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得先上坟祭祖。
不过老爹祖籍是在扬州,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但太遥远了。
“等明年春,下一趟扬州,清明回去上坟。”老爹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各色供品,李提着一篮子的纸钱和金箔元宝香烛等,爷俩出了门,到襄阳东边鱼梁坎的汉江边上去。
扬州太远,过年无法回去,老爹便说去汉江边烧纸线等,让汉水带着这些纸钱到扬州去送给先人们。
到了汉江边上,现有许许多多的百姓都在江边祭祀,有的朝着南边,有的朝着北边,有的朝着东有的朝着西。因为这些年战乱,有太多的人背井离乡,身处异乡,便只能在年节的时候用这种方法祭祀亡故的亲人,而不能亲自到坟前去堆一把土,上几柱香。
供品篮里装着猪耳朵、整只的鸡和几条鲫鱼,这象征着三牲祭品。篮子里还有一碗堆的高高的大米饭,一壶黄酒,还有一碗包子。
老爹提着酒壶对着河里酒一道酒,然后举起篮子向着东面敬三下,如此反复三次,一壶黄酒酒完,河边上满是酒香。
李则蹲在地上,拿出打火机开始点着纸钱和香烛,爷俩还准备了不少金箔元宝等。
“都要烧透,要是留了个角没烧透,钱到了那边就是缺的,用不了。”老爹拿着根树枝把纸钱挑散开来,让他烧透。
李听着这话,心里笑,但表面上没法说老爹迷信。祭祀祖先,并不完全是迷信。中国人向来有祭祀祖先的习俗,在最早的时候,这甚至就如同是一种宗教仪式,也是一种信仰。慢慢的,虽然有了道教佛教等,但中国人对于祖先的这种崇拜,却是许多其它民族的人没有的。
这是汉文化里对于自己来源,对自己的根的重视。
汉人讲究血统讲究家族讲究根。
“今年我们烧了一百多个金元宝,肯定能够用了,还烧了这么多纸钱呢。”李笑着对老爹道,同时他心里突然想到,自己的印刷厂,可以弄点新业务了。
他记得在后世的时候,就曾有一家专门印那种给扫墓纸钱的公司,还上市了呢,业绩红火。
自己有造纸厂有印刷厂,完全也可以造些简单的草纸钱,也可以弄些精美点的纸钱,比如弄个什么冥府钱庄,行点什么银票之类,印上一亿两十亿两,几千几百万两的·····
甚至还可以直接印房子马车仆人家具等。
一阵风吹来,烟熏的李眼睛流泪,把他的胡思乱想收了回来。
纸钱烧完,老爹还舍不得走,跪下向着南方磕了几个头。李也跟着跪下,向着那边磕头。对于这时代的价值观来说,不能给先人扫墓祭祀,那是相当不孝的行为了。这时代的人,乡土观念极重,就算老了,也都要讲究个落叶归根,死了,还要葬在家族的墓地里面。
只不过隋末以来的战乱,让无数老爹这样的人妻离子散、背井离乡。老爹这样还是混的好的,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等有空了还是能够再回去的。甚至虽然现在李父子俩没回去过,但早两年前就安排了管家,去那边维护张家祖上的墓地,还在那边置了几个庄子在墓地边上,庄上也安排安排了人负责看护,庄子上的收益,基本上就是用于维护那边的墓地了。
大年三十,阳光明媚。
看着汉江边上这些围满了祭祀先祖的人,让人不由唏嘘。
“走吧,回家!”
老爹叹声气。
远处的管家和家丁们牵着马过来,一边还有许多百姓围在边上。
李知道,这些人就是普通的百姓了,他们倒大多数都是本地百姓,不用来江边遥祭祖先的。他们今天来,其实是冲着大家的祭品来的。
虽然朝廷过年了一笔过年粮,但如今这年头,个个面有菜色。
而今天,许多人来这里祭祖,都备了不少的祭品的,祭祀完,这些东西当然也不会带走,一般就会散给旁边的百姓,因此来这里,其实是来分点祭品的。
“拿去给大家分了吧!”老爹把祭品蓝子递给家丁。
李也对后面的家丁道,“把我们车上的年糕、粘豆包、豆屑米果还有饺子、汤圆这些,都拿来给大家,每人一份。”
李来前,就知道了会有这种情况,因此他早有备而来,特意拉了好几车的这些吃食过来的,就是为了给来的百姓的。
管事和家丁过去招呼那些围过来的百姓排队,大声告诉他们排队,一人一份。每一份,都还算比较丰富,会有年糕等好几样,加起来估计得有两斤。
大家兴奋的排队,领到的一看居然如此丰富,都向着李爷俩跪下磕头。两斤的食物而已,但对这些百姓们来说,却是无比的珍贵。
骑上马,李和老爹叹声气往回走。
这样的感激他们并不想有。
“贞观元年,流年不利啊,明年大家能挺过去吗?”老爹问。
“肯定能的,其实明年的灾情虽然可能比今年还重,但最关键的反而是今年。今年冬天没饿死多少人,那明年就更饿不死人了。朝廷这么多举措,灾区的救治措施很到位。如今灾区的人已经很少了,青壮又大都集中起来以工代赈,局面不会乱。救济起来,也会更加容易的。”
“这就好,这就好啊。说来,也真是万分难得,这么大的灾,饿死的人却非常少。若是以往,百里无鸡鸣,千里无人烟,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李点了下头,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了大唐君臣们一个教训,虽然大唐击败了一路路反王,统一了天下,但在老天爷的天灾面前,却显得很无力。
这次灾荒,也彻底的让君臣们看清楚了大唐的底细。
空虚无比的家底,如果朝廷存储多些,那么这样的灾荒,就不会让朝廷这么的措手不及。同时,也是这次的灾情之重,让朝廷意识到了迁都的势在必行,刻不容缓。
如今宰相们已经在商议,加紧营建新都,同时待灾后,要在天下各道,尤其是长江黄河淮河以及大运河沿线,建立大型转运粮仓、存储粮仓,而且地方上也要把义仓和社仓规范化,正式化,让仓中有粮,同时还要做到一旦地方再有灾情,这些重要交通线上的粮仓,就能立即转运粮食,开仓放粮。
在这个时代,很多时候一些地方性小面积灾害,也一样会造成极大的危害性,关键就在于粮食调配不力,加上一有灾,粮商富户们就囤粮,反而加剧粮荒饥荒。
现在宰相们就在商议,要出台一道法规,规定在遇灾荒之后,地方上救济的一套紧急救援制度,可以免于层层上报等待批复,以浪费时间。同时,这个法规里,还包含一条特别规定,就是当地方遇大灾之后,对于粮食市场的全面控制,比如官府征购粮食,粮价限价,定量供给等等,有了这些具体的章程之后,就能大大降低灾害的危害性。
回到府中。
七娘和崔莺莺她们一群女人,早就准备好了在家祠祭祀的祭品。
家里的祭品准备的更加的丰盛,整头牛整只猪整个羊,还有整鸡整鸭整鹅以及好几条大鱼。就差整几只骆驼、黑熊什么的了,但驼峰、熊掌还真有。
皇家祭祀估计都也就这样了。
对于如此丰富的祭品,李倒没什么意见。
中国人向来重视这些,哪怕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可如果父母去世,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借钱买副好棺木,然后还得请来吹鼓,要摆席,请四邻乡亲、亲戚朋友等过来的。
可以说,白喜事和红喜事一样的重要。
祭祖,也一样的很神圣隆重。
皇帝会修太庙,一般大户人家也修家祠,地方上的土豪们也要全族集资修个宗祠。而一般人家,再穷,也会弄块地方,弄个供桌,摆上家里的祖先牌位。
不论贫富,家里的祖先牌位都只供五代,最早的一位祖先,然后就是新去世的四代祖先,中间的则不放。每过一代,则把前一位撤下,添一位上去。
现在李家供的,就是老爹这家族的开基公老祖宗,然后是李老枪的父、祖、曾祖、高祖,然后再往上就是鼻祖,至于高祖往上的天祖、列祖、太祖、远祖这些,不在供桌上。
尸位素餐的,只有那五位。
当然,若是有一天老爹也挂了,那么李就会把老爹的牌位放上去,然后把老爹的高祖牌位撤下来。这样,就一直是五代。
祭品虽是女人们准备的,但祖祠她们却是不能进的,就好比老爹给李家修的族谱,上面女人们就连名字都没资格留下,只记录一个某某氏。比如崔莺莺,上面只写着武德四年,清河崔氏郑州房第五房崔氏嫡女下嫁云云。
后来李看了,觉得这样不好。跟老爹商议了许久,才又新修了一个族谱,在上面也把崔莺莺的名字排行等信息也录上去了,刚出生的夏花娘也录上了族谱。
只不过家祠里她们依然不能进。
去年祭祀的只有李和老爹,今年则多了好些人。
李的小兄弟,还有李的五子二女。
崔莺莺抱着儿子,跟着李的身后,很是紧张。按规矩,女人不能进家祠,但李让崔莺莺她们抱着儿女祭祀祖先,得以也进来。
进入家祠,她们觉得万分荣幸,神圣的不得了。
倒是几个小家伙,一个个好奇的东张西望。
老爹带着大家跪下,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先上香,跪拜。
“感谢列祖列宗保佑,过去一年,李家平平安安,而且开枝散叶,新添一子五孙二孙女,长孙妻和妾也又有孕在身,咱们李家终于又是枝繁叶茂、人丁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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