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便来到泰山脚下,中极海神君见四下无人,仍是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秦忘舒道:“神君,纵是十分为难之事,以你我交情,也大可商量,神君但说无妨。”
中极海神君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道:“此事原不该我提起,我若对你说了,三省怕一辈子都不肯理我,但我若是不说,三省也绝不会提,那岂不是,岂不是遗憾终身。我身为人父,自然要为儿女着想,便是她一辈子怨我,若能瞧见她心愿得逞,我心中也是欢喜。若你今日能应承下来,我那里还有四座府库,少不得便是你……”
秦忘舒听他说话吞吞吐吐,颠三倒四,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见那三省从浩然正气堂冲了出来,怒气冲冲地叫道:“爹爹,你在这里要说什么?”瞧来又羞又急。
中极海神君瞧见三省现身,吓得面无人色,叫道:“你怎会在这里?”
三省道:“我当然在这里,要不然刚才怎能助你人前显摆?”
中极海神君更是慌张,道:“你好端端地,为何要藏在秦道友处。”
三省道:“他人也就罢了,若是被黄阁老瞧见我,岂不是心中生疑,我原本就不该活在世上才是。爹爹,你就让我省些心吧。”说到这里,不由得触动心事,泪水流将下来。
秦忘舒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三省对自己向来关切,瞧来已涉男女私情,自己并非铁石心肠,怎能不知。但如今浩劫当前,自己怎有心思理会这等事,且天轻,负心,莞公主已让秦忘舒难以选择,若再多出一个三省来,那日子怕是过不得了。
三省明知自己性情心思,又兼害羞,那是绝不会吐露半字,不想知女莫若父,却被中极海神君瞧了出来。秦忘舒心中一阵大乱,若中极海神君果然向自己开口提亲,此事可头痛之极。
便在这时,远处海面中窜起一条飞龙来,昂首嘶鸣了一声,中极神海君面色一变,叫道:“不好,果然还是来了。”抬手向秦忘舒一揖道:“秦道友,我家中有事,先走一步。”竟是一跃入海,随着那飞龙匆匆去了。
那三省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方才恢复平静,却又皱起眉头,道:“忘舒哥哥,你可知爹爹这般匆匆去了,却为着何事?”
秦忘舒道:“着实不知。”
三省眉头皱得更紧,忽地长叹道:“罢了,我还是不说的好,免得忘舒哥哥为难。”
秦忘舒暗道:“中极海神君虽与天伦阁不睦,但浩劫当前,想来天伦阁也不至于与他做对,且天伦阁有莞儿坐镇,也不至于难为他,是了,莫非是……”袖中掐指算来,不由的愁眉紧锁。
他初窥灵台之后,已修成小天课,大小诸事,皆可推算,此刻推了一课,果然应着海中兵事,原来是许负心传檄七海,要令七海万族附首称臣,唯有中极海神君不肯,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此事对秦忘舒而言,的确是好生为难。许负心誓将一统七海,本是龙族的主意,且若七海一统,对抵御魔修亦有极大的好处。但中极海神君统御中极海千万年,不肯丢弃祖宗基业也是当然。
以公心而论,秦忘舒自然盼着许负心统一七海,到时海陆一心,还怕魔修猖獗?便是以私人而论,亦是偏向许负心多些,但三省与中极海神君,却显然不会那般想来。
那三省与秦忘舒默默相对,一时无言,二人本来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说,但此刻却无端地生分起来。若是一个人从熟悉变成陌生,那滋味委实难熬,偏偏明知三省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却是无力挽回。
那三备勉强一笑,道:“忘舒哥哥,我此刻尚算是大晋士兵,正该去晋君那里缴令才是,这便辞了哥哥回到晋军之中,哥哥有何话要对晋君说,我自会替你带到。”
秦忘舒道:“那晋君有苏先生辅佐,又有许多儒门弟子在侧,想来行事绝无偏差,你若是回到军中,不妨将忘时也带了去。那晋君对忘时定会妥善照顾,原也不必我多说。”
三省道:“不错,忘时与太子是天赐的姻缘,那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不过忘舒哥哥可曾想过,太子是肉身凡躯,并无仙基,数十年之后,忘时便落了个孤家寡人。忘舒哥哥,若到了那时,忘时又该如何是好。”
秦忘舒道:“那太子果然修不得仙术吗?”
三省道:“我暗中探他多次,这是不会错的,若他能修仙家妙术,放着许多儒门弟子在军中,太子怎会不修?另外,太子虽然尚未娶妻,却已是姬亲成群,忘舒哥哥果然舍得将忘时托付给他吗?”
秦忘时心乱如麻,对三省的问题,竟是一个字也答不出了。
这桩天赐姻缘瞧来皆大欢喜,但深究下去,却是弊端重重,有许多事情,只是秦忘舒不敢去深想罢了。
而之所以不敢去深想,便是因为秦忘舒心中明白,此事对忘时来说,并非公平。这桩姻缘,不过是仙界要将凡俗权力牢牢掌控罢了,不想却选中了忘时。
而对秦忘舒而言,世间最要紧之事,便是御劫功成,苍生有救,这其中便是牺牲许多,在秦忘舒瞧来也是值得的。哪怕此事涉及忘时,秦忘舒心中亦是肯于割舍的。
只是为了天下苍生,自己纵可牺牲一切,难道亦有权力,令他人有所牺牲,此事忘舒已不能答。
他沉思半晌,道:“此事成败,端看忘时心意,她若允便是允,若是不允,谁也勉强她不得。”
三省叹道:“未见太子之前,忘时必是不肯的,但她见了太子之后,便是不肯也会肯了。”
秦忘舒动容道:“这是何意?”
三省冷笑道:“那天地无所不能,只需让忘时瞧见三省,自然有办法让忘时心生欢喜,念念不忘。只不过在我瞧来,那天地的行径,却是卑劣得很。”
秦忘舒见她指责天地,不免惊讶之极,自古以来,指天骂地者绝无好下场,便是在森罗殿中,亦有怨天由地一条罪过,他忙道:“三省,此话不可轻出。”
三省慌忙掩口,假装害怕,却又格格笑了起来,道:“忘舒哥哥,别人怕那天地,我却不怕,我本就死过了一回,大不了再死一次,又有什么打紧。”说到这里,眼圈儿又是红了,却是拼命忍住罢了,不肯掉下泪来。
忽见人影闪动,却是秦忘时寻了过来,秦忘时道:“原来你们在这里说话,让我好找。三省姐姐,你的眼圈儿怎么红了,莫非是哥哥欺负你?”
三省笑道:“不错,正是你大哥欺负我,忘时,不妨你我联手,好好打他一顿出气。”
秦忘时不由笑道:“只有姐姐欺负大哥,大哥怎会欺负你。”
三省道:“你说的不错,向来只有我欺负他,他大人大量,怎会与我计较,只是我日后怕是再没机会欺负他了。”说到这里,将秦忘舒一只手拉过,纵身便起。
秦忘时叫道:“你却带我去哪里?”
三省道:“自然是带你去见心中想见的那个人,只不过这个人好没来由,忽地就到了你的心里,嘿嘿,天地妙法,谁能抗拒。”竟拉着秦忘时一路去了。
秦忘舒立在那里,半晌不动,三省的话字字锥心,说得他全身千疮百孔一般,心中之痛,着实难述。奈何此事已成定局,自己纵想管来,也是无处着手。
唯一让秦忘舒梢觉安慰的是,本来既是天定姻缘正,就算忘时心中不愿,也是无法挽回,幸好天地倒也不至于那般刻薄无情,竟让忘时与太子情投意合。
至于那从心底自发而来的情怀,与天地强施于人的欢喜,究竟有何区别,已非秦忘舒所能解答。
凌霄宝殿既是开工建造,秦忘舒自然是事务缠身,片刻也无空闲了,而他最要紧之事,是取飞升殿碎石另加炼制,以合凌霄宝殿格局所需,此番炼制,他人实难插手。
需知那飞升殿碎石最是通灵,秦忘舒若将其恢复原貌,倒也不难,但飞升殿原只是令人暂时歇脚,以供修士修成气力,再度飞升,以规模而论,并不算如何宏伟。
而此番建造凌霄宝殿,不光是天地御劫中枢,亦是日后仙界佛域大能之士驻陛之地,那规模却不能小了。以墨圣算来,至少也是当年飞升殿十倍的规模。因此秦忘舒非得重炼飞升殿不可。
要将飞升殿扩大十倍,只好动用五形转化之法,但在秦忘舒炼制飞升殿三日之后,诸修却叫起苦了。
原来飞升殿所耗灵气极多,这边炼殿之时,那时天链炼制就只好停工,苍穹镜,震天鼓的炼制打造,亦受到不小的影响了。
秦忘时无奈,便与墨圣商议,墨圣道:“海外灵气充沛,秦小友可移殿入海,十八岛任选一处便可。”
秦忘舒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便收了天地洪炉与飞升殿碎石,自有恭时越等诸修相陪,便离岸入海。
恭时越道:“若论十八岛灵气充沛之地,以蓬莱,方丈,瀛台为胜,蓬莱方丈修士众多,行事不变,依我之见,当去瀛台。”
秦忘舒道:“那瀛台有何好处?”
第876章 姻缘天定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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