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梦中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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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扇听顾大嫂说起其他人对真儿现在的评论,不禁莞尔:“真儿不是天生的粗鲁没教养,也许是娘亲死得早,而她的父亲又不去好好管教她,所以真儿才会变得刁蛮骄纵。.:。这不是真儿的错,是真儿父亲的错。”
    说话间,一碗阳春面已经煮好。顾大嫂闻着一缕缕的面香,不禁竖起了大拇指:“箫姑娘,没想到你还厨艺还这么好!”
    她还真没想到,看似娇贵的粉扇能将一碗毫不起眼的阳春面做得色香味俱全。
    粉扇浅浅一笑:“哪里?当然是顾大嫂的厨艺精湛多了。”
    顾大嫂听得粉扇夸她,脸上乐开了花。
    “那我走了。”想起真儿还在等着吃点心,粉扇便端起面条要走。
    “等等,箫姑娘。”顾大嫂突然叫住了她,神情有些变幻,她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才压低声音道:“大嫂看你是个好姑娘,有件事想要提醒你,以后在真儿小姐的跟前,千万不要说真儿娘亲的坏话。否则,你会被真儿整得很惨的。”
    “啊?”粉扇微微张口,一副惊讶的神情。
    顾大嫂又低声道:“我看大人似乎也喜欢上你了,若是这样,你也要记得,不要去问大人任何有关真儿娘亲的事情。你要记住,你从一个火房丫头去真儿小姐身边,甚至将来丞相大人的身边,不容易。箫姑娘,不要自毁前程。”
    “可是、可是我什么事都不知道啊!”听顾大嫂说的这么语重心长,粉扇莫名其妙的回答。
    “哎呀,有关真儿小姐的娘亲的事情,你现在是不知道,可是不表示以后你会一直不知道。总之,你别去刺激真儿和大人就好了。”顾大嫂又左顾右盼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人了,她贴着粉扇的耳朵,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听说真儿的娘是被大人杀死的,死得很惨的。”
    “啊!”粉扇一惊,手中的那碗面条都差点落地了。
    “箫姑娘,你记住了,这桩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在大人面前提。哪怕是真儿小姐和你说起,问你一些奇怪的问题,你也不要因为好奇而去问大人。”顾大嫂重复叮咛。
    没事去问郑谨为何杀死妻子,粉扇当然不会去做这样愚蠢的事情。只是,这个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隐情,以至于郑谨对真儿这么冷漠,府中的下人对这事情为何如此忌讳提起呢?
    “我知道了,顾大嫂。”粉扇郑重点头,只想赶紧端着面条回到浣月阁去。
    她向来不喜欢探人隐私,不过对那个邪魅、心机深的男人还有怀有一丝好奇的——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冷酷地对待自己的女儿呢?
    “细节没有人真正知道,知道细节的少数一两个老仆人对此事都讳莫如深。唉,咱们都是下人出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箫姑娘你长得这么美,若真能得到大人的宠爱,就更不要去揭他的伤疤了。”顾大嫂皱了皱眉头,突然就此打住。
    关于真儿娘亲的死,似乎有着旁人难以知道的隐情。粉扇不是好事之人,也不想过多打听,更不想嚼舌根,于是别过顾大嫂端着面条朝浣月阁而去。
    明月夜,三更天,乐梅酒楼后院。
    刚托着雪瓷茶碗走进厢房,拓跋冰儿便见到房中一飘逸男子的身影。她搁下茶盏,静静地望着眼前背她了的男子。
    “冰儿,粉扇在丞相府。”这翩然身影是拓跋云飞,半夜前来,只为掩人耳目。
    “林粉扇在丞相府?”拓跋冰儿那道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线虽然好听,却有着对此消息的不信。
    “你不信?”拓跋云飞转身望着妹妹,脸上神情在烛火下显得肃然。
    “不是不信,而是觉得这消息有点突兀。主要是,是不明白林粉扇为何会在丞相府?”拓跋冰儿说出心中的疑虑,若不是出自哥哥的口中,别人说林粉扇在丞相府,她是完全不信的。
    毕竟在她来看,作为一国丞相的郑谨去劫持一个与他毫无利害冲突又无恩怨的女人,这样的可能性太低。
    “我知道这事你们很难信,其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拓跋云飞苦笑不已,移开凝在妹妹身上的视线,望向那明亮的烛火,低沉道:“可这是我亲眼所见,我不能不信。”
    “哥哥,我知道林粉扇莫名其妙被人劫持了,你很担心。”拓跋冰儿忧郁地望着哥哥消瘦的面容,那双眸子里,有着太深的忧郁。这样的忧郁,应该有至少一半是为林粉扇的失踪而凝聚的吧。她暖言劝慰:“可是,即便是亲眼所见,也许是你看错了人,这世上外貌相似的人大有人在。”
    拓跋云飞眸色一沉,笃定的语气不容置疑:“那日在万福寺,我与她之间只隔着三两步的距离,我坚信我没有认错人。”
    “如果是这样,她必定也认出了你,那她有和你相认吗?”拓跋冰儿平静地问。
    若郑谨身边的女子是林粉扇,她被郑谨劫持去的,见到拓跋云飞,即使不呼救,也会有所暗示。
    拓跋云飞却微微蹙眉道:“我奇怪的就是,当时她看我的眼神一片漠然。似乎,似乎她从来没见过我一样。”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郑谨身边的女子不是林粉扇。否则,她被郑谨劫持了,见到故人,不该没有丝毫的反应。”
    “我不知道······”
    “哥哥,是你思虑太深,但凡稍有点像林粉扇的女子,你都觉得是林粉扇了。”
    对面久久沉默。
    良久,拓跋云飞的声音又沉下去一点:“其实也不能排除,她当时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是有所顾忌。比如,我为何同问梅公主在一起,比如,我为什么没有先同她打招呼。又比如,她和你的想法一样,怕认错了人。”
    拓跋冰儿一笑,轻言道:“不错,这些也有可能。”
    “也许,粉扇是怨我当日在飞鹰寨同她不辞而别吧。”拓跋云飞有些惆怅。
    “也许是哥哥你一直不能忘怀于她,是你在自寻苦恼罢了。”见哥哥惆怅,拓跋冰儿幽幽叹息了一声,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着。
    “若她无意,我还真是自寻苦恼了。只是我相信,在我和她之间,该是有着前缘的。缘若前定,无人逃脱,不管是否有情无情了。”
    “就算是缘,也只能说是孽缘。”拓跋冰儿带了三分嘲弄,望着哥哥徐徐道:“别忘记你任重而道远,你确定,你能背负起这样的情?”
    “我?”他不能回答。
    忽然一线窗风灌入,将那正燃烧的烛火扑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连老天都否定了!
    “是否要告诉慕天遥?”黑暗中,拓跋冰儿低低地问。
    眼前闪过慕天遥为寻找粉扇而焦灼的面容,她知道,慕天遥几乎将帝都的大小街道都踏遍了。
    黑暗中传来拓跋云飞有些疲累的声音:“暂时不要告诉他,他性情太冲动,贸然去丞相府找人,只怕会将事情搞得更复杂。”
    “可是,慕天遥不是救过丞相么?”
    “救过又如何?”他冷笑一声,不屑道:“看那日郑谨对粉扇的态度极为暧昧,天遥要是知道了,难保不会为抢美人而怒发冲冠。”
    “哥哥的意思是?”
    “我会去丞相府搞清楚那女子是否真是粉扇,然后再做打算。”
    身边有风驰过,拓跋云飞趁着月色跃窗而去。
    驸马府。
    透窗进来的,是天上一弯冷月散发的清冷光辉。如霜、如雪,凝了一地。
    身边的人已经睡熟,而他辗转于床笫无法入眠。直到丑时,他才感觉眼睛困顿,渐渐地有了睡意······
    “你来了?”
    他望着面前白衣胜雪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白衣胜雪的女子望着他,脸上是温柔的笑,眼中却藏着凌厉的刀。
    那神情,是在恨他吗?
    “我并没有忘记你,其实你一直在我的心上,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他落寞而忧伤。
    白裙被风吹起,好似临风欲去的仙子,只是高处不胜寒,她是否能忍受那高处的寂寞?
    她笑着如是说:“没想到你如今功成名就,却将前尘往事一并抛却,你好狠的心!”
    他摇头,微微苦笑,心底蔓延起一丝苦涩和无奈,道:“不是我狠心,而是我身不由已!”
    白衣胜雪的女子浅浅地笑,笑里带着冰雪般的寒意,这丝丝缕缕的寒意穿透了他肺腑,让他不寒而栗。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我不敢祈求你的原凉,只是希望你好好保重!”凝眸望去,他的眸光愧疚而疏离。
    也许,他和她,今生今世,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她却只是笑,微微地笑着,脸上没有半点的不悦。有的,似乎是理解,是怜悯。
    “我不怪你,真的。”恍惚中,那白衣胜雪的她走了过来,纤柔的手臂瞬间搭上了他的肩头,幽幽问:“你能再抱抱我吗?”
    他略微一怔,凝眸看她:“何必如此纠缠?”说完,他迅速后退两步,避开那已经搭上他肩头的手。
    他不容许自己沉沦过去!
    “你好狠心!”说完,她忽然手执利刃,猛地朝他刺来:“既然是你负我,就不要怪我绝情!”
    “不要杀我!”他大惊,猛然地抬头看她,看她像是看洪水猛兽,又好像是毒蛇微笑着朝他吐着信子。他没有想到,她会因为他的负心而向他索命。
    “夫君,夫君,醒醒!”有人急切地喊着他,摇着他。
    他猝然睁眼,却看见妻子问梅满脸担忧地望着自己,那白衣胜雪的女子霎时间没了踪影。
    “夫君,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问梅披散着乌发,白皙的脸上有着隐隐地关切。
    “噩梦?”他一惊,四下一看,可不是,自己还在床上。
    可不是一场噩梦么!
    他闭上眼使劲地摇了摇头,重新睁开时,只见窗外天刚破晓,黑夜已经过去。
    梦里的那个人,是他无法回避又无法面对的。这一个噩梦,就像一把刀,猛然戳进了他心底最隐秘处,戳向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往事。
    她曾是他最爱的人,却不期阴差阳错,他最终要负心于她。
    他以为她只是一弱女子,音讯全无之下,她会因为种种原因另择良木而栖。
    他多么希望,即使面对他的负心,她也能含笑祝福,并转身离去。
    可梦中,她却是手持利刃,恶狠狠地刺向他!
    若果不能相忘于江湖,又无法相濡以沫,他该怎么办?
    如果要他死,不如,让她死!
    恨也罢,爱也好,如果让真相呈现于世人前,让他落到一无所有,那么他只有痛下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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