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风呼啸,从屋顶的塌陷处灌入,吹得棉布帘子晃来晃去,头顶昏黄的灯泡摇曳着,仿佛整个房顶都在颤颤发抖,让人忍不住的担心,它会不会随着一股大风,整个砸落下来。炉子里的那点暖气,刚刚聚起,就被冷风吹散了。
我们三个冻的缩成一团,裹在棉大衣里,围在火炉旁。阿文从火炉上的锅里,捞出重新加热的熟食,放到一旁。
老洋换了水,重新烧开后,将方便面的包装拆了,一呼啦全倒进锅里,将面煮上。
三个人,喝着小酒,吃着大肉和热汤面,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
夜渐深浓,老洋将炉子里的煤球换了三块,屋子里顿时充斥着一股一氧化碳的味道,让人有些憋闷。
放在一旁的罗盘,突然一个激灵,指针唰的一下,指向了门外的位置。
“来了!”我用手肘碰了碰正拿着一根牙签剔牙的阿文和有些犯瞌睡的老洋。
两人身体一颤,睁开了眼睛,瞬间恢复了精神。
我拉开房门,揭开棉布帘子,房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但并非一点能见度都没有,视线刚好能到达院子的另一头。
此时的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我让老钱买来的一些大件东西,只有傍晚时被鞭子抽碎的大石头,散落一地。
院子一角,老钱买来的十只大公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鸡圈里拼了命地扑腾着翅膀,嘴里发出母鸡般诡异地咕咕叫声,其中的一只公鸡,似乎不愿意雌伏,扯着嗓子,想要发出一声清晨报晓时那种高亢尖锐的鸡鸣,可是那叫声才刚刚开始,就像是被人攥住了脖子,中途萎靡下来,接着就是一阵更加剧烈的拍翅膀挣扎的声音。
我脸色立刻变了,之前那点轻视之心,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这鬼东西该是何等凶戾之物,才能隔着这么远,就将阳气十足的公鸡,慑服成这个样子。
“老洋,待会你小心点!”我扭头吩咐道。
阿文有蛇仙附体,不说攻击,至少防御还是不错的,但老洋不一样,他除了几招拳脚功夫,和那杀招外,自身的防御要差不少。
老洋并没有逞能,而是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我探头打量着院子里的动静,没有立刻开启阴阳眼,老钱都能看到的厉鬼僵尸,我们没理由看不清。
噗,噗……
院子外,隐约有什么声音夹杂在风声之中越来越近,但并不明显,我侧耳去听,刚好一阵风声过去,那是脚步声。
“看来,应该不是鬼魂作祟!”我低声说道。
正说着,脚步声却出人意料的远了一些。
“小默,不是离开了吧?要不我们出去看看?”阿文提议道。
“先不急,等她进院子!”我摇了摇头。
噗噗的脚步声,从另一侧又饶了回来,看样子那鬼东西一时间也被老钱刻意加高的院墙难住了,围着院墙在寻找破墙而入的最佳位置。
最终,她的脚步在我们不远处的墙外,停了下来,顿了顿后,脚步又远去了。
“什……什么情况?”老洋紧了紧手里的杀生刀。
我放下门帘,也怀疑鬼东西无路可入无奈放弃了,于是理了理背后的背包,准备带头出去查看。
噗,噗,噗……
突然,远去的脚步声,再次临近,而且一下比一下急促,一下比一下沉重,一下比一下响亮。
阿文刚要探出个脑袋去看,被我一把拉了回来,随即听到墙头噼里啪啦几下玻璃碎裂的响动,然后上方一个沉重的东西,带着一阵风声,噗的一声闷响,砸落在我们门前不远处。
那鬼东西,助跑以后,竟然跳了进来!
门前刚刚被阿文掀起,落下后来回摆动的厚门帘下方,一晃之间,露出一抹腥红。
是血吗?我没太看清,于是挥手让阿文和老洋退后,然后随手从一旁拿过一根铁锨的木杆,轻轻的探到布帘下,小心翼翼地撩起一些。
那刺目的猩红,再次落入眼帘,不是血,而是一双黑底红面的绣花鞋。
这鞋的样式十分的古老,麻布纳的鞋底,绒布崩的鞋面,上面用黑白绿红四种颜色,绣成了一个个艳丽绽开的花朵,一双鞋口是红边的,一双是黑的,红黑两色的纤细鞋袢横过****白皙的脚面。
“这……这是……”后面的阿文,也如同之前那只公鸡一样,被卡了脖子,声音发涩,后面的话,干脆咽了回去。
借着头顶摇曳的灯光,我能清晰的看到那双穿着鞋子里的脚,露出的皮肤光滑细嫩,丰盈玉润,没有一丝褶皱。
这双鞋的主人年纪不大,而且应该是个美女,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将锨杆往上抬了抬,帘子外露出了一双细嫩柔美的脚腕,弧度十分优美,只是光溜溜的,并没有穿着什么。
这双脚的主人,不知道为什么,落入院子中后,并没有立刻展开行动,而是站在房间门前,静静的没有一丝动作,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屋子里很静,除了塌陷的屋顶灌入的呜呜风声,就只有放在炉火上那年久有些沁水的烧水壶,不时沁出的水滴,顺着外侧的壶壁滑落,一路响起咝咝的声音,留下一道灰白的痕迹,最后滴入通红的炉火中,发出噗的一声闷响,耀起一丝火光。
空气里多了一丝刺鼻的味道,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吸了一口气后,一咬牙,又向上抬起几分。
腥红,刺目的仍然是血一样的腥红,尤其是在这寒风呼啸的夜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那是一件红色的裤子,空荡荡的套在白皙的小腿之上,里面似乎什么都没穿,就那么随着外面的夜风,来回摆动着。
我们三个的呼吸,在这时候,开始急促起来,穿着这么一身大红的衣服,心中只要稍有冤屈,死后必然化作厉鬼无疑。
可是,眼前那纤毫毕见的丰盈玉润皮肤,清楚地告诉我们,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人,而且,很可能不是一个活人。
老钱那防厉鬼僵尸的特制墙壁,并不是纸糊的,由于那碎玻璃和铁栅栏的存在,甚至比起一般的高墙,还要难以进入。
换作是我,一个人,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穿着薄薄宽松的衣服,和一双普通的棉布鞋,仅凭几下助跑,然后就毫发无伤的翻墙而入,不用卸力,就直挺挺地落在地上,没有一丝的踉跄,也没有几分把握做到,何况是一个穿着宽松裤子的柔弱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