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是皇上生辰,皇上在宫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
柳嫣帮苏熠轩整理衣服,蹙了蹙眉问道:“皇上宴请文武百官,可偏偏父亲病了无法前去,你去宫里可要小心。”
“有夫人陪着有什么可怕的?倒是夫人应该小心一些才是。”
柳嫣淡淡一笑:“有夫君陪着,我也不怕。”
王氏倚着门口,远远看到柳嫣和苏熠轩一起出了门,忍不住心头憋闷,哼了一声道:“真是做得好不如生的好,平日里吃苦受累的是我们,出风头的却是他们!”
“大少奶奶就别埋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是皇上下的旨意呢!”
什么皇上的旨意,纵然没有皇上的旨意只怕也是让他去吧,嫡子,果真不一样呢!将来再生个嫡孙什么的,他们在这个家里不是更没有地位了?
偏偏他的夫君什么顾全大局,要为了家族的颜面,要她说着早日分家才是正途,免得被苏熠轩连累着,到最后他们什么都得不着。
又一次进宫,因为身边有了他,反倒心里有了底。
秋风瑟瑟,苏熠轩为她拢了拢披风:“小心别冻着。”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柳嫣转头一瞧,原是柳正和,慌忙福身行了礼:“爹爹。”
“这大庭广众成何体统。”柳正和几分不悦。
“妹妹与妹夫鹣鲽情深,理应如此,爹爹何必挂心?”柳卿淡淡的道。
柳嫣只淡淡一笑并不言语,但笑容上却是难掩甜蜜。
苏熠轩笑道:“近来天冷了,原是不该带她出来受冻,可父命难违,还请岳父大人恕罪。”
他这样一说,柳正和也不好再说什么,再看自家闺女那受用的模样,柳正和摇了摇头,暗道罢了,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他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柳正和迈着大步走了,柳嫣给苏熠轩使了个眼色,苏熠轩会意跟了上去。
剩下柳嫣和柳卿两人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柳嫣挽着她的手:“上次见过姐姐,瞧姐姐精神不好,姐姐可好些了吗?”
柳卿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劳你挂心了。”
鱼乐欲言又止,可这里却非在家里那般自由,她自是不敢多言,只能叹了一口气。
柳嫣耳尖的听到鱼乐的叹息声,细细打量柳卿一眼,虽然施了胭脂水粉来遮掩,但是她还是看到了一丝疲倦和不济,想来事情并没有好转。
“姐姐一向心如明镜,妹妹再劝只怕无用,只能说,若姐姐有什么难处需要妹妹帮忙,妹妹定不推辞。”
柳卿了然点头:“我知道。”
举办宴会的地方实在庆祥殿,柳嫣是以苏夫人的身份出席,自然是坐在苏熠轩的身侧,而苏熠轩代表的是苏国公,是以她与柳卿离的并不远。
宴席尚未开始,几个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闲篇,柳卿原是要来找柳嫣,不想半路被方凝雁叫走。
柳嫣并不喜欢这种场合,是以不愿多言,只悄悄的观察着众人。
这次宴会盛大,居然连良王也请来了。
良王先前一直住在自己的封地,鲜少出门,往年的时候只送些礼物就罢了,想不到这次会不远千里前来贺寿。
良王身边坐着一位男子,此男子生的唇红齿白,竟比女子更俏丽几分,传言良王是个断袖,便连王妃也是个男人,柳嫣前世只听说过没见过,今生瞧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许是她打量的太过肆无忌惮,那个人敛眸看了过来,忽然冲她笑了笑。
柳嫣尴尬,慌忙转了目光。
转眼瞧见其中几个位置依旧空着,柳嫣有些好奇的问了问。
苏熠轩压低了声音道:“这次贺寿据说西凉也派了人来,想必是留给西凉使者的。”
西凉使者?原是如此,难怪那一桌用的杯盘都不太一样。
正自思索的时候,羲和公主走了过来:“嫣儿,许久不见了。”
柳嫣缓缓站了起来,行了一礼:“羲和公主。”
羲和扫了苏熠轩一眼,笑道:“恭喜你,嫁了个颇有心思的如意郎君。”
说他是如意郎君就罢了,却说什么颇有心思?是在说苏熠轩心思深沉,城府深吗?
柳嫣笑了笑:“多谢公主称赞,他……的确是个如意郎君,当初还要多谢羲和公主的帮忙,否则嫣儿还嫁不到这么好的人呢。”
若不是她从中作梗,苏熠轩只怕也不会那么快出手。
羲和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悦。
柳嫣笑道:“嫣儿听闻,皇上已经下旨给公主赐婚,公主与方为正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恭喜公主了。”
羲和只淡淡的笑了笑,方为正受了委屈却也不敢说出来,而她后来才知道,当时方为正居然是被人在青楼门口抓到的,这可真是让她脸上无光,若不是当初是她自己选的,她早换人了。
“多谢。”羲和转身离去。
柳嫣缓缓坐下,唇边的一抹浅笑似有若无。
苏熠轩在桌下拢住她的手:“你这话只怕是不小心抚到了公主的逆鳞,公主不太高兴了。”
柳嫣瞟了羲和公主一眼,她何尝不知道那日方为正失踪是因为在青楼门口被巡城守卫抓走了,不过她说的也没错,这方为正平日里看着正派,背后却做出那种事情来,羲和公主瞧着温柔,却也会做一些损人利己的虚伪事情。
他们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我又没说错。”
门外,传来了一声喊声:“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回了自己的位置,行礼。
柳嫣垂着眸,只瞧见一缕明黄色从自己的面前飘过,耳边闻得皇上严肃的声音:“平身。”
众人落座,方才有太监喊道:“西凉使者觐见。”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
门口,一抹明亮的白色旖旎而来,仿佛蓝天下的白云,明亮而让人不容忽视。
白色,是西凉的国色。
西凉位于西方,有绵延的雪山,一年有半年时间都处在冰冻之中。
白色是他们最崇尚的颜色。
柳嫣定睛往那个人脸上看去,想看清来人是谁,却是微微一愣,居然是他!
欧阳硕。
欧阳硕其人生的极美,肌肤是如雪的白色,但是并非苍白,而是冰雪之中的那种柔和的白,叫人看着舒服。
据说,这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因为生的极美,是以常常引得女子注目,掷果盈车,看杀卫玠,皆不足以形容他的容貌。
外人只晓得这是个生的极美的薄情郎,却不知道他的性子更是温柔,柳嫣前世被困在西凉皇宫曾有幸见过他两次,其中一次便是他在帮一只受伤的鸟儿疗伤,实在与他平日里的不学无术有些不符。
柳嫣心底叹了一声可惜,她第二次见他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是面目全非,那张脸不知道被人划了多少刀,若修竹的身子也是残破不堪,可她恍然记得他唇边的笑容,一如如今一般的温和。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被欧阳桀折磨成那样的,至于为什么,她却不清楚,她也没来得及深究,因为欧阳桀那时,是想杀鸡儆猴呢,很不幸他是鸡,她是猴。
这样好好一个美人,居然被欧阳桀硬生生的折磨死,真是太可怜了。
柳嫣不由自主的握紧苏熠轩的手,欧阳硕死前的样子让她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如今想起来都会不寒而栗。
“不怕,有我。”苏熠轩轻声的安慰着。
欧阳硕已经走到大殿中央,按照西凉的礼仪行了礼:“恭贺镜月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硕皇子远道而来辛苦了,赐座。”
欧阳硕落落大方的在空位上坐下,目光在殿中一扫,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柳嫣的身上。
这姑娘从刚刚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也不晓得他是做了什么,居然让这姑娘生出这般同情之心。
目光触及她挽起的长发,原是位夫人。
虽然他身边的女人多一点,但是别人的女人他是断然不会碰的,想了想有点可惜,这夫人生的极为俊俏,若是娶回去只怕也能生个俊俏的孩子……
柳嫣不知道自己因前世对他的同情,让他生出了些许奇妙的想法,只暗自叹息他死的凄惨。
声乐起,宴会之上一派歌舞升平。
苏熠轩趁着给她夹菜的功夫,揶揄道:“夫人真是红颜祸水,日后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柳嫣奇怪:“你此话何意?”
“先是云墨,后是西凉这位皇子,人虽生一副好皮囊,夫人也要适可而止。”
苏熠轩这是在说她打量的太肆无忌惮么?
柳嫣轻笑:“莫非,夫君醋了?”
苏熠轩严肃点头:“夫人若是再看,为夫当真要醋了。”
柳嫣打量着他,笑道:“嫣儿还从未见过夫君吃醋的模样,当真想瞧瞧呢。”
苏熠轩不悦,柳嫣抿唇轻笑。
两人相视一笑,苏熠轩轻声道:“你瞧也没用,今生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因离得太近,他说话的温热气息洒进了她的脖颈,柳嫣缩了缩脖子,轻轻推了推他:“莫闹,我刚刚瞧他们只是好奇罢了,良王身边的那位当真是他的夫人吗?”
苏熠轩摇摇头:“不清楚,不过良王大大方方的带他在身边,只怕是吧。”
柳嫣了然点头,夹了菜给他:“你不要一直顾着我,被人瞧见了只怕又要诟病了。”
苏熠轩不悦:“你是我夫人,我自该把你捧手心里疼着,若是凡事都看别人的眼光,你我就不要活了。”
柳嫣听着心里泛甜,还是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不要一直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苏熠轩这才注意到他身边坐着的人竟是方为正。
方为正还不知道上次是苏熠轩坑了他,端着酒道:“苏兄,许久不见。”
苏熠轩面色坦然的点了点头:“恭喜方兄能抱得美人归。”
“我才该恭喜苏兄,苏兄做事真是雷厉风行,叫人佩服。”
正说话的时候,有人道:“苏熠轩,我敬你。”
苏熠轩抬眸一瞧,对面的位置上坐着的是云和公主,正举着酒杯看着他,瞧他不言,云和笑了笑:“你不会连杯酒都不敢喝吧?”
苏熠轩转眸去看柳嫣,却发现她压根没在意自己,只一味吃着东西,好像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先前还在注意着他和方为正说话,云和公主一开口,她居然迅速的去吃东西了,装的也太像了。
端了酒杯笑道:“多谢公主。”
云和哼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有看了看柳嫣,笑道:“苏夫人,本公主也敬你一杯,多谢你当初的手下不留情。”
柳嫣差点被呛到,明明是苏熠轩不好,怎么话到这里都是她的错了?
“公主不必客气,请!”柳嫣落落大方应承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云和公主脸色一变,瞬间从冷笑变成了怒火,看那模样若不是隔的距离远些,只怕酒杯就丢过来了。
苏熠轩火上浇油,夹了菜给柳嫣,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我一向如此,只不过有些时候不想与他们计较罢了,你已经是我的夫君了,我可不希望自己平白无故多出几个情敌。”
更何况这情敌的战斗力爆表,万一云和公主真的像前世一样钻牛角尖,盯住苏熠轩不放,她可是吃亏吃大了。
“夫人莫非也醋了?”
柳嫣正色点头,醋了,很醋。
“这么说,夫人终于体会到为夫刚刚的感觉了,为夫甚是欣慰。”
“……”柳嫣无语,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对面,有人轻轻叹息一声,看这夫人与她的夫君偶尔的小动作,只怕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真是可惜,原是想着若两人没甚情谊,他还能插一脚,如今看来却是连个插针的地方都没有呢。
真是可惜了。
“硕皇子,皇上叫您呢。”身后的人提醒了一声。
欧阳硕回过神来:“皇上,您刚刚说什么?”
“皇上是问,需要不需要把欧阳桀叫过来?”
欧阳桀……
欧阳硕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严肃道:“若皇上开恩,自然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