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划得她的皮肤生疼生疼的。最初，她大脑里闪现的念头是自己不能死，理由是如果自己死了，班主任将无法面对校长和她的家长。她努力地去抓那些荆棘，可是她失败了。也许是她的努力增大了摩擦，减小了身体重力和俯冲的惯性，她的身体由后滚翻变成了横着往下滚。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放弃了努力，任由上帝裁决她微贱的生命。可是上帝很爱开玩笑，居然用一块双人床大小的巨石绊住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在这块巨石上弹跳了一下，又以一个前滚翻的姿势滚了下去……几次阻力，减弱了身体俯冲的惯性，最后她被卡在一个类似墙角的岩石角落里。她的身体是跪着的，双手伫在岩石上，她一动也不能动了……
已经到达山脚下的同学吓得开始往山上跑，他们把子夜拉起来。子夜面如土色，脸上有几道划痕，手掌上镶满了沙粒，肉和沙粒黏合在一起，血糊糊的，她的裤子破了，上衣被荆棘钩挂得满是毛球和线头，她浑身都在疼，像是被摔散架了，一时无法行走，男生们架着她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早有朴实的村民牵着小毛驴来了。一个满脸是褶子的老大爷执意要子夜骑到小毛驴上。
“你们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子夜苦笑着对同学们说。
“闺女，这不是要强的时候，骑上吧！”大爷憨厚地劝道。
“谢谢您，大爷！”子夜说，“我现在好像可以走了，我自己走……”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爷说，“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子夜还是不肯骑小毛驴。正在这时，梁昊带着几个女生赶来了。
“要紧吗？”梁昊着急地问。
“应该还能走。”子夜说。
“能坐自行车吗？”梁昊问。
“应该可以。”
“先到家里歇歇吧！喝口水、喘口气再走……”大爷说。
“那就麻烦您了，大爷！”梁昊说。
大爷牵着毛驴走得慢，朱从兵在前面带路，梁昊驮着子夜，同学们在后面跟着，朝村里走去。朱从兵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农家小院。院主人热情地招呼大家进屋，特别照顾子夜。老大妈给子夜冲了一碗白糖水，子夜真渴了，道了声谢，把一碗水喝光了。老大妈又冲了一碗，子夜道过谢，说自己喝好了。不大工夫，老大爷也回来了。
“你们也是，放着学不好好上，跑到我们这破山沟里爬哪门子的山？”老太太唠叨说。
“你懂什么？”老大爷说，“别胡说！”
“以后你们再爬山，这闺女肯定是不敢来了。”老大妈说。
“我还来！”子夜勉强笑了笑。
“不害怕？”老大爷问。
“不怕。”子夜说。
大家闲唠着。
休息好以后，开始出发了。经过镇子的时候，葛立涛带着子夜在卫生所换了药。子夜请医生把手掌上的沙粒抠掉，大夫说太疼，让它慢慢长。子夜对这个处理一点也不满意，哪有沙子长在肉里的？但她无法左右大夫，只好作罢，葛立涛已经抢先把医药费付了。
返校以后，子夜想回家。梁昊说等她伤好以后再回去。梁昊让子夜回宿舍休息，安排两个女生照顾子夜，其他人都可以回家。子夜回到宿舍，换下擦破了的裤子，同学帮她擦了药，替她洗了手和脚。子夜特别想妈妈，去找梁昊，软缠硬磨地要求回家。
“我要回家，我想我妈妈！”子夜说。
“你妈妈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伤心的，伤好以后再回去……”梁昊说。
“您怕我妈妈找您算账？”子夜一针见血地问。
“把你摔成这个样子，确实没法跟你妈妈交代。我以为谁有事儿，你也不会有事儿。你爬得那么快，那几个娇小姐连步子都不敢迈，我一直在照顾她们，却忽略了你。都怪我，你不想去，我非要你去，却把你弄成这样了……”梁昊说。
“我又没怪您，我妈也不会找您麻烦。”
“我知道，”梁昊说，“你妈看见你被摔成这样，会伤心的……”
“我就是想回去找妈妈！”子夜很固执。
“两天后，你再回去。”
“两天后就开课了。”
“我准你的假！”
子夜没有被批准回家，只好回宿舍养伤。男生们轮流来看望她，子夜坚持要把医药费还给葛立涛，他说什么也不要。最后，子夜说如果他不要，她就不和他来往了，他才肯收下。
朱从兵是从内蒙来的学生，爱闹，也爱说，就是学习成绩一般。
“洛子夜，你可把我们吓坏了！”朱从兵说，“我是第一个下山的，我都不敢看了，心想：肯定完了，这摔到山底下，还有个好……”
“多惊险的场面！”子夜开玩笑道。
“确实惊险！”朱从兵说，“我赶紧往山上跑，半山腰的人也往上跑……”
“你没拍几张？”子夜打趣道，“相机不是在你手里吗？”
“光顾着害怕了，哪有心思拍照？我要是知道你没大碍，肯定给你拍几张，太惊险了！太有纪念价值了！”朱从兵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李群盛说。
“借你吉言！”子夜说。
子夜和大家说笑着。
两天以后，子夜坐车回了家。当子夜走到村口的时候，芙蓉正在村头的磨坊边上哄子琼的两个孩子。
“妈妈……”子夜喊了一声，眼泪下来了。
“这么大了，哭什么？”芙蓉说，“你今天怎么就回来了？不上课了？”
“我请假回来的！”
“不好好上课，请什么假？”芙蓉说，“你的手怎么啦？脸色咋这么难看？”
“我从山上摔下来了……”子夜眼泪汪汪的，满脸的委屈。
“你也是，有路不走，怎么往沟里走？”芙蓉说。
子夜傻了！她以为芙蓉会把自己抱在怀里安慰一番，没想到芙蓉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她的期望成了失望，恨不得马上就返回学校去。
“既然回来了，就回家吧，别在这儿傻站着！”
芙蓉抱起玉和，拉着玉莹，招呼着子夜。
...
第22章 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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