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大叫一声:“好手段。”肩膀猛地一抖,左右两掌却中途变掌为指,临时改用透骨打穴法的灵蛇挂枝,点他手臂曲池穴。这小子见对方变招如此迅速,立刻往后跃了开去,又退出了三步来远,这才闪开。
见了自己的徒弟被对方几招间连续逼退两次,顾老道的脸上有些隐隐发黑,而场外观战的也有不少周遭的邻里,虽然只是农户,不通什么武艺,但也能看出,乔三槐徒弟的手段,却是比对方要高上不少的,因此不由得哄然大笑起来。
长青子耳中听着周遭人的笑声,只觉得声声刺耳,面色不由的也涨得通红,立刻发一声喊,双足一跃,双手连环进招,五手朝嵩阳的功夫,不停地朝着周桐攻去。
若是换了旁人,兴许长青子这人的如此一阵猛攻,说不得就会得手,只不过周桐其人的性格与乔三槐极像,喜欢稳扎稳打。见对手猛攻一阵,只是见招拆招,用自己比对方功力强的掌法,连劈带削的“呼呼”打出,使得那长青子,一冲上来方攻出几招,便被周桐一掌震开,再迎上来,可是不等几招,又是被周桐一掌击退。如此反复三次,长青子的气息更乱,周桐见此有机可乘,连环朝前迈了五步,这五步跨出的极有根脚,一步一掌,长青子却只能步步后退,到了第三掌便已有些招架不住,第四掌时,桩子都拿捏不稳,上身直晃,第五掌时周桐大喝一声,手起一掌正拍在对方的心窝之上,只是周桐记得自己师尊的吩咐,在最后关头收了功力,轻轻一拂便收,跟着立刻向后跃了出去,双手抱拳道:“长青子师兄,承让。承让了。”周围观战的一些人,登时发一声喊,叫好之声,便直接响了起来。
长青子知道自己输了。面上真真有些挂不住,但周桐首尾干净的很,是以无奈之下只能抱了抱拳,随即便撤了回来。
顾老道却城府极深,不露半点声色。反而上前几步,说道:“师侄好功夫,不如再指点指点你长风师兄的剑术如何?”
话音刚落,身后有一手持乌鞘长剑之人溜达了过来,之所以说是溜达,因为这人单手负于背后,迈着方步,仿佛不疾不徐的走入了场中,道:“周师兄武功高强,还请不吝指点小弟剑术。”
周桐呵呵一笑。道:“在下不精于剑术,不敢献丑。”说着却直接退回了本阵。
原来,乔三槐本就不会什么兵器,谢孤鸿传他灵蛇杖法的时候,也将其改成了两路武功,一路掌法,一路拳法,这两路武功承上启下,招招相连,全都是灵蛇杖法演化而来。是以乔三槐教徒弟的时候自然就不教兵器功夫,至于剑法,那更是全然不会的。
见对方撤回,长风子以为对方不给面子。再加之平时略有跋扈,忍不住讽刺道:“周师兄不会剑术么?那也没什么要紧,剑法之道与拳掌虽然不同,却又相同,一个人武功高强,那么他无论拳脚和兵器上的功夫都是不会差的。是以周兄不必听小弟一说要比剑术。便直接退了吧。”
他说的也不全然没有道理,一个人武功高强,那么他无论是拳掌上的造诣还是兵器上的成就,都不会太差,但这其中也的看是什么情况,如若一个人一辈子只是钻研一种武功,比如少林派的和尚,就有不少这样的人,例如专门参研金刚指力,那他这辈子就只会这一门绝技,对于旁的全然不会,也并不稀奇。是以长风子如此半真半假的一说,周遭一些普通的邻里自是不明白其意,还真以为周桐这一阵不敢出剑了呢。
可就在这时,乔三槐却哈哈大笑,道:“顾道长,我看弟子们的比武就到了这吧,不如咱们两人上场来交几手,顾道长放心,道长无论是用兵器还是拳脚,我都用这一双肉掌以对。”
乔三槐如此,自是为自己的弟子出头了,而且言语之间也颇为犀利,对方不是说自己等人不敢比剑术么,那自己就说无论对方用不用兵器,自己都空手对你,这总行了吧。
谢孤鸿在槐树之下,看的微微一笑,心道:“看起来自己这个师弟,这些年是真的大变样了,原先的言语可没如此犀利。”
周遭观战之人一听乔三槐如此一说,立刻哄然叫好,而且越不通武艺之人,叫的越响。因为这些人的概念中,自然是用兵器的人要沾上一些便宜了,但乔三槐说可以空手对敌,岂能不激动?
顾老道用手捋了捋颌下胡须,上前一步,说道:“乔兄弟既然要一展神技,顾某也只好奉陪了。”心中却暗自留心,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人称铁掌神蜍,那双手上的功夫必然了得,江湖中有这样一句话:“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称错的外号。”是以顾老道自是不敢大意,不过他来之前就是抱着扬名立万的心态而来,此时见乔三槐主动提出,倒也没觉得如何为难,反而还有一丝窃喜在心中。
顾老道说道:“三槐兄武功高强,一双铁掌威震河南,老道我绝不敢不敬,是以三槐兄届时自不必留手,这样才能让老道一睹三槐兄的神采。”
乔三槐听他如此一讲,自是知道对方实则是自己不会留手,因此想先声夺人,若是心智不坚者闻听这是“不留手”的比武厮杀,定是未等动手便先慌了。
乔三槐想了个明白后,微笑道:“好,能够领略顾道长的神技,乔三槐也是向往的很的,请!”说着单手向上一番,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老道见对手面上浑然无事,心中不由得也有些佩服,双脚一飘,来到了场中,口中也道:“乔兄请。”说着右手拔剑,左手往外一送,那剑鞘乌光一闪,直接便飞入到身后几名徒弟的面前,其中有个徒弟与他配合默契,当即伸出手来,往外一抄。已然将乌色剑鞘抄在手中。
这一手玩的倒是极漂亮的,加之突然而为,有些围观之人没看出来诀窍,却搏的了个满堂彩。
乔三槐也赞了一声。道:“好功夫。”说着一步一步走入了圈子。跟着摆出了个起手式,正是方才周桐的那招驼铃声声。
只是乔三槐一亮双掌,但他与周桐的姿势却又有不同,后者虚实不定,隐隐约约。看似拉开了架势,实则随时可以变换方位。但乔三槐现在的起手式却普普通通,只是双掌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已掌心相对,没有半点虚实的变换。但谢孤鸿在旁边看了却暗自道了一声:“高明。”因为这招说虚便虚,说实就实,若是功力没有一定火候,自是要让对手分不清方位,但乔三槐此时却实打实的摆出就证明。乔三槐已经不屑去这样做了,招由心生,便是将架势拉开的极为实在也可突然之间变为虚招。但这点在场的除了他,却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
顾老道见对手双手交替,朴实无华,虽未看出这招式的精妙所在,但他经验不少,依然不敢大意,说道:“三槐兄小心了。”说着但听“嗤”的一声,手中长剑好似化为长枪大戟。分心刺来,这一次堂堂正正却绝无半点花巧。
乔三槐见对方一剑刺来,心中微感诧异,却不想这顾老道心思多变。这手中剑法,却与他性格正好相反,犹如堂堂之师,纵横千里,却依然气度森严。且劲力凝而不散,从一出手到自己面前。竟是前后一致,劲力没有丝毫外泄。不由得大喝一声,道:“好剑法。”他说完这话,剑尖已然快刺到了他的胸膛之上,但就在此时,只见他左手猛地拍出,但听“嗡”的一声,正中剑脊,这一剑却被他的一掌,震得从身侧便划了开去,跟着右手交替,直击向顾老道的前心。
这顾老道感觉手中宝剑一震,心中也是一惊,自己的三十七路嵩山剑法,乃是参照上古先秦时的,荡平七国的军阵所创,虽然自己是无意间得到这门剑术,但其中也有自己改良的心血,是以这门剑法顾老道是体会极深的。方才这一招,开门见山,最是气度严禁,寻常人士见了这招,躲还来不及,哪敢用手硬接?是以他心中变得更加小心,手中运劲,剑往回收,直削向乔三槐的手腕。
乔三槐手心突然一转,屈大指扣住食,中,无名三指,跟着一放,依次弹出,由于是连环弹出,是以命中剑身只发出了“当”的一声。对方那剑便被他巧妙的震了开去,再次从手旁划了出去。
乔三槐右手臂跟着伸直,好似一根大棒,搂头横扫向顾老道的头顶太阳穴,这一式,却正是灵蛇杖演变而来的一路拳法,展开之后,棒,棍,拐等招式均都化在其中,而一双手就好似化为了好几样的兵器,是以虽然他没用兵器,但这一路拳法展开,却好似变成了二、三个人,同时用兵器围攻对方一般。
顾老道一看对方武功如此让自己难受,不由得用出嵩山剑法中的“叠翠浮青”式,这一式是嵩山剑法中守势最严的一式,用起来层层叠叠,泼水难透。
却是他见对方武功凌厉,好似一人化为几人围攻自己,但料想这等武功最是消耗内力不过,因此当下改攻为守,只要等对方内力耗尽,自己便可一剑得手。
可这顾老道却打错了算盘,乔三槐练的是蛤蟆功,气息最是悠长,虽然他并未打通任督二脉,但每一次喘息时,便犹如练功集气,劲道反而越打越足。
是以周围人众只见乔三槐从一开始便围着顾老道不停地进攻,而那老道竟是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除了最开始攻了几剑,剩下的时间也只能不停地挡驾。
随着乔三槐功力越聚越足,掌中的力道也随之愈来愈大,到了后来,他每击一掌,都隐隐有风雷之声,见对方用剑刃招架竟是也不变招,只是用自己的无涛掌力,生生将剑锋震偏。若是如此猛攻下去,不出十招,这顾老道定是落败无疑。
但这顾老道毕竟经验极多,渐渐感觉自己的对敌策略全然不对,若是不求变通,便再无翻身之时,是以顾老道猛的大喝一声:“着!”却是待乔三槐双手循环之时,觅的一线空缺。手中一捏剑柄,功力猛地运了出去,那宝剑登时震颤不已,好似化为了一条天外流星“嗤嗤”的直奔乔三槐的哽嗓咽喉。
这一招。乃他嵩山剑法的杀招,万岳朝宗。出手时一心杀敌,不管不顾,只求命中目标,是以自己的劲力几乎都附着于这一招剑术之上。
乔三槐打着打着。但看对手突然一剑迅猛绝伦的反击出来,由于距离太近,竟是无法闪躲,无奈之下只能抛了别用蛤蟆功之心,胸口“咕咚”一声山响,双掌如山岳倒塌般推了出来。
只听“翁”的一声,双掌正交替的击在顾老道的剑锋之上,可此时乔三槐蛤蟆功凝于双掌,竟是硬生生破开了对手的劲力,将他的剑刃震的嗡嗡作响。直接便拿接不住“嗖”的一声,朝天上飞去。
而失了宝剑,顾老道再无后续之力抵御,见对方双掌劲力无涛,竟是只能闭眼等死。乔三槐口中“嘿”的一声,将这张口真力,直接喷了出来,双手回收,脚下一个垫步,已然跳出了圈外。面色无丝毫变化,淡淡道:“顾道长果然好剑术,乔某侥幸胜了半招。”
正说到这里“嚓”的一声,却是那柄被乔三槐双掌震飞的宝剑。坠将下来,直插入了顾老道身前的地中。
顾老道几乎是由死到生走了这么一圈,心中不由的感叹道:“自己本就是一个出家的野道士,德蒙师尊收留教给了自己武艺,而后师尊病死,自己又机缘巧合。得到了上古秦朝的战册秘法,这才平步青云,成了一派的开山祖师。哎,方才对方最后之时收了功力,自己的性命得宝,如果依然如原先的自己,成天想着如何成名,如何立万,还不如好好的珍惜当下。求道真如便不过如此了吧。”他刚才这一刹那想的极多,此时落败而不死,心中更是仿佛突然间看开了很多,又想到自己以前所经历过的种种勾心斗角,竟是全然提不起兴趣,还不如好好修炼武艺,参悟道法,教授门徒来的脚踏实地。
顾老道看着对面乔三槐做的如此质朴,仿佛心有所悟,心道:“是了,是了,以前自己仗着身有武功,到处逞强斗狠,又是为了什么?但眼前这位乔兄,却一直踏踏实实,不是一样将硕大的门派越办越好么?”想到了这,他心中有些以前想不开的地方,竟是豁然通畅,感觉身心级是舒服,随即笑道:“乔兄高明,老道真真是不如乔兄远矣!”说着,打了个稽首,深深朝着乔三槐行了个礼。
乔三槐见他言语间虽然和方才没什么区别,都是挺客气的,可神态间的挖苦,戾气却消失不见,感觉也是有些诧异,说道:“顾道长严重了,不如请里面稍坐,我们喝上一杯茶水,慢慢叙话不迟。”他说这话本有送客之意,却不想,顾老道心中已经对他升起感激之情,因此说道:“但有所请,不敢辞也,如此便叨扰乔兄弟了。”说着转身对着自己的四大弟子说道:“你等且在外面等候,万不可给为师惹麻烦,也不可寻机生事,知晓么?”
这四个徒弟,见顾老道声音虽轻描淡写,语气却不像做假,是以齐声说道:“是。”
乔三槐见如此,便伸手朝内一摆,道:“既如此,顾兄里面请。”
可就在这时,忽然就听后山有人哈哈大笑,这笑声仿佛夜猫鸣啼,十分慎人,再看时,空中有一只黑鹰,从场子后面的瓦舍直飞了过来,寂静无声的落于场中。
这那里是什么老鹰了,却是一个黑衣人,用自身绝顶的轻功,飘身过来。再看这人穿着一身黑衣,面上也用黑巾蒙面,身材十分高达,便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天神相仿。漏出的双眸如电,炯炯放光。
场中之人,无不大惊,尤其是乔三槐与顾老道两人,他们功力高强,是以明白对方这一手的深浅,自问是决计做不到的。
这人站在场中后,眼神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乔三槐,隐隐露出愤恨之色,至于旁人,竟是丝毫不放在眼内。
乔三槐径自纳罕,见对方盯着自己,上前一步,说道:“这位朋友,不知是哪路英雄?到了鄙派,可有何事情么?”
这人面巾不动半点,又是发出一声冷笑,眼神突然大胜,身子瞬间便栖到乔三槐跟前,大喝一声,单掌便朝着乔三槐头顶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