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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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侯元旺坐在牢房的地板上,脸色枯槁。

  他在让人刺杀赵纯良失败之后,就被军委的人给抓起來了。

  军委那边连让他跑路的机会都沒有,而随着侯元旺被抓,整个西北军区都发生了大地震。

  毕竟,军区司令被抓,这在神州的历史上可是从未出现过的。

  就在赵纯良还在桑巴国进行改革的时候,侯元旺就已经被关进了大牢,不过很神奇的是,被关在大牢的这么多天,并沒有人來提审侯元旺。

  似乎人们都将他给遗忘了。

  侯元旺的面前摆放着一个铝制的快餐盒,快餐盒里放着米饭,蔬菜,肉,还有一个苹果。

  侯元旺并沒有去碰这些东西,事实上,他现在每天都只维持着非常低的能量摄入,所以在被关押的这一个多星期时间里,侯元旺瘦了二十多斤,从一个大胖子瘦成了一个小胖子。

  瘦的皮肤都失去了光泽,整个人好像老了二十多岁一样。

  其实,侯元旺并非不吃东西,他只是怕,也许这一口吃下去,他就再也沒办法吃下第二口了。

  有很多人想让他死,当然,也有一些人要他活。

  他知道,之所以这么多天沒有人來提审他,是因为军方的上层正在进行博弈,侯元旺所属的派别正在极力的保护侯元旺,而其他派别则是在极力的想要落实侯元旺的所有罪名。

  现在侯元旺的罪名只有一个,那就是谋杀罪,其他的罪名侯元旺一个都沒有承认,也沒有人來要求他承认。

  大家都知道,所谓的罪名不过是筹码而已,最终侯元旺将会被如何处置,就看博弈的结果了。

  赵纯良在中午的时候抵达了京城。

  当飞机平稳落地之后,京城的寒风将赵纯良有点萎靡的精神都给吹的清醒了。

  赵纯良走出了机场,看到天空中飘着雪花。

  此时已经是寒冬,在南方和桑巴国都很难见到的雪,在京城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而赵纯良却似乎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雪花飘在脸上,冰冰凉凉。

  赵纯良呼出一口热气,气雾在眼睫毛的地方凝固了起來。

  赵纯良的睫毛很长,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睫毛上白白的一串冰晶。

  前來接机的锦毛鼠锦凡走到赵纯良的身后,将一条貂裘披风披在了赵纯良的后背上,然后躬身问道:“去哪,团长。”

  “去棱镜家。”赵纯良平静的说道。

  “是,”

  棱镜的家位于京城的二环边上,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里。

  小区里的百姓,包括棱镜的妻儿都沒有人知道,棱镜是在国家一个叫做0001部队的特种部队里任职,人们对于棱镜的认知仅仅在于这个人是在部队工作的,工作很忙,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很少跟邻居接触。

  要不是最近棱镜家门口挂上了白布,不时的还能听到棱镜家里传來哭声,人们还不知道,那个总是板着脸的邻居已经过世了。

  那个邻居叫董灿业,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至于棱镜这个代号,邻居自然是沒人知道的。

  “唉,你说这人啊,真的是太说不准了,年中的时候我还见过老董呢,沒想到这年底,人就沒了,听说是参加军事演练的时候为了救战友牺牲的,部队那边都给追授了烈士了,虽然人死了,不过倒还好,董家那小子以后的工作不愁了,政府那边怎么的也得给安排好吧,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一个邻居站在楼梯口,对另外一个邻居说道。

  “话是这样说沒错,可这种福谁想要啊,再说了,董家的那个小子你又不是沒见过,二十岁不到,抽烟喝酒烫头,成天跟一群混混在一起,听说去年他上京城大学,还是老董给走关系走上去的,眼下我听说,京城大学已经要开除董家小子了,就董家小子那样,就算政府给他安排工作了,又能做多久,听说这次老董走了,董家那小子连回來都沒有回來,造孽啊。”另一个邻居感叹道。

  “小点声说话,要是给董家那小子听到了,非得揍你不可,我可是听说,那小子打架厉害的很,这附近就沒有什么人打的过他,你可得小心,”

  “唉,不说了,回去做饭了。”

  “嗯,回去吧。”

  董家的大门紧闭,在前几天的时候有不少人來董家探望,甚至于京城的领导也來了,这些人并未提到棱镜的真正死因,他们只是來上门悼念的,或者说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跟着风來的。

  毕竟,中央和军委可是都有大佬到机场迎接棱镜的灵柩。

  可这跟风也有时间,一个多星期过去,这人自然就越來越少了,一直到现在,已经沒有人來了。

  棱镜的妻子叫徐丽,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那张憔悴的脸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丝往日的风采。

  往前数二十年,这应该是个美女,只可惜岁月终究是掩盖了风华,此时这个女人的脸上除了落寞与凄凉之外,再无其他。

  砰砰砰。

  门被敲响,坐在棱镜灵牌前发呆的徐丽似乎什么都沒有听到。

  许久之后,门再一次的被敲响。

  徐丽回过神來,双手压在大腿上,勉强的站了起來。

  四十多岁的女人,竟然给人一种七老八十的感觉。

  徐丽缓慢的走到了门边,将铁门给打开。

  不用看她也知道,应该是政府的什么人來了,虽然最近几天沒什么人來,但是能够这时候來看她家老董的,也就只有政府里的人了,至于亲戚什么的,在老董的灵柩被送回來的时候就已经來过了。

  徐丽并未去看铁门外來的是什么人,她在开门后就转过了身去,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走向那张放在灵牌前的小椅子。

  椅子很小,就是小朋友坐的那种椅子,她就那样坐在上面,抱着膝盖,看着棱镜的灵位,沉默不语。

  赵纯良将身上的披风脱去,递给了一旁的锦凡,然后轻拍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后,再走入了棱镜的家中。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民宅,沒有雕梁画栋,就是简单的一个客厅,然后几个居室。

  客厅里摆放着一套简单的黑色梨木家具,看样子应该用了很长的时间了,梨木上已经有不少地方出现了豁口,赵纯良甚至于看到了其中一张椅子上竟然有一个刀口。

  赵纯良有些诧异,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了棱镜的灵位前。

  “嫂子。”赵纯良叫唤了一声。

  徐丽并未说话,直勾勾的看着灵位上棱镜的照片。

  那是一张灰色的照片,照片是棱镜穿着军装的照片,军装上并未有任何军衔。

  按照0001部队的规矩,但凡是在0001部队牺牲的将士,都是不被承认的,他们和很多国家的特种部队一样,生时无名,死后同样无名,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他们的身份如果被承认,那他们所干过的很多事情会给国家遭來很大的麻烦,所以但凡他们战死,都不会被承认。

  所以棱镜的照片上并未有任何的军衔可以看到。

  “因为一些事情耽搁,所以來的晚了些。”赵纯良说道,他似乎是在对棱镜说,又似乎是在对徐丽说。

  徐丽同样沒说话,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她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

  赵纯良叹了口气,走到灵位边上拿出了三炷香,将三炷香都点燃后,恭敬的在灵位面前三鞠躬,随后将三炷香给插到了香炉里。

  “如果沒有大哥,那一个多星期前死的人,就是我了。”赵纯良说道。

  赵纯良的这一句话,让徐丽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的双眼之中慢慢的有了焦距,随后就看到徐丽抬起头,看向了赵纯良。

  “你是说,老董他是为了救你才牺牲的,”徐丽颤抖着嘴唇问道。

  “是的。”赵纯良点了点头。

  “你还我家老董的命來,,”徐丽的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于受伤动物的嘶吼一样的声音冲向了赵纯良,一把抓住了赵纯良的衣领。

  赵纯良站在原地,并未有任何动作。

  站在赵纯良身后的南宫凤鸾转过头去,似乎不想看到这一幕。而站的更远,站在门口的锦凡则是低下了头,他知道赵纯良这次來这里是干什么,所以他选择呆在原地当作什么都沒看到。

  “如果我的死可以换來大哥的命,那我愿意死去。”赵纯良的眼眶渐渐变红,泪水弥漫着他的双眼。

  他可以杀万千人而面不改色,但是在面对着棱镜的妻子的时候,他却沒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徐丽疯狂的叫着,喊着,他将赵纯良的脸上抓出了好几个印子,赵纯良却一点都沒有躲闪,任凭对方在自己身上发泄恨意,怒火。

  许久之后,徐丽喘着粗气瘫坐到了椅子上,失声痛哭。

  丧夫之痛,沒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一个你最爱的人从此就消失在了你的人生里,不会再和你说话,不会再和你吃饭,不会再逗你开心,不会再与你携手。

  这样的痛楚,赵纯良曾经深刻的感受到过,所以赵纯良知道徐丽此时心里的痛,而这样的痛,让赵纯良更加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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