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王约了苏熠轩下棋。
已经入夜,夜色深沉仿佛浓墨一般。
房间内,温暖如春,苏熠轩落了一子,又看了良王一眼,欲言又止。
良王落了子:“苏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我只是在想,王爷叫我来究竟为何?”总不至于真的是叫他来下棋的吧?苏熠轩才不信。
“苏公子还真是明察秋毫,我只是想要提醒苏公子一声,您的那位夫人该好好的管一管。”
苏熠轩眉头一挑,让他多管管柳嫣?良王此话何意,莫非柳嫣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家夫人是哪里得罪了良王吗?居然令良王说出这种话来。”
“她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既然已为人妇,就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若是再与别的男子纠扯不清,岂非有伤风化!”
“王爷这话太严重了吗?嫣儿并不是那种人。”苏熠轩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正色道。
“我可是为了你苏家的名声这才好心提醒你,你若是觉得无所谓只当没听到就罢了。”
“不知王爷所说的人是何人?”
良王看似关注于棋盘,实则在暗暗观察苏熠轩的脸色,瞧见他果真变了脸,又问这种问题,自是心头一喜:“还能是谁,自然是西凉的使臣欧阳硕。”
“嫣儿自小生在深闺,长在深闺,对于男女之事所知甚少,此事未必是嫣儿的错。”
“不是那女人的错,还能是谁的错?难道是欧阳硕吗,他一个堂堂西凉的皇子,会看上一个有夫之妇?”
良王一下火了,怒气冲冲的问。
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苏熠轩淡然瞟了他一眼,不无讽刺的道:“欧阳硕一向自诩风流,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更何况,他如今住在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想要嫣儿完全避开也不可能,不过是彼此打个照面,王爷不必如此在意吧?”
良王的脸色变了又变:“你当真这么不在乎?”
“我并不是不在乎,而是我相信嫣儿,她不是那种人,若说有问题,也是欧阳硕有问题!”苏熠轩恍然悟道:“王爷这样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也的确该找个人好好的保护嫣儿,以免欧阳硕心怀不轨。”
良王那张脸立刻变成了铁青色,他没想到苏熠轩会这样护着柳嫣,原以为是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不忠都会怒发冲冠,谁知道他竟如此淡定。
“苏公子这样大度,真是让人佩服,但本王希望苏公子日后不要后悔。”良王颇有些恨恨的道。
“王爷放心,我相信自己的夫人,自然是信她的所有,我不会后悔,更相信她不会让我后悔。”
良王气到浑身发抖,这苏熠轩也忒不识好歹了,早知道他这样想,他又何必跟他废话!
“倒是有件事,我想提醒良王一声。”
良王哼了一声:“什么事?”
“王爷的心思路人皆知,我劝王爷就此收手,否则的话惹出什么祸事,只怕王爷不好跟皇上交代。”
他的心思路人皆知?良王的脸色十分的难看,苏熠轩是在故意给他难堪吗,他好大的胆子。
“本王想做什么,与你无关,自轮不到你来过问。”
苏熠轩淡然而笑:“王爷所言极是,王爷的家事自是轮不到苏熠轩插嘴的,天不早了,在下告辞了。”
苏熠轩自房间出来,刚刚走了没两步,即听到室内传来哗啦一声,显然是良王盛怒打翻了棋盘。
不过他才不在乎。
这些人没一个要脸的,站在他的地盘上,还对他的女人指手画脚,轮得到他来说吗?
这良王口口声声的污蔑柳嫣,他只气他一气已经算是便宜他了,若再惹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回到卧房,柳嫣尚未休息,但已经倚着软塌昏昏欲睡。
听到开门声,柳嫣方才睁开了眼:“你回来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苏熠轩放下披风,在床边坐下。
柳嫣伏到他的腿上,轻声道:“你不回来,我睡不安稳,就想等等你。”
她的乌发顺滑,软软的散在身后,苏熠轩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笑道:“你的身体不太好,该早些休息才是,没必要等我的。”
怎么可能没必要,良王叫他去,她很担忧好不好,看不到他回来,总觉得心神不宁。
柳嫣抱住他的腰身,抬着小脸问:“良王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叫我下棋,没说什么。”
柳嫣打量着苏熠轩,显然不信他的话,他和良王又不熟,良王找他下什么棋,他可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怎么?”苏熠轩眼看她要从自己腿上下去了,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笑道:“莫非你不相信你的夫君?”
柳嫣懒懒倒在他怀里:“夫君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但是夫君的话却并不详实。”
苏熠轩捏了捏她的小脸,她这么敏锐,他会很为难的。
“你啊,就是平日里太闲,所以才会操心太过,真该给你找点事做。”
柳嫣不悦瞪他,什么叫她太闲,操心太过啊?难道她还不能问了吗?
“早些生个孩子吧,免得你总是把注意力放在旁的地方。”
他与她鼻息相闻,话语柔软,听着心也软了。
柳嫣不悦,这家伙是故意转移注意力吧?良王说了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
“夫君想要的话,自然是好的。”柳嫣轻轻在他唇上吻了吻。
苏熠轩微微一愣,她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没这么主动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脑海中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心已经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搂住她轻轻的回吻,今天的她太过主动,他奇怪之余心好像也被撩拨了起来,手不由自主的摸到她的身子,想要将她吞吃入腹。
却不想她会忽然推开他,一脸疲惫的道:“可惜,我今儿太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罢,居然拢了拢衣服,径直进了内室。
苏熠轩傻眼了,说不上是好气还是好笑,这死丫头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撩拨得他心痒难耐,又让他不得不忍。
“你分明知道我不忍伤你,却来惹我,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苏熠轩略带威胁的道。
柳嫣翻个身,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娇嗔道:“可我真的好累,一直等着夫君回来,夫君却一直未归,真的已经很累了。”
终究不忍心伤害她,苏熠轩沉沉叹息一声:“罢了,不跟你一般计较,休息吧。”
正想抱着她入睡,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苏熠轩和柳嫣奇怪的对视了一眼,苏熠轩问:“何事?”
“少爷,不好了,硕皇子那边好像出事了。”
真是不让人消停!
苏熠轩放开她:“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柳嫣起身帮他更衣,怨道:“今天是怎么了,良王、欧阳硕接连出事,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苏熠轩笑了笑:“夫人不必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苏熠轩说是好戏,柳嫣却不以为然,不是麻烦就好了。
隔天一早,柳嫣尚在用早膳,看到栖栖从外面回来,随口问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栖栖嘿嘿一笑:“说出来只怕少夫人都不信呢。”
原来,昨夜欧阳桀忽然不见了,欧阳硕着人找了一夜都没能找到,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在良王那边发现了他,至于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栖栖表示自己很纯洁,啥也不知道。
柳嫣也很纯洁,揉了揉自个儿的眉心,生怕出事,果真还是出了事。
昨夜前半夜良王不是叫了苏熠轩去下棋吗?怎么这么快就出了事?良王的下手速度也太快了点。
只是……她一直以为良王是对欧阳硕心有不轨,难道不是欧阳硕,其实是欧阳桀吗?
“那现在欧阳桀怎么样了?”
“已经让大夫看过了,好像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如果西凉借题发挥,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千千来报:“少夫人,不好了,桀皇子带着剑去了梅林,说是要砍了良王。”
砍了良王这么严重?
柳嫣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了回去,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参与这种事情不太好,冷静道:“夫君呢?他可还在府里,通知他了吗?”
千千摇头:“少爷一早就出门了,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少爷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柳嫣端正坐在椅子上,想了想道:“叫人拦着些桀皇子,千万别让良王出了事。”
良王对欧阳桀做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欧阳桀和良王接连出事的话,苏家也脱不了干系,只能先拦着欧阳桀,保下良王。
“是!”
栖栖道:“那属下也去吧。”
柳嫣点头:“去吧,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向我汇报,千万要小心。”
“是!”栖栖快步退了下去。
栖栖到了梅林的时候,正看到良王被欧阳桀追的到处跑的身影,梅林中花瓣花枝落了一地,被砍得不成了样子。
欧阳桀盛怒显然也没了章法,剑法用的不成样子,只一味的要砍死良王。
“你们都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下良王!”栖栖眼看旁边一群看戏的,顿时瞪了眼。
尤其是方城,以他的能力,要救下良王轻而易举,居然抱着剑站在这里看戏,看什么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方城!”
方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多言,看戏就好。
看戏?她哪有心情看戏,她是来救人的。
“欧阳桀,你是不是疯了!谁知道你究竟是怎么跑到我房间的,你别发疯了行不行!”良王显然比欧阳桀还要气愤。
虽说他的确有点心怀不轨,但是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大清早一醒看到自己身旁多了个人,他还惊慌失措呢!
栖栖奇怪:“究竟怎么回事?”
方城摇头:“他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这个癖好。”
“……”栖栖瞪他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该救人吧?”
“着什么急,先看看怎么回事。”
无语,栖栖忍不住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回头被少爷发现了,小心他收拾你。”
“是少爷吩咐的。”方城小声道:“少爷说,要想看清事情的真相就要离远一些,旁观者清。”
“……”
亏得少夫人还着急呢,不想少爷居然如此的心宽。
欧阳桀并未回答,只冷然笑了一声,举剑又砍。
良王快速的闪躲着:“欧阳桀,你冷静一下,这一定是个误会,是有人栽赃陷害!”
欧阳桀哪里听他解释,只一味怒火冲冲的提着剑狂砍,梅林中,梅花飞舞,瞬间与雪色融为一体。
“他还要这样砍多久?”栖栖小声问。
方城估算了一下时间:“已经砍了小半个时辰了,最多一个时辰吧,毕竟只是个皇子,还是有点弱。”
听他的意思还挺遗憾的,难道非要砍个你死我活才算痛快吗?
不过看良王这气喘如牛的样子只怕也不行了,最多一个时辰也就该结束了。
“接下来怎么办?万一他真的伤了良王呢?”
栖栖话音刚落,忽听一声惊呼,转头一看,良王居然被一根落在地上的树枝绊倒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欧阳桀的机会来了,毫不犹豫的举剑就砍。
方城反应迅速,身形快速而至,一剑挑开欧阳桀的长剑:“桀皇子,您闹的差不多了吧?总不能真的出了人命。”
欧阳桀已经是气喘如牛,但是胸口的气闷却憋闷不散,指着方城道:“你滚开,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方城把剑横在身前:“桀皇子身为西凉皇子,更是西凉在镜月的质子,劝您注意自己的身份,若是良王出了事,您没有好下场。”
欧阳桀怒极反笑:“是吗?那就一起死好了!”
“欧阳桀!”闹得正厉害的时候,欧阳硕终于姗姗来迟,夺过他的剑:“你这是做什么?这件事自有镜月皇为你主持公道,你没必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欧阳桀气的脸红脖子粗,冷冷笑了笑:“是吗?多谢皇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