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董羿点了点头,贾诩心中甚是感动,自己的计策,即便贾诩自己,也心里有些不安,虽说一切为了主公,可他也担心,会让主公心中生出芥蒂,死者为大,本应该入土为安,可贾诩却不让这些死人安息,即便死了,也得‘为他所用’。
能一次次成全自己,让自己尽心施展才华,也只有自家主公,才会有如此心胸,若换了一个心软的主公,不但不会支持自己这么做,反而会心生不满,甚至会怨恨自己,而在董羿身边,贾诩却不用顾忌这些,可以放心大胆的施展胸中的毒计。
“主公,这不合适吧?”就连许褚都觉得不太妥当,哪怕是敌兵,已经死了,不应该再随意动用他们的尸体,更何况是拿来筑起人肉城墙了。
“主公,三思啊,一旦此事被人知晓,传扬开来,对主公的名望,定会非常不利。”甘宁迟疑了片刻,也走过来劝说。
其余兵将们,也是纷纷不解,一个个瞪大眼睛,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董羿。
“死者为大,不假,可你们要清楚,活着的永远比死的重要,拿死人来铸城墙,敌军士气定会受挫,相应的,我们才能更好的活下去,难道,我们死的兄弟还少吗?”最后一句话,董羿眼睛已经变得有些赤红,怒瞪着双眼,指着那些永远倒下去的河东兵将。
“都给我瞪大眼睛看仔细了,自参战以来,我们七千袍泽弟兄,如今只剩下一千多人,锦帆军没了,轻骑精锐没了。飞熊军也残了,近卫军也快没了,连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最后,还有心思理会这些死人,虽然是他们让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人死如灯灭。我并不痛恨他们,毕竟各为其主,但是,你们要明白,他们已经死了,我们还活着,军师这么做,只是让我们能少点伤亡,更好的活下去。传我命令,马上在谷口堆起人山,我倒要看看,盟军还有没有胆量敢踏过这些死尸跟我们血战。”
许褚沉默了,甘宁也乖乖的将身子扭到一旁,到最后,所有的兵将全都不再争辩,只因董羿那句“死人已经死了。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
“干他娘的。”匆匆扒干净碗里的饭菜。许褚将碗碟丢在一旁,匆匆抱起一具被砍掉脑袋的尸体大步流星走向谷口。
“嘭…”将尸体狠狠的丢下,二话没说,许褚继续转身去拿下一具尸体,金彪、燕棋、项飞、甘宁也都默默的搬起尸体往谷口处堆去,看着众人都一声不吭的往谷口搬运尸体。董羿久久无语,心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才体会的清楚。
坦白来说,他不想这么做,可。却不得不这么做,只要能阻止盟军,无论什么毒计,董羿都不会犹豫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守谷口,将盟军彻底困死在邙山峡谷,即便盟军离开峡谷,指望从北线突围,他们也想都不要再想。
只要东西南北几路诸侯齐心协力,董羿相信,盟军的末日,一定会到来的。1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石头岭谷口,彻底变了模样,一道用死尸筑起的血色城墙狰狞巍峨的挺立了起来,几乎谷口附近所有的尸体,众人都给抬到了谷口处,并没有随意胡乱摆放,而是根据贾诩的指挥,愣是摆出了让人恐怖到丧胆魂飞的地步。
‘城墙’高三丈,宽丈许,长足足数百米,底部尸体整齐有序,如同堆砌的整齐的砖墙一样,这是为了让‘城墙’稳固,不至于轻易倒塌,再往上,连续三排尸体都把沾满鲜血的手臂伸到了外面,再往上,是死尸的头部面目狰狞的对着盟军的方向,再往上,又是几排没有首级的无头死尸,最顶部,则挂满了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每颗人头都用发髻高高的吊起,数千颗人头,不住的随风飘荡,如同活了一般,那狰狞吓人的眼睛,则直勾勾的盯着盟军所在的谷内。
别说盟军,就连许褚等人,只粗略的打量一眼,心里就冒起一股瘆人的寒意。
能把死尸,发挥出如此惊人的震慑力,不愧为毒士贾诩,伸出手臂的死尸,如同张牙舞爪的厉鬼,那些无头尸体,又格外的诡异可怕,配上随风飘摆发出阵阵呜咽怪叫的首级,谁都不想多看一眼,不少胆子小的,更是纷纷弯腰蹲在地上狂吐不止,刚刚吃过的饭菜,丝毫不剩,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背对谷口的这一侧,则极为寻常,看起来,不过是将尸体一排排的堆积了上去一样,没有丝毫异常,连杀人无数久经血战的甘宁许褚都不敢在内侧多瞅几眼,唯独贾诩,自始至终神色自若,甚至还频频满意的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
接触的时间越久,众人对贾诩敬服之余,越是惧怕,谁都知道,贾诩表面看似温和,指不定会突然想出多么让人震惊的阴谋毒计,而且,这些看似让人心惊胆寒的毒计,对贾诩来说,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信手拈来,好像一直揣在兜里一样,用的时候,随手就能掏出来。
“报…报…盟主,大事不好了,石头岭谷口处突然多了一道城墙…”一个惊慌失措的斥候连滚带爬的跑到袁绍身前,没等下跪行礼,由于惊吓过度,噗通一声,竟身形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袁绍正襟端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胸脯笔挺,双手平放在膝盖处,面带威严,一派肃然庄重之色,之前被董羿杀的势如败犬的狼狈模样已经消失不见了,此刻的袁绍,仍旧衣冠楚楚,环佩叮铛,脸蛋洗的格外干净,身上的衣袍,早已换了新的,真不知道袁绍是来打仗的还是来游山玩水的,单单更换的衣服行囊就带了好多,不论多么狼狈,马上会摇身一变,恢复羽扇纶巾风流洒脱的飘逸英姿。
略一沉吟,袁绍不满的瞪了那斥候一眼,冷声责备道“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一旁斜靠在石壁上休息的孙坚,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狐疑的冲那斥候质问道“胡说,董羿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修筑起一道城墙,这里是冗长狭窄的邙山峡谷,就算要铸城墙,哪来的土石?哪来的砖瓦?哪来的民壮工匠?”
“孙将军,这城墙不是用砖石修筑的城墙,是…用…”哭丧着脸,将脑袋猛的摇了几下,那斥候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登时变得煞白无血,刚要开口说话,猛然一阵剧烈的抽搐,竟当场身子一歪,头吐白沫吓昏了过去。
“这…”
众人见状,全是一阵惊愕,孙坚低头瞅了两眼昏过去的斥候,心中暗暗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忙唤过韩当,吩咐道“义公,我总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你亲自跑一趟,去看下董羿那边究竟故弄什么玄虚?”
“诺”韩当不敢怠慢,忙提刀直奔谷口处奔去,公孙瓒的身旁的赵云和孔融麾下的太史慈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皆一同策马赶往了谷口。
“嘶…”当韩当、赵云、太史慈来到谷口处的时候,望着眼前血性而又狰狞可怖的血肉城墙,全都惊的变了脸色,齐齐的吸了一口冷气。
“啊,你们瞧,那上头有人。”忽然赵云伸手猛一指血墙之上,韩当太史慈定睛一看,果然,有一个黑影正侧身躺在死尸堆里,不仔细,很难发现这个人还活着,因为他身上也早被鲜血染红了,正随意的躺在上面,看起来好像是在闭目假寐。
待看清此人的模样,太史慈惊的满脸质疑,竟然是董羿,那个在法场替数千无辜百姓求情的董卓的儿子。
“走…马上将此事禀报给盟主。”太史慈深深的看了董羿一眼,一咬牙,拨马掉头,冲两人一摆手,忙回奔到盟军暂时屯扎的地方。
“什么?用数万具死尸修筑的城墙?”
袁绍得到消息后,顿时一阵惊呼,说话时险些咬到舌头,两个眼珠瞪的溜圆,俊美的额头也沟壑纵横般皱成了一团,一向注重仪容不输气势袁绍,惊的呆愣在原处,身子久久的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眨动一下,挺尸一般。
无论他平素里多么的注重仪表,多么在乎礼节脸面,一到关键时刻,袁绍不但缺少大将之风,没有镇定自若的气度,也缺乏深度统筹的能力,也没有统一指挥的魄力,更缺乏凝聚诸侯的魅力,当然,最最重要的,身处险境,他的目光永远不会考虑长远的谋划,没有远大的战略眼光,气度、胸襟、魅力、魄力、能力、战略眼光,袁绍身上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仪表,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在乎自己的个人私利,从来没有真正的担心过关东诸侯的处境,自始至终,不过是把关东诸侯当成自己可以所以随手利用的棋子罢了,从来没想过诸侯们的死活。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