,公子扶苏也掀开窗帘,戳着礼貌的微笑与赢湛打了个照面。
我害怕看见赢湛深邃的眼眸,赶紧躲在公子扶苏的身后。
从赢湛那边看过来,以为我依偎在公子扶苏的手臂上,不屑的勾唇浅笑。
“他是本王同父异母的兄弟公子高,别看他总是板着一张臭脸,比那些逢人就笑的角色可靠的多。”
难得的,竟然有人肯为赢湛说好话,我还以为赢湛我行我素的作风已经将宫里的人都得罪了。
我点点头,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公子扶苏似乎与这位公子高,感情甚好。”
闻言,公子扶苏轻轻叹息,“身为皇宫中人,能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兄弟,便是大福气。比才华,公子高与我旗鼓相当,比武力则略胜本王一筹,只可惜本王这个弟弟,性格冷酷,不讨父皇喜欢,英勇善战不假,却又犯了功高盖主的大不敬之罪,故此在朝廷中的地位才会屈居与本王之下。”
“真是个怪人。”
其实我一点都不惊讶,赢湛本就是不在乎功名的男人,他承受的事情接受的任务,在我看来,更像是必须完成的某种使命。
“公主不必惋惜,待本王继承大统,必定不会亏待了他。”公子扶苏信誓旦旦的承诺,仿佛早就将大秦的王位当成了囊中之物。
就现在大秦的政局来说,七成以上的官员都是公子扶苏的入幕之宾,陛下对这个大儿子也是相当看好,各种肥差都指派给他,赢湛也站在他这一边。
乍一看,公子扶苏刚才的话绝不是妄言,而在这几日的接触中,我也认为由他来做皇帝实至名归。
可历史上却总是大摆乌龙,这位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公子扶苏,却被赵姬陷害,在陛下死后篡改了遗书,将她自己的儿子公子胡亥推上皇位。
此后,公子扶苏和其他十几位皇子还有公主都被公子胡亥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杀害。
强盛的大秦也渐渐开始走下坡路,最终被新崛起的王朝西汉所代替。
“解忧公主的目光,让本王的心跳的好快。”公子扶苏被我看的神色闪躲,清润的面颊上浮现出一片淡淡的红晕。
“不好意思。”我尴尬的挪开视线,但从扶苏的表情中,似乎被我捕捉到了一丝丝不太明显的失落。
他好像还挺喜欢被我盯着看的。
想到不久之后的动荡,我不仅为眼前这位才貌双全的皇子赶到惋惜。
若他当上了大秦的皇帝,或许还能将中原的版图扩的更大一些,只可惜天意弄人。
“那个……”
“那个……”
短暂的沉默后,我们异口同声。
“还是公主先说吧。”扶苏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的红晕仿佛加深了一些。
我其实是想要跟他摊牌,回绝他想要娶我的好意。
先不论我今后以哪种身份在这里生存下去,尽量不更变历史,是我可以遵循的唯一准则。
“到了,见去见父皇吧,本王与公主来日方长,无需急于一时。”公子扶苏说着,跳下马车,伸出干净的手掌搀扶我。
画着浓浓的眼妆,再用紫色的面纱遮住口鼻,加上我这一身秦国人闻所未闻的异域装扮和头上的四菱小方帽和十六跟长辫子。
阿莱帮我打扮好让我照镜子时,我都差点没认出来镜子里的人是我。
马上就要进入大殿,我暗暗祈祷,希望陛下和赢湛也不要认出我才好!
“燕京公主解忧参见秦国皇帝。”我按照阿莱教的柱州礼节,双手交叠在胸口,对着陛下行礼。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陛下也不例外,后宫里美女一大把,可每当看见年轻貌美的女子还是会挪不开眼睛,笑的那叫一个色眯眯。
“快快免礼。”
“谢陛下。”
国与国之间的话题寒暄了几句,陛下就扯到了解忧公主的婚姻大事上。
“寡人让公子扶苏带给你的寡人儿子们的画像,公主可已经看过了?”
“回禀陛下,解忧看过了。”
“可有中意的皇子?”
陛下的豪放一点都不输给南蛮之人,他这么随口一问,站在大殿里的十几个还没婚配的皇子都齐刷刷的向我看过来。
第189章 :乱点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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