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从他们进入秘境到现在,没有人离龙脉这么近过。因为这些龙脉即便静静伫立,依旧散发着惊天动地的气息,昭示着生人勿近的意味。但是到了这里,龙首与龙首之间分明留下了缝隙,仿佛刻意留给生灵前行一般。
只是龙首附近,气息反而更加恐怖,凝练到虚空生雷的地步,不断炸鸣,令人战栗。
这样的布局意味分明,来客能够向前,却绝不能染指这些自龙脉流淌下来的奇水。
如此局面,说是天地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已经没人会信,因为处处都显露出刻意布局的意味。使人们在见到的时候震惊之余,也难免开始警惕,开始思索布局者的用意。
为什么指引人们向前?
更要让人见到自龙脉流淌的奇水全都娟娟向前的景象,就是在暗示人们,宝物都在前方,引诱人们往前去。
那么,里面会有什么?
经历众多秘境传承的熏染,所有人都不再单纯,知道这种看似宝物诱人的景象,危险更大过诱惑,像是陷阱的样子更浓一些。就是要把人骗进去,然后……估计连渣都剩不下!
太多诡异的东西,对生灵的神魂或血肉充满渴望。
饶是一直冲锋在最前方的紫秀成和鹤舞衣,到这里都难免踟蹰,生出戒备之心。
刘恒和他们静默观察前方,身后一群人相互鉴别已经告一段落了,最后几个被怀疑的对象也被重重盘查给否认。刘恒闻声回望,没有失望,因为这结果本就在意料之中。
这可是连他都吃了亏的寂魔尊者,要是能这么容易鉴别出来,他也不配号称那个时代王与圣下的最强者了。
说不定,就躲在人群里暗暗冷笑呢。
但是这时候,只要老魔头不再惹是生非,谁也拿他没办法,所以除了各自戒备。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刘恒!”
渐渐,从远处赶来的人越来越多,遥遥传来一声重喝,引得人们纷纷望去,正好见到四架隆隆而来的煊赫战车。
是杜真武四人联袂而至。
他们气势滔天,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惊得人们惊慌避让。让他们直直开向最前方,把一个孤身少年给围堵住。威压惊世。
“你还能往哪逃?”
胡不归昂首,居高临下俯视刘恒,带着一丝狰狞。其余三人虽然没说话,看向刘恒也是面目沉冷,显然依旧不想放过他。
一开始,他们都不清楚秘境深处会是这个模样,处处传承静静等候有缘人,所以在第一处就因为分赃不均而翻脸。如今回头想想,的确有些过于小气。因为后来的收获早已远胜当时。可是当时既然翻脸,就已经不仅仅是宝物本身的事情了,而是事关四人脸面的大事!
被人夺了大头还轻易逃脱,这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如果不能拿下刘恒,他们颜面何存?在宗门还有什么威望可言?
刘恒看向他们,淡然道:“怎么了断,划下个章程来吧。”
事到如今。人人在这秘境中都收获颇丰,当时的矛盾早就不像一开始那么激烈了,总拖着也不是办法,刘恒索性先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四人面面相觑,没能料到刘恒的淡然,也从没想过要轻易和解。可是刘恒给出机会,他们突然就动了心思。
说穿了,现在不过就是个脸面的事。
尤其……
“听说,你和鹤师姐打了个平手?”突兀间,杜真武沉声问道,其余三人立刻朝刘恒和鹤舞衣两人看去。
距离越近,消息传得也越快。片刻前的事情他们已经听说,心里滋味各异。这也是他们在刘恒给出和解的话时,为之动心思的一大原因。
刘恒道:“不算比试,只是切磋一招,没有分出胜负。”
他没有贬低鹤舞衣抬高自己的意思,只是将事实陈述出来,这让四人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如果只是一招,他们同样能做到这一步,同是九英,谁又能和谁弱了多少?
“那好。”胡不归冷笑,“当时对错如今也不必说了,只是我心头依旧有恨,你不闪不避接我一招,让我出了气,这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刘恒没有回应,看向其余三人。
四人暗中眼神交汇,都是给出了相同的说法,显然已经明白胡不归这样做的用意。
只是泄恨?
哪有那么简单!
如今,如果没有意外,秘境中最大的宝藏就在前方,正是最该全力争夺的时候。可是四人的意思,是要让刘恒不闪不避,同时接下四人同时的一击,接下这一次攻击之后,他真的还能保持巅峰战力吗?
不仅仅是泄恨,借机重新扬威,他们更要提前布局,让刘恒提前退出这次争夺!
要知道身为同一个层次的少年强者,换做谁来能承受其他四人的围攻?
恐怕就算九英首席王宇乾都没有这样的自信,可是明面上,四人这么做似乎已经宽宏大量,同样有着和解之意。如果连这都不接受,之前恩怨不提,人们都只会觉得是刘恒的不对了。
“好。”
刘恒明白,只要还想解决这事,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索性坦然应诺。
听到他们这里的纷乱,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看向刘恒神色复杂。因为无论怎么说,杜真武四人的作为都有仗势欺人的意味,要不是他们出身上宗,何至于如此以势压人,逼刘恒硬生生吃亏?
尤其,面对四人的威逼,没人有站出来仗义执言的勇气,这滋味就更让人默然了。
刘恒不觉得意外,就在众人注视下,一道道细碎刀气从宝刀尖端流淌而出,精妙交织,在他身上覆盖成了一层璀璨气甲,神武非凡。
不知刘恒底细的人,看得近乎目瞪口呆,才知道刘恒原来也如此不简单。
这分明就是技艺达到别开生面层次后才能运用的神异手段。内力气甲,他们平常可都是在武师境的长辈交战时才见过,如今却出现在了一个同辈身上!
带给众人的震撼不言而喻。
“他,他就是刘恒?”
“他就是刘恒!”
“难怪,原来是技艺见长的天才。”
难怪能和四大九英起争执,还能以这么“和平”的方式了断恩怨。
人们心里惊叹,又有恍然大悟。那边刘恒却不理会这些,身上各色光华接连亮起。气血隐隐有了冲霄之势,气势在不断攀向巅峰,“来吧。”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一战,和其他争斗都截然不同。放做平时,人们所说的全力并非真的全力,因为在激战中,总要留有余力应对对手的变化。可是现在,刘恒要不闪不避,硬吃四人一击。也就意味着四人有足够时间运力,发动真正的全力一击。
身为九英,全力一击有多么可怕?
人们现在都能亲眼见到了。
只见胡不归手中长刀稳在前方,一道道如洪荒猛流般的内力争前恐后的灌注进去,逐渐凝练出一道刀气。这刀气宛若真刀般大小,却隐隐有山河壮阔的气势,仿佛这不是一道刀气。而是一座擎天山岳!
内里散发的气息,越来越恐怖了,观战的人都为之心惊肉跳。
杜真武手中剑气渐渐虚无,却仿佛整个天地都压抑下来,如同他的手中正在酝酿逆天之物。
牧乘风长剑轻轻舞动,每一次舞动都比上一次更显得沉重。上面似乎凝聚着万钧之力,甚至舞动时传出虚空被碾压的闷重嗡鸣,听得两声就让人胸口发闷,心烦欲呕。
平青峰最是简单,剑尖在空中随意般勾勒一个金圈,就这么甩飞出来。
只是金圈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流转积淀。随时准备毁天灭地一般。鹤舞衣双眸也最终落在这一剑上,暗暗颌首,清脆道:“平师弟对于技艺,就要踏进来了。”
所说的踏进来,人们懵懂之后又是惊容,是否是说,平青峰就要踏入鹤舞衣和刘恒所处的那个技艺层次?
一招使出,平青峰不再理会,面容有些疲惫,闻言一挑眉,“多谢鹤师姐妙赞。”
他刻意显得平常,可是眉宇依旧掩饰不住的喜悦,得到鹤舞衣的认同,说明他探索的方向应该对了!
这一剑,率先出手,前行却不算快,等行到他和刘恒的中途,牧乘风涨红了脸怒喝出声,手中剑气终于迸溅而出。这一剑刚刺出,天地间仿佛就响起一声洪荒巨兽的怒吼,就见剑气竟像是什么巨兽的一根利刺,朝刘恒狠狠刺下!
紧随其后,杜真武一抖手,尖锐啸声刺耳长鸣,人们却只知道他也出手了,根本见不到那剑气在何处,更是骇然动容。
然后,才是胡不归的刀!
胡不归刀气出手,就如同洪流奔腾,却同样带着山岳沉凝的大势,又快又重,向刘恒重重斩压下来。
四人都非常人,对时机把握更比常人精准,当下正是以平青峰的金圈剑气为准,衡量自身招式才先后出招。
因为招式本身有快有慢,他们控制之下,这惊天四招就注定将同时轰击到刘恒面前。
“这就是九英!”
人们震骇,只觉得四人的招式已经超越了武夫境范畴,隐隐达到了武师的威力。同辈同境,更能清晰感受到这等招式的威力有多么恐怖,大多数人都清楚,若是自己对上这其中任何一招,下场都是非死即伤!
更妄论四招同至,这是要直接轰杀对方,不留下任何希望吧?
而真正应对这四招的刘恒,面容却比人们预料的镇定很多,只能见到凝重,却没有任何惊慌。他的宝刀也在轻轻挥动,在虚空留下一道道莫名痕迹,像是布下层层抵挡。
碍于规则,他不能反击不能躲闪,层层掣肘之下,留给他的余地只剩下抵御了,所以刘恒十分用心。
轰!
虚空中的刀气痕迹层层炸裂,是平青峰的金圈剑气,似是锐利到无坚不摧,能够切碎虚空的地步,刘恒的抵御被摧枯拉朽般轻易撕裂。
刘恒毫不动容,因为早有预料,依旧手疾眼快,试图继续削弱这一剑的威力。紧随其后,其他三人的剑气和刀气也到了,他的众多布局就这么被纷纷撕裂,脆如纸帛。
呯!
刘恒刀气凝聚在刀上,死死挡在前方,那金圈剑气竟没有碎裂,反而在激烈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断消磨刘恒刀气,更像是对刘恒宝刀也造成了损伤。
至于其他三招,也纷纷撞破刘恒发出的刀气,径直撞在刘恒的身上!
轰——!
当下,刘恒再也抵挡不住,人影竟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生生撞飞出数百丈!刘恒身影飞过的虚空中,只留下漫天破碎的刀气,是身上的刀气神甲被直接轰得炸开,支离破碎!
他的身影失去控制,重重砸在地面,撞出巨坑,大地都为之震动,仿佛陨石砸落的景象,可见承受了多大的重击。
刘恒剧烈翻滚,又在地上犁出数百丈坑道,他才猛力以刀插地,又往后逼退数十丈,才勉强稳住身形。
可是同时,七窍留下血痕,面容上青筋密布,却是一红一白,猛然喷洒出鲜血。这模样,谁人见到都看得清楚,分明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他二话不说,冷冷看向远处四人,翻手就朝嘴里扔进了好几粒疗伤灵丹,当即炼化恢复起来。
最严重的,还是在体内肆虐的四种意志,更是闹得天翻地覆。
这模样已经惨得不堪目睹,可是四人见状眼神闪动,手中兵刃在蠢蠢欲动。他们之前已经见过刘恒受创的样子,更清楚刘恒还暗中修炼过神魂,自然明白意志对于刘恒的伤害,远远不可能有看上去这么重。
运用神魂,能够很快消除意志的伤害。
但是,他们都相信刘恒受到重创是肯定的,这是难得的机会,甚至可以趁机做了刘恒,一了百了。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九英的脸面。
可是脸面这东西,到底有多重要?
就在他们犹豫之后,神情渐渐冷肃的时候,所有人耳畔忽然听到一声冷喝。
“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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