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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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水间的门被直直推开,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个女人都在椅子上端正坐好。
    穿着护士服的罗佳萌随意地抬眼看了看,见到是何远峤的一刹那连忙露出甜美的笑意,站起身来,“何医生,我帮你倒水吧!”
    何远峤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她旁边,黑漆漆的眼眸像是雪夜,沉寂且冰冷。
    罗佳萌已经习惯了何远峤不理自己,见此,便拉过身边人的手,笑吟吟地介绍:“何医生,这是我堂姐,罗秋曼。”然后又对罗秋曼道,“这位就是我常和你说的何医生。”说着还暗示地眨了眨眼睛。
    真是冤家路窄!罗秋曼从见到何远峤起就皱着眉头,这个害她在家长和同事面前出那么大丑的男人,竟然就是堂妹心心念念的优秀医生?
    “幸会啊何医生!”罗秋曼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来,语气不善。
    何远峤看着她,没有做声。
    罗佳萌有些尴尬,连忙对何远峤笑笑,“我堂姐是芷兰中学的数学老师哦,伊琳姐不是总说她女儿数学不好嘛,正好可以让我姐帮着补一补哦!”
    “不敢劳您大驾,只求您以后嘴上留德,别再侮辱周妍了。”何远峤讥诮地勾了勾唇角,“我竟不知道还有这样为人师表的。”
    罗佳萌愣住了,不知道何医生为什么会对堂姐有敌意,满是疑惑地看着罗秋曼。
    罗秋曼却没有理她,气得直咬牙,瞪视着何远峤,“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么?别装得一副高冷的样子,随便让人下不来台,这种人最没有教养了!”
    “姐!”罗佳萌怕她口无遮拦,连忙扯了她的胳膊,却被她甩开了。
    “这就是你的眼光?不得不说还真是差到家了!”
    罗佳萌被她说得也有些不高兴,她知道这个堂姐生气起来就不顾别人,便抬眼看了看何远峤的表情,虽然在他脸上看不出愠怒,但罗佳萌心里还是担心给何医生留下坏印象,便皱着眉,“姐你别说了……”
    罗秋曼飞了一记眼刀过来,“你个没出息的!”
    在喜欢的人面前被这样说,罗佳萌又委屈又尴尬地跺了跺脚,又不敢去看何远峤的脸色,只好将头低了下去。
    何远峤一直没有说话,黑眸寂寂地看着这两个人,待罗秋曼又抬头怒视他的时候,才淡淡开口,“起码我不会迁怒别人,更不会在背后论人是非,我倒是觉得那才是最没有教养的行为。”
    说完,他就转身拉开了门,临走时说道:“颜汐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你所说的那些话,我认为都是诽谤,如果再让我听到,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门被他顺手带上,声音并不大,还是刺激了罗秋曼,她恨恨地摔了手里握着的水杯,但那是一次性纸杯,除了水洒了一地之外,并没有什么气势。
    罗佳萌已经看懂了两人的恩怨,一定是何医生去参加了周妍的家长会,听到堂姐批评周妍就反驳了几句,接着就被堂姐记恨了,可是何医生为什么对那个叫什么颜汐的那么维护?
    她正想着这些,就看到罗秋曼的动作,蓦地向后躲了一下,免得鞋上沾了水。她看不惯堂姐这个样子,抱怨道:“你摔它做什么?搞成这样,一会儿保洁阿姨还要收拾啊……”
    “快闭嘴吧!”罗秋曼尖尖的指甲戳着罗佳萌的额角,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瞧瞧你这样子,为了个男人连堂姐都不帮,还有没有良心?!”
    “可你说的那些话也太难听了啊!”
    “难听?他要是不惹我,我为什么要骂他?你倒是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罗佳萌不耐烦地将自己的杯子重重搁在窗台上,“那不也是你先说人家孩子的么?”
    “你再说一句?!”向来乖乖巧巧、只知道听话的堂妹竟然开口数落她,罗秋曼一听这话就更气了,反手就将罗佳萌的杯子扫到地上,印着粉色小兔子的瓷杯落在瓷砖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变成了碎片。
    那是罗佳萌最喜欢的杯子,她红着眼眶看着堂姐,“你发什么疯啊!”
    “滚!以后别说你是我妹妹!”罗秋曼拿起自己的手提包,“今晚你自己去爷爷家吧!”
    高跟鞋撞击在瓷砖地面上发出趾高气昂的声音,罗秋曼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茶水间的门这次被摔出“嘭”地一声。
    罗佳萌看着狼藉的地面,瓷杯的碎片混合着水迹。她眼眶越来越红,最后落下泪来,抱着肩膀缓缓蹲了下来,委屈地小声啜泣。
    她现在是既得罪了堂姐,在何医生那儿肯定也落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这是做错什么了嘛!落得里外不是人……
    *****
    南谣打电话说今晚报社里有个活动,不会来吃晚饭了。颜汐也就没有炒菜,下班的时候去超市买了一份手擀面,买了猪肉和菠菜,准备回家简简单单做一个肉丝菠菜面。
    刚把面条煮进锅里,颜汐就听到她手机独特的短信铃声,但又走不开,只好等全部煮好了再去。
    将香喷喷的肉丝菠菜面摆在餐桌上,她去茶几上拿起手机,走回了餐桌旁坐下,点开短信,手指微微一顿。
    发件人:阿峤。
    “实在抱歉,由于我和罗老师的争论,让你受到了无辜的牵连。”
    颜汐还在纳闷儿他是如何知道的,转念一想,也许是苏茉说的。她虽恼罗秋曼的言行,但是没有怪何远峤,没有过多思考,便回了短信。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不怪你的(*^-^*)”
    医院里,何远峤正在食堂里吃晚饭,对面坐着妇产科的副主任医师冯贺生,他也穿着白大褂,露出里面粉色的衬衫领子,轮廓分明的脸上总是带着笑。
    “我说,你自己不会做饭还搬出去住,和我一样回家跟老爷子和老太太住多好,现在也不用来食堂吃了啊!”冯贺生本来已经吃完了,刚要走,却看到了何远峤,便坐下来和他聊天。
    何远峤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冬瓜排骨汤,喝完了才看向冯贺生,“那你刚才在这儿干嘛呢?”
    “诶?我妈不是去外地开会了嘛!”冯贺生摊手解释道,“冯院长刚刚也在这儿吃的。”
    冯贺生的父亲就是永安医院的院长,母亲是妇产科的主任医师,夫妻俩一个姓冯,一个姓贺,于是就给生的儿子起名叫做冯贺生。后来冯贺生受母亲影响,也做了妇产科的医生,在这个几乎每天都有新生命诞生的科室,他这个名字就更有意义了——庆贺出生。
    于是,冯医生表示:有时候,一个人的名字和他的命运是分不开的。
    “吃完了还不走?”何远峤斜了他一眼,举起筷子吃菜。
    冯贺生正在拧手中的矿泉水瓶盖,听到这话险些将瓶子掉在地上,“我很烦人?”
    何远峤点点头,“如果不是疑问的语气就更有自知之明了。”
    “……”冯贺生被他噎了一下,忽然笑了,“我知道,你是怕和我传绯闻。”
    这两个人都是医院里年轻有为的帅医生,又没有女朋友,冯贺生性格温和又幽默,是高冷的何医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这两人也常常被年轻的小护士们编排在一起,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在开玩笑,但严谨的何医生还是很反感。
    冯贺生见他又不说话,便笑道:“不过你放心啊,我是直男,大直男!你弯了我也不会弯的。”
    何远峤懒得理他,自顾自吃着饭,冯贺生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也没有尴尬,只是笑。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何远峤放下了筷子,将手机拿了出来。
    对面的冯贺生惊得睁大眼睛,他从来没见过做事一心一意的何远峤也会有吃着饭玩手机的时候,刚想打趣他几句,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何远峤竟然对着屏幕笑了!
    冯贺生的好奇心爆棚,好想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何远峤一直在等颜汐回复短信,一感觉到手机震动,便立刻拿出来看,待看到她回复的内容时倒觉得在意料之中,只是最后那个颜表情煞是可爱,仿佛看到了颜汐在甜甜地笑。
    何医生心中不禁荡漾起来,想了想,打下一句话。
    “可我还是过意不去,这样吧,改天请你吃饭。”
    是祈使句,并非商量,以何医生的气场,颜汐想婉拒都有点不敢,但看到了“改天”这两个字,她还是答应了。
    改天就是不一定哪天,说不定人家就是客气客气。
    何远峤看见颜汐答应了,倏地握紧了手机,嘴角微微上扬,黑眸里闪着难以遮掩的笑意。
    “喂喂喂!老何,你这是春天来了啊!”冯贺生屈指敲了敲桌面,嘟哝道,“最近怎么都迎来春天了?”
    见何远峤抬眼看他,冯贺生继续道,“我表弟刚从法国回来就去相亲了,据说遇上了他的missright,所以现在都来虐狗了么?”
    何远峤将手机放回口袋,心情极好地端着餐盘站起身,“所以你要加油了。”
    冯贺生愣了一秒,跟在何远峤的身后笑道:“所以你是在承认你的春天到了嘛?”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何远峤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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