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一年九月中旬,正统帝的诏书终于抵达了汉城,李云天亲自率领着汉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出城迎接。·
由于李云天在汉城故而大明这次派了南京礼部尚书刘坤宇前来传旨,虽然南京礼部的职权有限,但刘坤宇的级别却与京城的大明礼部尚书胡滢同级,在官场上地位尊贵。
此时的南京官场还没有像以后那样落魄,能到南京中央衙门担任堂官的人虽然仕途不怎么如意,但在官场都有自己的人脉和底蕴,属于朝廷上流社会的权贵人氏。
尤为重要的是,洪熙帝和宣德帝在担任太子的时候就是镇守南京,故而对南京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使得南京官场现在还没有太过落寞,并非以后的“养老院”。
其实,以大明之尊正统帝这次的诏书随便派礼部一个七品官来宣读即可,不过朝鲜国是沾了李云天的光,得以刘坤宇这个从一品的朝廷大员前来传旨,算是大明的最高规格了。
刘坤宇年过六旬,是永乐初的进士,李云天到湖口县任职的时候他已经是礼部正五品的主事,时至今日在朝廷的一众官员中可谓资历深厚。
“刘大人,一路辛苦了。”汉城城外,李云天笑着向从马车上下来的刘坤宇拱手说道。
“王爷在这里劳累了两年,可比本官辛苦多了。”刘坤宇满脸笑容地向李云天拱手回礼。
虽然官场上讲究的是按资排辈,尤其是文官更是看重出身和履历,虽然李云天的资历不如刘坤宇但他不仅是正宗的两榜出身而且还是大明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再加上贵为大明的亲王,在官场上的地位远高刘坤宇。
即便是礼部尚书胡滢和内阁辅杨溥见了李云天也要礼让三分,故而刘坤宇自然要对李云天客客气气了。
“刘大人过奖了,本王只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侧身介绍站在一旁的李璆,“这就是朝鲜王。·”
“上使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李璆见状连忙上前躬身行礼,由于刘坤宇是正统帝派来的使者,故而他尊称其为“上使”,如果不是李云天在这里的话他根本不可能见到如此高级别的大明官员。
“朝鲜王,这次皇上能下达诏书忠王爷功不可没,你以后可要记得王爷的恩泽。”刘坤宇向李璆微微颔,随后不动声色地说道,虽然李璆贵为朝鲜王但他还真的没看在眼中,不过一个蛮夷国家的领而已。
“小王一定铭记在心!”李璆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和失落的神色,恐怕朝鲜并入大明之事就是李云天的主意,要不然李云天岂能按捺住寂寞留在汉城,这使得他心里五味杂陈。
刘坤宇闻言点了一下头,随后与李云天上了停在一旁的四轮马车谈笑风生地进城,李璆也有幸得以进入车里陪伴,其余的人则只有步行跟在后面的份儿,官场上等级森严,在李云天和刘坤宇面前他们可没有乘车的资格。
汉城此时万人空巷,街道两旁聚满了伸长了脑袋翘以待的百姓,得知正统帝派来传达圣旨的使臣到来后汉城的百姓们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跑出来凑热闹,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当然了,百姓们不是来看刘坤宇的,刘坤宇虽然贵为大明的尚书,但他们已经见惯了李云天这个堂堂的亲王,故而对刘坤宇的兴趣不大。
这些百姓之所以围聚在此是想要知道正统帝是否同意朝鲜并入大明,这是他们现在最为关注的事情,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
李云天把朝鲜治理得井井有条,汉城的百姓更是获益匪浅,市面繁华,生活安逸,因此他们可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无不盼望着朝鲜并入大明。
“王爷,都说朝鲜是蛮荒僻壤之地,如今出现在本官面前的却是一副欣欣向荣的繁华胜景,王爷这些年来功不可没呀。”
望着窗外此起彼伏的商铺和繁闹的市面,刘坤宇笑着向李云天说道,除了恭维外更多的是钦佩。·
他在来朝鲜之前特意打探过朝鲜的境况,知道朝鲜贫瘠穷困,即使最繁华的王城汉城都不如江南的一个普通小镇繁华。
可如今从仁川港一路行来,刘坤宇现传言与现实有不少出入,放眼望去仁川港和汉城以及沿途的城镇都在大张旗鼓地兴建土木,市面也显得颇为繁华,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看来李云天并不是白在朝鲜待了这些时日。
刘坤宇相信,在大明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里,除了李云天外没人能把朝鲜治理好,李云天不仅在战场上纵横捭阖更是一把理政的好手,无论是交趾、辽东还是蒙古、西域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与此同时,刘坤宇也敏锐地意识到恐怕李云天两年多前来朝鲜并不是单纯地彻查朝鲜王被害一事,十有**是为了朝鲜并入大明在做谋划。
只不过,刘坤宇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云天这样做的目的,要知道朝鲜贫瘠穷困,对大明而言属于蛮夷之流,因此让它并入大明将是大明的一种负担,没有丝毫的好处。
可话又说回来了,为大明开疆拓土是一件好事,再者朝鲜并入大明后归讲武堂统辖,并不需要耗费户部的国帑,因此朝廷里也没人反对这件事情。
毕竟这是朝鲜王要求把朝鲜并入大明,并不违背明太祖“不征之国”的祖训,故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
“这是皇恩浩荡,皇上怜悯朝鲜百姓生活苦楚故而降下了无边的恩泽,方有现在的景象。”李云天闻言摇了摇头,笑着回答,他可从来都不是居功的人。
“王爷过谦了,本官来之前皇上还在念叨说王爷在朝鲜摆手起家也不知道境况如何,还说王爷一走就是两年多的时间,都没人陪他说话了。”
刘坤宇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自然清楚这是李云天的自谦之词正统帝现在正在头疼京城里内廷和文官集团的纷乱的党争,哪里有心思理会朝鲜的事情。
李云天闻言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虽然他人在朝鲜但对大明的格局了如指掌,随着大明经济的繁荣和社会的蓬勃展,内廷和文官集团之间的利益冲突也日益加剧。
表面上看起来这是宦官与文官之间的权斗,本质上却是君权与臣权的一次博弈,正统帝希望用宦官来制衡朝廷里的文官。
相对文官,勋贵与正统帝之间的关系要融洽许多,毕竟勋贵只有统兵权又不能涉及地方政务,再加上许许多多方面都需要依附正统帝,所以与文官相比勋贵对正统帝而言则没什么麻烦,反倒是制衡文官的另外一件武器,只不过没有宦官用起来行之有效。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李云天由于身在朝鲜故而也就不理会京城的那些明争暗斗以及相互倾轧,反正现在也没人对讲武堂的那些地盘感兴趣,谁吃饱了撑的好好的福不享要去偏远荒僻的边疆去受苦。
景福宫锦旗招展,喜气洋洋,李璆对正统帝的这道诏书不敢怠慢,已经准备了盛大的恭迎圣旨仪式。
按照规矩,李璆需要焚香摆案和沐浴更衣这样才能显示出对圣旨的敬重,有一整套完善的接圣旨流程。
虽然圣旨的内容还处于保密状态,由皇宫出来的内侍和侍卫进行保管,但李云天早已经知道圣旨的内容,故而心中波澜不惊不像李璆等人那样激动和紧张,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进展。
“朝鲜王接旨!”景福宫正殿前的广场,等李璆准备好迎接圣旨的各项事宜后,刘坤宇从双手捧着圣旨的内侍手里拿过圣旨,冲着躬立在正殿前方案桌后的李璆和王妃等一众王室人员高声喝道。
“臣朝鲜王李璆恭迎圣旨!”李璆闻言连忙跪在了面前摆着的一个软垫上,神色严肃地说道。
伴随着李璆的这个动作,跟在他身后的王妃等人呼啦啦地跪了下去,纷纷以头触地神色异常恭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坤宇见状随即打开了手里的圣旨,抑扬顿挫地宣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李云天不动声色地立在刘坤宇的一侧,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正统帝自然在圣旨上答应了李璆的请求,准许朝鲜并入大明。
为了保持朝鲜官场的稳定,朝鲜现有的官员三年内将保持不变,三年后将进行考核淘汰未达要求的官员。
与此同时,朝鲜国的各个中央衙门撤销,并入朝鲜的三司一院中去,作为大明的一个行省很显然朝鲜国不能保留那些中央衙门。
实际上李云天早就在做这件事情,在成立三司一院的时候就已经把朝鲜国的各个中央衙门归入到各自的部门下,其三司一院的人员也都是从哪些中央衙门中抽调。
换句话来说,朝鲜国的那些中央衙门早就成为了三司一院的下属机构,故而只要换个招牌就能正常运作。
这也是李云天为何要架空李璆的原因,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为朝鲜并入大明后做准备,使得朝鲜的军政事务的决策权由景福宫转为了三司一院,希望权力能够平稳交接,可谓用心良苦。
作为汉城两班子弟最为关心的科举,正统帝把此次朝鲜科举作为一届,使得两班子弟可以通过其踏入仕途。
不过,如果三年后其考核不达标的话会像其他官员一样丢官罢职,李云天给了那些两班子弟三年的时间来进行改变,如果届时其还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话唯有被取代。
正如李云天先前所“预测”的那样,正统帝也对那些寒门学子降下了恩泽,在朝鲜科举结束后加开大明的武举恩科,主考官为李云天,副主考是刘坤宇,凡考中的学子皆可获得大明的功名。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那些从朝鲜八道赶来的杂科学子们无不欢呼雀跃,这意味着他们将获得一个改变命运的宝贵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