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昌城内打响的时候,庄继华带着一团赶到牛行车站外围,南昌城内的枪声惊动了车站内的敌人,站内的敌人乱哄哄从营房里出来,很奇怪的聚集在附近,交头接耳打听情况,而不是进入阵地准备作战。
前卫营长刘靖见此情景,当机立断,立刻发起进攻。他也来不及将就什么战术,就地展开三个连从车站大门方向往里冲。
嘹亮的冲锋号中,七连连长佘海锋一马当先带头冲锋,车站大门警卫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过来,吓得掉头就跑,两侧简易工事中的士兵刚架好枪,佘海锋就杀到跟前。
守军溃退到候车大厅和站台附近抵抗,但他们的抵抗意志随着几发炮弹落下就崩溃了,这个时代有炮的部队一般都是师级。牛行车站的守军只有一个营,营长一听炮响就知道完了,一个师的进攻,怎么挡得住,他带着部队就往外撤,也亏他跑得快,他刚走,二营就迂回到位,余程万截住他的后队就是一阵猛杀,沿着铁路线追击了五里,歼灭了这个营的大部。
庄继华进入车站后来不及喘口气就下令修建防御工事,牛行车站四周几乎都是平地,左侧约一里外有个小山包,山包上竹木葱葱,翠竹松柏之间有一小庙,黄墙黛瓦,香烟萦绕。右侧则是一遍田野,秋风萧瑟,草木凋零。车站内正门后面是售票和候车大厅,出了大厅就到了月台,月台左侧是调度室,右侧是机电房和水房。作为终点站,车站内铁轨纵横,车厢。车头到处都是,越过这些车厢车头,对面侧后是一排车站员工宿舍,员工宿舍的前面是几条岔道,背后是一排一人高的围墙,围墙外面蒿草丛生。
出站不远就是渡口,到南昌的乘客在这里坐船渡江,渡口附近有两家旅舍。晚上到站的乘客都在此过夜,第二天才过江进城。
庄继华看完地形刚回来,前面就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庄继华浑身一激灵,大喊道:“准备战斗。”
正在各处修工事的士兵们,立刻拿起枪,隐蔽起来,站长被抓过来,庄继华沉着脸告诉他平时怎么作。现在就怎么作。站长战战兢兢地拿起指示灯,站在月台前挥动信号灯,也不管火车还有多远。
“告诉他。不要慌,我们保证他的安全。”庄继华对宋云飞说,宋云飞解下脖子上的红布条,找了身孙军士兵的军装穿上,然后跑到站长身边,对他说:“不用怕,我在你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呢。”
站长脸上淌着汗水,他看看沉稳的宋云飞,又转头看看。周围隐蔽的士兵:“不….怕,不怕,我不怕。”
说话间一列火车出现在铁路的尽头,站长急忙舞动手里的信号灯,列车地缓缓降下来。慢慢的在月台前停下来,车头喘着粗气从两侧喷出一股白烟,随着车头跑的站长消失在浓烟中。
“下车!立刻下车!所有人立刻下车!”从车厢前端跳下一个军官,冲着车尾喊道。,却没有注意车站内的异常。搜更没有注意。月台上唯一的一个人,朝他慢慢靠过去了。
“长官。你们是哪个部分!”宋云飞走到军官面前问。
“你没接到命令吗?船准备好了吗?”军官不耐烦的问。
“没有。没有接到命令。”宋云飞大声答道。
军官一愣,随即大怒:“你们长官呢?命令昨晚就该到了,你们长官呢?他干什么去了?”
“刘参谋,怎么啦?”从车厢里下来一个披着大衣,挂上校军衔的军官。刘参谋看到他后,几步跑到他的面前:“报告长官,车站警备队,不知道我们要来,没有准备过江的船。”
“哦,”上校脸色一沉,快步走到宋云飞面前厉声说:“为什么没有准备?谁要敢误了老子地事,老子毙了他!你们队长呢?叫他来见我。”
“我找不到他,昨晚他出去了,还没回来。”宋云飞答道。
“出去了,他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出去,去逛窑子,他脑袋不想要了!”上校怒极,他看看宋云飞,忽然感到面前这个人有点不太正常,宋云飞双脚叉开,稳稳的站在那里,始终不卑不亢,身上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你是谁?”上校疑惑地问。
“我是北伐军第一军第一师庄副师长的副官宋云飞。”宋云飞很诚实的答道。
上校脸色大变禁不住后退一步,左右人纷纷拔枪,对准宋云
“上校,你先看看周围好不好。”宋云飞慢条斯理的“请求”道。
一声枪响,窗户里,屋顶上墙角边,冒出数百黑洞洞的枪口,“缴枪不杀!”,随着此起彼伏的喊声,正在下车的孙军士兵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寻找躲避地点,可空旷的站台无遮无拦,只有车底好像能带来一丝安全,可列车背后也传来如雷的喊声。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上校地声音在发抖。
“昨天晚上。”宋云飞边说边脱下身上的军服:“缴枪吧,上校先生,我向你保证,现在至少有十把枪对准了你的脑袋,枪声一响就是屠杀。”
“刘参谋告诉弟兄们,不要乱动,没有命令不准开枪。”上校急忙下令,宋云飞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既然你惜命,那就好办了。
整整一个团,一枪不发,全部被俘。
庄继华审问了团长得知这个团是江苏**旅第四团,江苏**旅旅长杨赓和奉命向南昌增援,他们是先头团,后面还有**旅的主力部队,以及郑俊彦第十师。两部总兵力大约两万人。
得到这个情况,庄继华头皮发麻,急忙把俘虏全部送往南昌。然后召集各营长开会。参谋长陈倬介绍情况后,会场上一遍死寂,两万敌人,一团现在只有一千六百人,兵力悬殊太大。
“丢他老母,程潜这次可把咱们害惨了。”刘靖忍不住骂出声了:“副师长,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对,副师长。你说守,我们就守,你说走,我们就走。”余程万也附和说。
庄继华脸色一沉厉声说:“怎么,你们害怕了?想走了?”说着他一掌拍在桌上,猛地站起来:“好,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交出职务。交出武器,脱下军装,我立刻放他走!”
“不。不是,副师长……”刘靖分辨道:“我没想走,就算他来十万,该死就死,革命嘛,能没牺牲吗,考入黄埔我就没打算认熊,我,我就是心里憋屈。”
“有什么憋屈地!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正确的要执行,不正确的也要执行,不能讨价还价,你难道不知道!”庄继华声色俱厉,不过他心里却判断。程潜得到这个消息后,就应该想想是否还守南昌了,只要程潜下令,他立马带队西遁,只要到了西山。谁都拿他没办法。
“是。卑职错了。”刘靖不敢再分辩了,直挺挺的站起来承认错误。余程万也跟着站了起来。
“俘虏已经送到南昌了,程总指挥自然会清楚该怎么办,我们要做地是抢修工事,作好防御地准备。现在我分配一下各营地防御地段,一营防守正面,两翼由二营负责,三营七连和八连负责左侧的那个小山包,九连负责站外渡口,同时充当预备队。听清楚没有!”
“是!”三个营长齐声答道。
一团边紧张地作战前准备,边等待程潜的命令,到了下午程潜的命令来了,让庄继华率领一团守御牛行车站,命令孙元良团和十七师攻击乐化,五十七团进占邓家铺阻击乐贤来敌,五十六团和五十五以及薛岳团负责南昌城内防御。
“***,程潜是不是昏头了!”庄继华拿着这个部署气得脸色发白。
“他还想着江西省主席呢。”陈倬苦笑一下说,他对这个部署也是无语。六军本来实力就不强,最好地策略就是集中兵力,依托南昌坚城进行防御,等待朱培德的支援。
“谁不想呀,朱培德想不……想。”脱口而出的朱培德三字,让庄继华清醒了,心却沉下去了,沉入无边的黑暗中,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如此清晰的显露出来了,带来的却是绝望,庄继华只想拔腿就逃。
陈倬脸色惨白的看着庄继华,显然他也想到了,朱培德不会来援,他会坐看程潜被消灭,因为只有程潜被消灭,孙传芳夺回南昌,然后他再重新攻克南昌后,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当上江西省主席。
这个答案是如此残酷,六军和一师近一万五千之众,就会因他们地主席之争而血洒南昌城下。而再次攻打南昌,北伐军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庄继华迷茫了,彷徨了,理智告诉他,走,赶快走;感情却告诉他,留下来,为全军将士保住一条退路,至少可以挽救数千人的生命。
“老师,我该怎么作?”庄继华苦涩的问陈倬。
同样苦涩地陈倬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思索良久才说:“战败看来是不可避免了,不过现在就走,或许可以保住全团上下的生命,不过,文革,你就要小心了,程潜肯定要诿过于人,那时,你就是他诿过之人。再加上你和王师长以及缪党代表的关系,估计校长也难保下你。留下,也不是没有生路,我们守住车站,就等于卡住了卢香亭的咽喉,也为城里的部队留下一条退路,等程潜他们一走,我们也就可以跟着走了。”
陈倬的话让庄继华又燃起一丝信心,一旦南昌不保,南边是邓如琢的部队,程潜只有渡江北逃,到那时再走也许来得及,想到这些,庄继华拿定了主意:“那好,我们就在这里与卢香亭较量一番。不过,老师,您得走。”
陈倬有些意外的看着庄继华,忽然笑了:“文革,你说什么呢,哪有学生去拼命,老师却跑了的。”
庄继华摇摇头说:“刚才都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担心事情有可能变得更坏,您看,卢香亭兵力雄厚,他完全可以一边围攻牛行车站,一边分兵,从生米街渡江,进攻南昌,如此我们西去地退路就断了,到那个时候,能救我们的只有校长,您出去了,把这里的情况向校长报告,请他督促朱培德,为我们解围。”
陈倬还是摇头:“不行,我不能走,这是临阵脱逃。”
“不,您必须走,我是副师长,您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庄继华这下拿出副师长权势。
“我是你的老师,只有学生服从老师地!”陈倬也不含糊,冲着庄继华吼道。
“这是部队,不是军校。”庄继华拒绝接受陈倬的理由:“在部队,下级服从上级,则是部队条例规定的,您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陈倬眼泪唰的流下来了,他知道庄继华这是找理由让他离开这个危险地地方,可是他不能看着他地这些学生在这里浴血苦战。
“文革!你不能下这个命令。”陈倬痛苦的叫道,军人,没有什么能比明知是死还必须带着自己地兄弟去死更痛苦的了。
“老师,我不是照顾您,您是我们最后一道希望,我真的很怀疑朱培德会否来援救我们,只有校长能督促他。”庄继华有些着急了,时间不多了。
陈倬沉默会,举起右手向庄继华行了个庄严的军礼:“我一定让朱培德出兵,就算我死,也要让他出兵。”
庄继华摇头说:“老师,您一定要记住,只有一个人能让朱培德出兵,就是校长。”
说完他向陈倬回敬个军礼,陈倬点点头,带着两个卫兵越西山而去。
第四十三节 生死之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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