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倚祥叶乐要留王源在军营中吃午饭,但王源婉言谢绝,和公孙兰告辞出帐,上马之后疾驰出吐蕃大营。出了大营两人不敢停留,狂奔至数里之外,回首已经看不见吐蕃大军的军营以及游弋在周围的吐蕃斥候骑兵的身影时,这才放缓了速度。
“口干舌燥,肚子也很饿,表姐,咱们下马歇息一会儿,带着的牛肉干拿出来吃些。”王源在一片乱石矮坡边勒马站住,对身侧坐在马上面色清冷的公孙兰说道。
公孙兰声音冷淡道:“回城用饭不好么?数里之遥而已。”
王源翻身下马道:“这里太阳很好,四周又寂静,我想在这里呆一会儿,和表姐谈谈心。”
公孙兰蹙眉道:“有什么好聊的。”
王源笑道:“当然要聊,表姐这一路都冷着脸,想必是对我刚才的举动颇有微词了。”
公孙兰冷笑道:“我哪有什么微词,你爱怎样便怎样,你愿意自毁名节也是你的事,跟我何干?”
王源呵呵笑道:“还说不在意,就差骂人了,下来吧,这个位置很好,能看到南边方向,又窝着风,可以舒舒服服的晒一会太阳。”
王源一边说,一边弯腰清理着几块乱石,将平整的石头摆好,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上面,抬头看着马上的公孙兰。公孙兰轻叹一声翻身下马,走过来坐在披风上抱着膝盖看着远处起伏的戈壁。
王源将水壶和牛肉干取出来递过来,公孙兰无声的接了,喝了几口水,秀气的咀嚼起牛肉干来。
“真好,太阳当头照,四野清静无声,和表姐坐在这里聊天说话,很是舒服惬意。让我想起当日和表姐夜宿山中的情形了。”
公孙兰皱眉侧头道:“你不想解释你的所为么?你怎能将同吐蕃人达成那样的协定,将姚州拱手相送?”
王源笑道:“表姐终究还是说出来了。表姐是说我不忠大唐,背叛大唐,是个没有节气的无耻之徒是么?”
公孙兰摇头道:“我才不管你忠不忠,我对朝廷本就没什么好感。但咱们毕竟是唐人,将大唐州府送给吐蕃国这样的事情,确实有损唐人气节。这件事一旦为人所知,你会被世人唾骂。你以为胜了南诏便可万事大吉么?你便是灭了南诏,也难抵消将姚州拱手想让之罪。我不知道你为何这么糊涂。今天你不该表明身份和他们订立那个约定的。”
王源笑眯眯看着公孙兰说话,半晌来了一句:“表姐发怒的时候真美。”
公孙兰真的怒了,斥道:“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事情,你若再这样我扭头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王源笑道:“你还真恼了啊。这件事有那么严重么?”
公孙兰的怒火无处发泄,伸手抄起地上一块石子弹出,数丈外一块石头被击中,顿时化为齑粉。
王源吐吐舌头道:“看来我必须要告诉你实情了,否则一会儿身上便要多几个小洞了。表姐真当我同吐蕃人定下的这个协议是真的么?嘿嘿,那不过是我设的局罢了。”
公孙兰楞道:“此话怎讲?”
王源躺在鹅卵石上眯眼看着蓝天,口中道:“吐蕃人未免想的太轻松了,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取得姚州,这和天上掉个金元宝有什么区别?吐蕃人难道不懂不劳无获的道理,却做着这一夜暴富的美梦么?当真是好笑。”
“你是说,这协议是假的?你没打算遵守?”
王源道:“当然不会遵守,这白纸黑字的协议是我接下来要用到的关键证据,好戏在后头,表姐等着瞧吧。吐蕃人跑到我大唐境内撒野敲竹杠,本来我没想招惹太多,但现在我却不能忍了。此计若成,够他们喝一壶的。”
“到底是什么计策?快说给我听一听。”公孙兰也不淡定了,凑上来道。
王源身手勾住公孙兰的头颈笑道:“表姐给个香吻,我便告诉你。刚才你吓唬我,我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你需要抚慰我。”
公孙兰啐了一口起身欲挣脱王源的手,王源双手环抱她颈项,腿上用力,身子翻转,一个鹞子翻身将公孙兰压在身下,伸嘴过去吻住那张喷香的嘴巴。公孙兰本就无意挣脱,呜呜两声后唇齿开启,香舌轻吐,蜜吻不休。
良久后公孙兰推开王源坐起身来,王源心满意足笑道:“幸亏四野无人,若是有人看到我抱着一个面色灰黄的汉子亲嘴儿,定吓得魂飞魄散了。”
公孙兰整理者衣服啐道:“胡说八道什么?可称心如意了?”
王源笑道:“亲个嘴便称心如意了?真正称心如意的事情表姐还没答应呢。”
公孙兰瞪了他一眼道:“不许胡说,现在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了吧。”
王源笑道:“莫慌,填饱肚子喝足了水,咱们还要去南诏军营走一遭呢。”
公孙兰惊道:“什么?你还要去南诏军营?”
王源道:“当然,否则我如何去完成我的计划?”
公孙兰皱眉道:“可南诏军营比去吐蕃军营还危险,莫非你真的疯了不成?”
王源摇头道:“我没疯,你以为我昨夜彻夜未眠拉着李宓说话是白费功夫么?李宓久在嶲州,对南诏国之事了如指掌,我得到了许多我需要的情报。此行当然会有危险,但一旦成功,西线战局将即刻扭转,而且对整个战局会有决定性的影响。富贵险中求,我要去搏一搏。”
公孙兰沉吟不语,似乎并不认同。王源不得不在旁低声的将计划的细节以及关键之处告诉她,公孙兰不时发问,大部分的疑问得到解答之后,这才点头道:“若是一切如你所想,自然是个大好结局。我只是觉得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王源哈哈笑道:“你该说我的胆子大,而非胃口大。你明白的,别看我现在是节度副使,但一把刀悬在头上,我不能扭转战局,那把刀便掉落下来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只能去冒险,而且不得不冒险。当官当到我这个份上,也是无可奈何之极。”
公孙兰轻声道:“我明白,什么也不说了,我陪你去便是。只要过了这一关,咱们便可以真正的安稳下来了。我相信你能做到。”
王源笑道:“我也信自己,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自信。”
……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重新上马疾驰往东,绕了个巨大的圈子往十余里地外的矮树戈壁驰去。那里是七千南诏兵马的营地,他们习惯生活在高山密林,在戈壁滩上,他们也选择了矮树灌木丛生的一片地方扎营。
若不是看到斑驳矮树丛生的小山丘上竖起的旗帜,王源和公孙兰几乎都无法探知南诏军营的所在。哪怕是矮树灌木,南诏兵马也能完美的隐身于此,不得不让人惊叹。
两人行到山丘之下,猛然间灌木中窜出百余名南诏蛮兵,他们身上披着茅草伪装,头上顶着树枝编制的帽子,同环境融为一体,确实是很好的保护色。若不是他们远远现身出来,两人根本没发现他们近在咫尺。不过伪装虽好,也只是用来伏击有用。像这种戈壁滩上的攻城战,那是毫无用处了。
蛮兵们举着吹管,拉着长弓,提着梭镖一个个气势汹汹的看着王源和公孙兰。
“来者何人?”蛮兵首领呼喝道。
“我乃剑南节度副使王源,特来求见南宁州刺史、白蛮大头领、两爨大鬼主爨崇道,烦请通报。”王源高声喝道。
一干蛮兵惊的面面相觑,叽里咕噜快速的用蛮语说了一通后,几名蛮兵飞快隐没在矮树从中,飞奔山丘上攀援而去。
公孙兰低声在王源耳边道:“这个爨崇道便是他们的主帅么?大鬼主是什么玩意?白蛮又是什么?”
王源低声解释道:“我也是昨晚听李宓将军告诉我才知道,这爨崇道是云南的地头蛇,祖上从隋朝开始便盘踞于此。南诏国百姓有乌蛮白蛮族群之分,爨崇道便是白蛮的大首领。大鬼主是当地部族推崇的大祭司,他们信奉的神明跟咱们不同,祭祀神明时只有大祭司方有资格主祭。地位崇高之极。”
公孙兰听了个大概,细节不明倒也没什么了,总之明白了这爨崇道是南诏国中的一个很有地位的人物,联系到王源之前所说的计策,倒也明白了王源得知此人是西路南诏兵马的统帅后敢于前来的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