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长安方面的进展,某城主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
蔡凉州军阀的接洽,虽没有卢植的南阳攻略来得顺利,凉州军阀倒没有过分为难蔡,至少表面上给足了蔡中郎面子。首发首发
李、郭等凉州大佬,并没有就“长安城破之日吕布出现在博古境内,与凉州李蒙部火拼一场”的事,不依不饶地大兴问罪之师,干脆大大方方地抹了把稀泥,作出了“该事件纯属偶然”的官方盖棺之论,让那件事就这样过去。
他们也明白,就算想彻查此事,凤翔也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刻意将吕布引去的。
更何况,就算真是阿牛派人干的,又何错之有?
凉州军上上下下都欲除吕布而后快,凤翔将原本已逃出长安、遁往关东的吕布引得偏离方向,客观上还为凉州军诛灭吕布创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李蒙自己没有把握住而已。闹腾起来反倒还显得凉州军无能,三千精锐的凉州铁骑,反倒和风尘仆仆筋疲力尽的吕布几百轻骑,拼了个两败俱伤,如果这都不算丢脸,世上还真没什么事情配得上“丢脸”二字了。
实际上,凉州军系的高层,也不敢断定吕布出现在博古,是否与博古城有关,凤翔第一次远征博古的时候,吕布就曾不顾相关律例派出中央军,还亲自跑过去为无敌东子助拳,几乎与凤翔远征军大打出手。
此事虽被各方合力压了下来,并没有在朝中掀起多大波澜,但那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地凉州军阀,对长安的风吹草动都无比关心,此等大事又岂能不知?虽说李、郭等人无从得知李儒所在的博古,如何与吕布勾搭上的,李儒在寻求凉州军帮助时对此也讳莫如深,但事实就是事实,温侯与博古存在某种密切联系已不容置疑。至少,在凤翔与博古城的战争中,吕布的态度是明确的。
逃出长安后破天荒地绕道博古,谁也不敢肯定,吕布是不是想到博古城做点什么,只是他没有想到李儒请来了西凉铁骑助阵,结果。。。两支理论上都能帮博古对付凤翔远征军地援军,却因彼此间不可调和的强烈敌意,先厮杀了一场。
耐人寻味的是,凉州军阀揭过这一页时,有意无意地没有提及博古城,即使蔡先生无比努力地想将矛头对准博古,李和郭也只是佯作不知,很快便岔开了话题。
这其中。固然有蔡擅使用阴谋阳谋。在事先得知了真相地情况下很难将谎言讲得理直气壮有关。凉州军那些大佬在这件事情上对博古地维护和偏袒。也是显而易见地。
李儒虽然从凉州军隐退了。那些凉州人多少还得卖他一个面子。
凤翔近期一系列造势显然起到了预期效果。蔡凉州军里地特殊地位也到完美发挥。凤翔在长安地外交活动很快就取得了重要进展。凉州军阀不仅将前些日子地不愉快一笔勾消。并表示将继续承认凤翔重建洛阳地合法性。
更令人惊讶地是:凉州军阀还对“某些诸侯蛮横干涉领主间争斗”地恶劣行径。表达了强烈谴责和严重不满。并对天下第一城在此役中“英勇顽强与恶势力斗争”地勇敢精神表示了赞赏!当然。谴责和赞赏都只是口头上地。嚷嚷几句而已。凉州军阀再怎么狂妄。也不可能就此与所谓地“恶势力”兵戎相见。但凤翔毕竟是其中地受益者卫反击战地合法性变得更加牢固。
凤翔自然也不会去计较。“蛮横干涉领主间争斗”地。貌似凉州军也有份。阿蓬希望得到地安全保证。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达成了。顺利得让某城主都感觉惊讶。如梦似幻。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再次得到验证。
凉州军地高层,个个都不是善男信女,对凤翔的“友善”是有前提地——他们希望蔡伯重返长安入朝为官。
“公之贤名,海内共仰,还望以社稷为重,暂息隐退之念。若能重返朝堂,为天下百姓多做一些事情,则黎民之幸,社稷之幸。。。以公之大才,当总领内政,位列三公。”
不得不承认,凉州军阀对劝说蔡回归,是抱有很大期望和诚意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连“位列三公”之类地条件都肯给。
蔡听郭讲这话,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负责游说的郭见状,心头大快,暗笑道:“人都道蔡伯只好修史,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乃皓首穷经操守无亏地典范人物,今日一见,方知传言果不可尽信。文人,果好名也!”
三公之位,确是很多人做梦都不敢奢求的,不仅能够名垂青史,还能让整个家族长久受益!在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大气候下,这种荣耀和机遇,简直能让最矜持最低调的文人提着宝剑往前冲。
以袁氏为例。
现在袁绍和袁术哥俩在关东混得风生水起,分别占据了“天下之重资”的冀州和“东汉第一大郡”南阳,还引得豪杰之士纷纷往投,当地豪门士族尽皆支持,两人已隐隐有分别称雄南北的趋势。能有如此局面,绝非这哥俩都是东汉末年神州大地上的惊才绝艳之辈,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便是袁氏的赫赫家世,“四世三公”岂是旁人能比拟的?
回溯从前,关东诸侯群起讨伐董卓时,明明有好几位刺史参与其中,其余诸侯也没有一人身份低微,袁绍仍能以区区一渤海太守的身份成为盟主,调集粮草的肥差也由袁术负责,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凉州军高层请蔡回去主持朝政,并不是看重了蔡治国之才,楞说一位只热衷于修史、连人际交往能力都有欠缺的大儒,有安邦定国的才华,分明是骗人的鬼话。
凉州军要蔡回去,只因为他们需要一面旗帜,一块遮羞布,一个挡箭牌,掩盖他们以“兵变”的方式攻入长安并把持朝中大权的不义之举。让在民间声誉良好的蔡出来主持朝政,纵不能彻底平息各界对
篡权地质疑,缓和一下矛盾也是好的。正如当初董那样,拉拢声望崇高的儒者,蔡上一次就是这样被强征入朝,并差一点身死狱中。
不幸的是,历史的车轮再次碾中了蔡,唯一的区别,便是蔡得到地位更高了。
郭笑眯眯地看着蔡呆楞在那里,对方的反应早在情理之中。郭在等蔡回过神来之后的感激涕零,以及“愿粉身碎骨以报知遇之恩”之类地“获奖感言”。
他等来的是拒绝。
尽管蔡得比较委婉,但毕竟是拒绝,郭等人顿感措手不及。
凉州军阀个个都是武人,对于治国之道一窍不通,让那些习惯于刀枪解决问题的莽夫打理朝政很不现实,另辟人才是必然的。凉州军肯定不会放出军权,但内政总领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干地,既要德望驰名于海内,又要与凉州军比较“亲近”,免得象当年的王允那样暗地里捣鬼,李、郭等凉州军巨擎可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董卓。
李儒已坚决归隐,凉州军入城时又杀了朝中不少大臣,想来想去,郭等人除了找蔡出山,一时间还真没能想出更合适的人选。如此一来,为了让蔡范,凉州军团想尽了办法。
在李和郭等人的授意下,凉州军里但凡蔡有过一面之缘的,轮番登门拜访,对蔡言相劝。李、郭二人唯恐蔡弃那些武夫粗鄙,强令长安城中幸存的官吏也加入到游说地行列中去,到最后,甚至连年幼的天子都为此下诏,辟蔡出仕。
—明眼人都知道,那份诏书多半是凉州军鼓捣出来地,天子和朝中百官早就被他们挟持了,这点手段倒也和昔日董卓的做法一脉相承。要是赶上他们高兴,弄好了之后或许会派人向小皇帝知会一声,心情一般般地时候,小皇帝就该干嘛干嘛去。
蔡在犹豫,煞是为难的样子。
蔡倒是真不贪图名利,当初被董卓强征入朝时便满心不乐意,经历过“叹息门”事件并差一点冤死狱中后,这位大儒对官场地恐惧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何况凉州军阀是以“为董卓报仇”的旗号,董卓“国贼”的头衔是怎么都摘不掉的,凉州军团悍然出兵进逼王城篡得大权,其行径再怎么掩饰,也与“大逆不道”四个字脱不了干系。
在凉州军阀举荐下入朝当政,声誉受损总是难免,搞不好哪天关东诸侯打将过来赶跑凉州军,还会平白无故地被当成反贼同党给法办。蔡政治触觉虽相当一般,这一点大是大非,他还是很清楚的。
这官,绝对做不得!
为难之处便在于,那份十有八成是伪造而来的诏书。
蔡没有天真到求证该诏书的真伪,凉州军团已经拿了出来,就算是假的,他们也能轻而易举地让小皇帝承认是真的。既然与天子扯上了关系,蔡自然不能象应付那些凉州人和朝中故吏一样,几句话就敷衍过去,总得好好思量一下措辞和借口吧。
可怜名满天下的蔡中郎,空有满腹经纶,一肚子的奇闻轶事,偏偏拥有书呆子的诸多特征。对他而言,讲些言不由衷的瞎话绝对是一件很有挑战性很有难度的事情,在那里长吁短叹满面痛楚地蹩了老半天,楞是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幸好有人帮了他一把,迫使他飞快地作了决定。
“帮”他的人,便是凉州军的诸位大佬。
见蔡在那里犹豫不决,凉州大佬们还以为已方的种种努力已经看到了成效,至少已经不再一口回绝,当真是“精诚如至,金石为开”,值得痛饮几大缸烈酒地大喜事。至于蔡然沉默,那些凉州大佬们很快琢磨出了一些门道,“想来蔡中郎仍不敢完全放心,仍担心我等过河拆桥。看来,要想请他出山,必须再加一把劲,先解给他的心结啊。”
也知哪颗聪明的脑袋瓜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大家都认同、且人人踊跃报名个个乐于“奉献”的天才构想:
“既然蔡中郎对我等仍有忌惮,那是因为他与我们凉州军的关系不够亲近,我等若从此处着手,当收到事半功倍之效。依我之见,亲近莫过于一家人,我何不向蔡中郎求亲?昔日初入洛阳时,就听闻蔡中郎膝下有女名琰,生得花容月貌,又素有才女之名,当初许配给了河东望族卫氏二公子,可惜那卫二公子竟在成婚之前意外亡故,还未出嫁的蔡中郎家才女遂有了‘克夫’之名,至今未嫁。”
那人两眼放光,不胜嘘唏,嘴角有不明液体滴落衣襟而不自知,大义凛然地道:“虽说该女娶之不祥,然为了大局,为了我等凉州儿郎能更好地活下去,我也豁出去了!愿甘愿壮年夭亡之奇险,迎娶蔡>!”
话音刚落,“啪啪”之巨响已不绝于耳。
别误会,那不是鼓掌,而是大力拍桌子的声音,樊稠力大,更是将面前地桌子拍得散了架。
开什么玩笑?蔡>之名,在座的凉州武将中也有数人听闻过,“克夫”一说对这些见惯生死的武夫来说,根本就不是障碍,跟浮云一样虚无飘渺,娶得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回家才是实实在在地。大家都是男人,那厮虽讲得慷慨激昂,象是吃了莫大的亏似的,其实谁都明白他打地什么主意,马上就有人跳出来阻止。
甲君:“此言差矣!如此危险的事情,怎可让汝承担?我反正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打了这么多仗也没死,是出了名的命,还是我去吧!”
乙君袖子一捋:“老子早就活腻了,我去!”
丙表态稍迟,情急之下刷地一下拔出腰刀,啪地一声剁进面前桌几上,怒喝道:“都住口,谁跟老子抢,先试试我地刀利不利!”
。。。。。。
当然了,作为一支剽悍的军队,凉州军的军纪还是很严明的,那些一脸悲壮地抢着捐躯地英雄好汉,很快就被李、郭、樊三大巨头联手弹压下来。按樊稠的话说
看看自己的身份,就凭你们,也配与蔡中郎家结亲情,怎么都落不到你们头上!”
正所谓再雄壮的胳膊,也扭不过更雄壮的大腿,樊稠的官职虽比另外两大巨头低一些,和议事厅中其他凉州武将平级,但在凉州军内部,他地地位却明显要高一些,他的话大多数时候也是算数地。
樊稠一出声,那些想混水摸鱼的武夫,一个个不讲话了,但事情还没有完,三大巨头彼此之间对由谁“奉献”也存在不同意见。
竞争之激烈,堪称空前。
三位都体现出了大无畏地勇气、堪比白求恩大夫更崇高的伟大情操,以及当仁不让地主人翁精神,拳拳赤子之心感天动地,大有“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味道终的结果,是谁也没能说服另外两位,彼此妥协之后,三人将选择权将到了蔡手上,“若先生不弃,还请从我三人中任择其一,与令千金成婚。”
蔡惊失色,差点没当着凉州军团三位大佬的面。。。呕吐。
稍稍缓过一口气来之后,蔡中郎无比决绝也无比利索地想好了说辞:“吾年老体衰,但盼有生之年能修成汉吏,余愿足矣。精力不济,确不堪以国事相托,天子和诸公的厚望,只得敬谢不敏,入朝为官之事切莫再提,否则,伯唯有一死以明心迹!”
蔡此前虽一直没有答应留在长安,却也只是婉言谢绝,从未象现在这般以死相逼。情况并未如凉州军高层预料的那样发展,李、郭、樊三人顿感不妙,纷纷皱眉不语。
“小女蒲柳之姿,三位将军愿与小女结秦晋之好,实乃琰儿毕生之造化,本不该不识抬举。然小女旅居天下第一城期间,与凤翔城主朝夕相处暗生情愫,并由吾之老友、琰儿世伯卢子干代为作主,与阿牛城主订下了婚姻之约,倒也勉强符合礼数。此事我也是刚刚知晓,朝中更是无人得知,既已许了人家,三位将军地美意,自然也是不能受的了。”
凭心而论,蔡在讲的绝对是瞎话,偏偏还讲得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倒跟确有其事似的,也使得凉州军三大巨头压根没有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谁会想到蔡样的人会胡说八道,而且还是关系到自己女儿名节的问题上乱讲?
以蔡人品本不至如此,这纯粹是被凉州军逼出来的,蔡文姬珍逾性命,关系到文姬的终身幸福,大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可不想将文姬往火坑里推。要想彻底堵住郭、樊稠等人的嘴,并让他们没有办法继续打文姬的主意,蔡急之下只得出此下策。
看到成效显著,蔡中郎心头也不禁暗暗有些得意:“阿牛城主是先皇册封的五品昭德将军颇有身份,领地在他地治理下名扬海内,有几个人不知道‘天下第一城’的繁荣与强大?最重要的是阿牛风华正茂尚未婚配,与琰儿年龄相仿,把阿牛推到前面临时充当一下挡箭牌,这些凉州人也不好说什么。多完美的借口啊!”
蔡虑得可谓周到:说某城主与蔡琰已有婚约,自己前几天宣布的,举家迁居凤翔,也显得合情合理顺理成章了。
蔡琰名节的问题,蔡倒不是没有想过,可他没得选择。若不找个比较有份量、凉州军又管不着地人物,凉州军的几位实权派人物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至于被他“出卖”的阿牛会不会有意见,蔡倒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无论是民间风评,还是老友卢植的评价,以及他自己平日里的观察,某城主地人品还是很过硬的。何况他这次冒着风险跑到长安,也是为了助阿牛解决难题,因公事遇上这么一桩麻烦,别说污某城主与文姬私订终身,就算两人已那个啥,阿牛还敢咋地?回去适当说明一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蔡中郎很是得意。
这位大儒浑身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的胡言,后来又在凤翔惹出一场风波。当然,那是后话,此时地蔡先生,还是可以继续得意一阵子。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话已说开,蔡自然不想久居险地,以免再生事端,遂向郭等人道:“今番来长安,多承诸公厚待,公事已了,伯便告辞了。与诸公一别,吾当隐居凤翔,有生之年恐怕都已没有机会再入长安,然诸公情谊,伯有生之年,自会铭记于心。”
如果蔡这么一走了之倒也天下太平,李、郭等人虽是武夫,但能居高位者无不有几分城府。
以他们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其实也不是真地贪图文姬美色,闻知文姬已与某城主有了婚约,也只是稍感失望,很快便恢复正常。他们提出联姻,本就是想留住蔡了,回过神来后,自然不肯就这样放蔡离开,软磨硬泡地楞是让蔡留下再住几日。
蔡乃一潜心史学的大儒,待人接物本非他所长,见对方一力相留,顿感盛情难却,且回洛阳去也须拿到凉州军的相应文书,或派使往见阿牛以确保短期内事无变数,遂只得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一名面相凶恶的凉州武将来到蔡处,声称奉命调查凤翔与博古前段时间的争斗,并查出“凤翔逾期进犯”,按律,要追究凤翔相应的责任,不准蔡离开长安。该武将言语粗鄙,态度蛮横,把蔡气得够呛,跑去找对方“上级”,郭等人要么托辞不见,要么称“律法无情,爱莫能助”。
蔡下知道坏了,对方分明是找借口将自己困在长安嘛!
好在凉州军也知道此事必须有个交待,倒也没有将所有人都扣下来,也阻止蔡人回去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