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低头前行,却不知走了多远,范畴心里暗暗纳闷,上次在这后殿见那个中年夫人的时候,貌似这殿堂也没有多大,怎么这次却走了这么久?
其实,他心中疑惑,实际上并没走多久,只是心中有压力,又有向往,加上紧张,迈出一步的时间里,怕是比平时走十步还要费力,所以,自然就会觉得很远了。
前方的何潇潇终于停了下来,范畴却还是不敢抬头,只觉周围的云气在渐渐的退散,显露出殿堂本来的样子,而在不远的前方高座上,正有一位紫衣华服的娘娘端坐,只是从他的位置,顶多也就只能看到一片衣角,忙深深低下头去,也不用何潇潇说话,主动上前拜倒,恭声道:“拜见娘娘,刚才无意冒犯,娘娘勿怪,如有责罚,甘愿领受。”
这一声拜见娘娘,却是发自肺腑,跟刚才在门外随着芙蓉姐姐叫的那一声,心境截然不同,不过后面那两句,就是他故意加上去的了,这娘娘给人感觉貌似挺善良,这样主动承认错误,估计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只听那娘娘慈声道:“起来吧,你并没错,世人都道神仙真颜难见,岂不知神仙也是凡人做,若是当真不愿人见,又何必设下庙宇塑了神像,还要收受供奉呢?”
范畴一听此言,更是由衷的佩服,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概就是这意思了,人家娘娘压根没那么多臭规矩,外面的人就装腔作势的把人吓的半死。虽说是为了娘娘威仪。但是搞的脱离群众就不好了嘛
不过。这位娘娘究竟是
“姐姐,你真不打算惩罚他一下?”
何潇潇指了指范畴,眼睛里却都是坏笑。
范畴心中却是一动,何潇潇叫她姐姐,难道她真的是
那娘娘微笑道:“你就不要再吓唬他了,范畴,你不必拘束,也不必害怕。你的事情,我早已尽知,起来吧。”
她早已尽知?她都知道什么了?范畴站起身,心头忐忑,却还是不敢抬头,何潇潇噗嗤一笑,说道:“看你吓的那样子,抬起头吧,姐姐没那么吓人的。”
范畴这才缓缓抬起头,却还有些不敢直视。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敬畏。
“这些天,小崔常常跟我提起你。你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小崔?她说的是崔命?范畴一愣,下意识的抬起头,就见面前坐着的正是一位身着紫色霞披,头戴凤冠的娘娘,看去仪容端庄,气质高雅,文静秀美,正微笑着对范畴缓缓点头。
范畴登时就觉得整个人都神圣了起来,心头惴惴地问道:“请问,您可是崔命大哥的姐姐?”
何潇潇在旁一瞪眼,正要说话,那娘娘却摆手止住,看着范畴点头道:“你猜的不错,我正是崔命的姐姐,也是潇潇的姐姐。”
尼玛范畴傻眼了,还真是啊?
这么说,此时自己面前的这位,就是阎王爷的老婆啊?!
跟地府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还没见到阎王爷他老人家,却先见到阎王奶奶了
范畴双腿一软,忍不住又拜倒在地:“原来是阴天子娘娘驾到,小子之前实在不知,确有冒犯,多谢娘娘不怪之德”
他的确应该好好给人家道歉,阴天子娘娘,那是地府里面级别最高的娘娘啊,相当于皇后了,他刚才大呼小叫的,哪怕人家真给他减了阳寿,他都得捏鼻子认倒霉。
不过说起来,这位阴天子娘娘却是肉身成圣,她的故事在民间更是广为流传。
传说中,阴天子娘娘本是四川大竹县人,本名叫做卢瑛,是一位卢员外的独生女儿,容貌很美,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卢员外夫妇把她视作掌上明珠,甚为宠爱。
话说这一年,卢员外出门收账,不料一年未归,母女俩望眼欲穿,却不见员外归来,不由心急如焚,便动了敬香许愿的心思。
于是,员外夫人便带了仆从,与女儿卢瑛一起,来到四川丰都名山,见庙便拜,一路而行。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丰都名山的正殿天子殿,员外夫人再次顶礼膜拜,祈求阴天子保佑卢员外平安无事,早日回家团圆。
卢瑛却站在香案一侧,看着那尊金身阎罗天子出了神。
这一路上,卢瑛所见的其它神像,不是面目狰狞,就是奇异怪诞,而这阴间之王,堂堂的阴天子雕像,却塑得五官端正,气宇轩昂,庄严中带着几分英俊,威武里又有几分慈祥。
卢瑛目不转睛地盯着塑像看了半天,一时间竟心生爱慕,看得走了神,心想:自己平常闷坐闺楼,足不出户,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英俊伟岸地男子,倘若我日后也能寻得这般品貌的夫婿就好了
谁知,她刚这样一想,忽见阎罗天子似乎动了一下,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菩萨神像,而是一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对她微微而笑。
卢瑛心里一惊,醒悟过来,已经是双颊发烫,脸上一片霞红。
员外夫人恰好礼拜完毕,于是拉着女儿走出了殿外。
员外夫人又要去百子殿拜送子娘娘,却见卢瑛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让她独自留在后殿,自己去了。
卢瑛等母亲走后,便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想着刚才的心事,不觉脸上又有些发红。
这时,一只小蜜蜂倏地飞来,围绕在她的身旁,最后停在卢瑛鬓发旁。竟然口吐人言。道:“小姐。去不去,去不去?”
说也奇怪,卢瑛却不觉害怕,只是问那蜜蜂:“到哪里去?”
那蜜蜂说:“到天子爷爷那里去,做天子娘娘。”
卢瑛羞道:“婚姻大事,需得父母做主,现在我父亲出门未归,使不得。”
蜜蜂又道:“不要紧。你父亲三天后就回来了。”
卢瑛心中一喜,却说道:“可是我父母就我这一个女儿,我若走了,谁给他们养老送终呢?”
蜜蜂说:“这倒好办,你父母给你生一个弟弟,不就行了么?”
刚说到这里,卢瑛猛然听到员外夫人在旁边叫她,不觉一惊醒来,抬头看,身边哪里有什么蜜蜂。却原来是南柯一梦。
想起刚才情景,她有些发痴。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体肉胎,那堂堂的阴天子,怎么会来向她求婚呢?
但这到底是夙世因缘,卢瑛发了会呆,便对母亲说:“爹爹要回来了。”
员外夫人很是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卢瑛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员外夫人自然不信,好端端的,做哪门子的阴天子娘娘?
员外夫人只当女儿发了糊涂,做了怪梦,便劝道:“阴天子爷爷是神,你是凡人,怎么可能通婚嫁娶呢?”
卢瑛没有多言,但心中却对自己刚才所见,深信不疑。
母女二人回到家中,三天后,卢员外果然回来了,员外夫人很是奇怪,问起情形,卢员外便说:“我此次远行,本准备去到处游玩几天,不料前几日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一只蜜蜂变成一个童子,对我说,他是阴天子身边的书童,叫我早点回家,说家中有一桩事等我做主,我以为家里除了什么大事,就急忙赶回来了,却不料在半路遇到强盗,想要杀人劫财,忽然卷起一股阴风,我耳畔就听那几个强盗哭爹喊娘地叫喊,之后睁开眼,我就已经到了家乡境内。”
员外夫人听了,双手合十,连声道菩萨显灵,于是把前几日去丰都名山敬香拜神的事说了一遍,卢员外不由骇然,虽知这是好事,却也闷闷不乐。
几天后,卢瑛坐在窗前绣花,那只蜜蜂忽然从窗外飞了进来,又嗡嗡地问:“去不去?”
卢瑛从丰都名山归来,静心数日,此时又见蜜蜂来问,心中不觉也有些害怕,便不理那蜜蜂,不料那蜜蜂围绕着她的脸颊、耳根叫个不停,一直在重复那句话:“去不去,去不去”
卢瑛被缠得心烦,拿起香扇便打,一边脱口道:“去去去!”
她本意是赶那蜜蜂,谁知她这样一说,那蜜蜂便不再问,飞出了窗外,从此不见了。
从这天起,卢瑛便开始神情恍惚,茶饭不思,第二天病倒在床,口中不断低喃:“我去,我愿意去”
卢员外夫妇急坏了,四处寻医问药,求神拜佛,却不见效果,他们心里清楚,去做天子娘娘,那就是死了,老两口只有这一个女儿,怎能舍得?
此时,卢瑛的病情却忽然好转,起身笑着说:“孩儿承蒙天子爷爷眷爱,封我做了天子娘娘,今天晚上,就要接我到丰都去了,爹爹娘亲多多保重,不要忘了来看我。”
就在这天晚上,半空中仙乐齐鸣,来了一队车马,一行人簇拥着阎罗天子,卢瑛凤冠霞帔,光彩夺目,对父母拜了三拜,便跟随阎罗天子坐进轿中,霞光漫天,升空而去。
其后,卢员外夫妇二人赶到丰都山,见那天子殿中的阎罗天子像后,多了一尊天子娘娘塑像,面目栩栩如生,和女儿卢瑛一模一样。
这便是天子娘娘肉身成圣的故事,范畴许多年前就曾听过这传说,不料今天竟真的见到了天子娘娘
只是,这天子娘娘来找他,又所为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