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器者必定要有宠辱不惊的心态，这是当朝廷大员最基本的素质，在官场上起起落落很正常，有的时候甚至是大起大落！在大明这条规律展现到了极致，罢官免职或者致仕的官员，得到朝廷再次启用担任要职的人屡见不鲜，这种遭遇最为考验一个人的心态
之所以韩赞周把俞燕飞喊过来，就是想再次试验一下他的心里承受能力，甚至是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城府。
毕竟这个小家伙崛起的速度太快，所有经历的事情都是一帆风顺，没有受到太多的阻力，虽然其中也有必然的因素，可是在韩赞周看来，俞燕飞的运气简直是逆天了，怎么好事都是他的啊？
人走得太顺利了不免要骄傲，年轻最容易犯这种错误，遇到突然的打击可能会心理崩溃的，万一精神被这件事情搞得一蹶不振，那是自己和司礼监的损失，也是大明朝财政的损失，万岁爷那里也没有办法交差。
看着恭恭敬敬坐在下位，甚至连椅子都只敢坐个边缘的俞燕飞，韩赞周满意极了，看人家这面见上官的态度，读书人就是有教养。
他神情严肃的说道：“清扬啊，这次派人请你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交代。”
俞燕飞说道：“公公每天都是事务繁重，下官能够得到您的召见，自然知道是大事，请公公明示。”
有人拍马屁听起来就是舒服，韩赞周沉声说道：“根据司礼监昨天晚上给咱家的飞鸽传书，大约五天时间左右，就有人带着圣旨去波府见你，旨意的内容很简单，免去你的市舶司提举和监察御史职务，并收回赐给你的勋位。”话说到这里也就不再继续了，他的意思是想看看俞燕飞的反应，不是有句话说嘛，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俞燕飞突然听到这句话先是神情一震，接着就恢复了正常，并没有因此出现浑身无力，口吐白沫或者四肢瘫痪的场景，而是很平静很坦然，要不是韩赞周眼睛一直盯着看，估计也发现不了这个变化，好小子，是个当官的材料！
韩赞周决定再加一把火，无奈的说道：“清扬啊，咱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有点不敢相信，但是高公公的话是毋须置疑的，司礼监的批红大权在他老人家手里，圣旨用印也是经过他，以你和我们司礼监的关系，高公公必然为你讲了好话，可看现在的情形，是万岁爷做出的决定，估计不可能收回了！”
俞燕飞很洒脱的说道：“启禀公公，下官本是商人家庭的一介落榜举人，本来无缘朝廷命官的行列，只想做点小买卖了此残生。可老天垂怜，承蒙公公您关爱有加，向万岁爷破格推荐了我，平步青云提拔为市舶司提举，兼任监察御史的职务，这种机会万金难求！”
接着说道：“原本下官想要利用和佛郎机商团的关系，利用市舶司便利操作海外贸易的买卖，多赚点银子借此回报公公的大恩大德，并为万岁爷的恩赐尽一番心力，可谁知道天不遂人愿，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以下官所见，这必然是那位薛阁老先下手为强，硬是串联了内阁和六部官员，迫使万岁爷做了这样的决定。”
又说道：“公公也不必为下官惋惜，薛国观在关键时候捅了我一刀没关系，可他的目的是想要拿回市舶司的控制权，为他个人谋私利捞好处，这样连带着大明财政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军饷短缺赈灾无望，将来他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以下官的前程换来薛党的倒台，这笔生意做的不亏啊！再说，公公身为万岁爷的心腹，手握南直隶的军政大权，将来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韩赞周哈哈大笑，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这次是我们司礼监失算了，心思都放到了证据的上面，没有想到薛国观那个老贼这么快就动了手，以至于输了一盘。”
俞燕飞凑趣的说道：“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薛国观不过是走了一招看似聪明的棋，暂时领先了我们，只不过他却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骑到皇帝头上的人，最后那个有好下场了？”
韩赞周欣慰的说道：“你说的很对，和皇帝唱反调的人一般来说都活不长久，甚至会家破人亡株连九族！我们大明的权力不是在内阁也不是在司礼监，而是在万岁爷的手里，所以你要记住今天的话，无论你以后做了多大的官，唯有揣摩上意是保命的唯一诀窍。”
然后皱着眉头说道：“实话告诉你，这次薛国观之所以会成功，除了我们估计的失误他先下手为强，还牵涉到了朝廷内部特别是皇子之间的一些斗争。不单是我们司礼监，就连万岁爷也没有想到，属于皇太子的东宫一系官员，也加入到了这次倾轧中。所以你的这次罢官免职，是薛党和东宫系联合起来搞的一次排除异己行动，从这点来说，你在大明朝廷也算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
俞燕飞无奈的说道：“公公这是在取笑晚辈呢，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无非也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晚辈在曹家和吴家的事情上，先得罪了薛国观，让他鸡飞蛋打白忙活了一场，然后在市舶司的事情上，不但再次得罪了他，还顺带着得罪了东宫一系，人家联合起来发力也是正常的。”
接着说道：“况且皇太子觉得四皇子，对他的储君位置有很大的威胁，所以眼下要集中所有力量扩展势力，薛国观这个大明首辅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如果想要安排自己的官员在大明担任要职，内阁是绝对绕不过去的。而薛国观正好想要收拾我，把市舶司刚刚采取的策略重新打压下去，两人这是一拍即合。”
韩赞周很惊讶的看着俞燕飞，心里竟然有种看不透的感觉，这小家伙未免也太淡定了吧？
但他也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就说道：“倒薛之战眼下进入最为关键的时候，王同增派去送信的人再有几天就到京城了，按照高公公的意思，只有先委屈你担负这个虚假的处分，等薛党倒了，万岁爷和司礼监都会给你很大的补偿。”
又说道：“所以你到了波府还是按照先前的步骤走，旨意在知府衙门宣读到不了市舶司，消息仅限于几个人知道，所以市舶司也不会有人对你阳奉阴违形成障碍，有高怀铮在，江浙省或者南直隶的官员谁想在海外贸易方面找死，咱家可以成全他，也试试尚方斩马剑到底能不能砍下他们的脑袋来！”
俞燕飞说道：“公公，晚辈想求您一件事情，前段时间蹲大狱的时候救了个小伙子，他虽然净身了却没有门路进宫，现在摆个摊卖水果，晚辈觉得挺可怜的，请公公想想办法把他送进宫里当差吧！”
韩赞周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这个人咱家也知道一点，大明朝像这样的有很多，不过他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咱家会尽快安排他的，算这个小子有福气，有咱家的推荐，他一定会得到一个好差事，出人头地也是轻而易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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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宠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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