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孤零零一人,站在古园门口张望。
原本负责守在师尊洞口的他,突然接到任务,来蕴灵古树所在的园子护养灵植。据说是执事长老对园内弟子不满意,需要新增一人。
凭我的水平,虽然还比不上叶语师兄,但养护寻常灵芝,这功勋肯定手到擒来。
刘武美滋滋想着。
此时园内一名棕色短衫的杂役弟子向他走来。
“师兄…请跟我来…王长老…派我…接你。”
刘武点点头,跟着杂役走了。
跟在杂役身后的刘武,丝毫没有留意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偏、越走越无人烟。
到了一处凉亭,杂役掏出一块木牌,看向刘武:
“每个…入园…的…弟子…都要…登记。”
刘武闻言接过木牌。
只见这木牌正中位置空出一块,正好可以写名,但下方有一团血渍,乌糟糟的,看得他不禁皱眉。
“干活时…不小心…滴上去,不碍事…”
也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刘武精神一阵恍惚,也没再计较,直接将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写了上去。
杂役收回木牌,看着木牌上的名字,咧开一个阴森森的笑:
“可以了…走吧…”
就在刘武转身之际,杂役手中的木牌名字悄然变换。
原本端正的“刘武”竟然变成了血色的“柳左”二字。
而跟在杂役身后的刘武对此毫无知觉。
杂役继续带路,很快将刘武带至树根脚下的灵田旁,指向一块种着血灵芝的地——这赫然是原先被王长老责打弟子所管理的灵田。
“你负责……打理…这块。”
刘武点点头。
他可是灵植一脉出生,对血灵芝很熟悉,立刻忙碌起来。在刘武的悉心照料下,血灵芝闪过似有似无的光。而刘武看着跟操劳过度似的,开始脸色发白。
杂役弟子给刘武带完路,继续向古园深处走去。
他来到了王长老小院的后堂。
杂役轻轻推开大门,一阵风拂开了进门的白纱帘。长长的白纱时而卷起、时而舒展,隐约露出后堂内密密麻麻之物。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巨大的高台,两侧各有一盏长明灯,被呜咽的风声惊扰,摇曳不定。
高台之上一层层、满满当当摞满了灵位,宛如富人家高高堆起的祝寿馒头,又如一个个紧挨的坟头。
其中绝大多数灵位已经断裂,颜色暗淡;剩下少数布满蛛网般的细碎裂纹,看上去随时都会破裂,唯有正中的名字还是鲜艳的红色。
这密密麻麻灵位的最高处,孤零零摆着唯一一块通体染红的灵牌,看不见名字。
杂役小心翼翼将手中“柳左”的灵牌放到高台最底层,又蹑手蹑脚出去了。
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后堂重回黑暗,仅剩长明灯微弱的烛光,静静燃烧。
忽然,左侧的烛光下,映出一张苍白的面孔,直勾勾盯着最高处那块血红的灵牌。
正是王长老。
…………
明楼城,猎师会据点外的大街上。
柳右的无头尸体正直挺挺倒在地上,在大街上引发了一场骚乱。
“让开让开,闲杂人等退散!”
接到报官的巡查使迅速赶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身红黑劲装游侠打扮的夏江。
“又遇到麻烦了啊……”夏江看到地上血淋淋的尸体,颇为头疼。
巡查使招呼巡逻队维持秩序,清理出一块空地。
“你们说这人无端端从巷子里冲出来,然后自尽了?”听完当事人颠三倒四的述说,巡查使皱起了眉头,“既然不是他杀,那先把尸体拖走。无人认领就拉去乱葬岗埋了。”
在一旁的夏江趁着尸体还没运走,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看到死者浸满鲜血的衣襟上有个柳环刺绣,一只手臂缠满绷带。
“这……”
夏江一愣,“这不是在猎师会悬赏的的那人吗?”
虽然脑袋已经支离破碎,但夏江还是通过其他特征认出来了。
“和那個洞府有关?”瞬间,夏江想到了关键处。
不远处的暗巷内,有一道视线正落在巡察使这群人身上,随后压低帽檐,转身离开了。
“柳右自尽了,说明目标……在那个洞府。通知城内分会的所有人,立刻赶去洞府支援。”
暗巷中的戴帽男子伸出一只手,掌心一条细缝裂开。随着男子话音落下,掌心的细缝似乎“吞下”了这些话语,传到别处。
随后明楼城各处,陆陆续续有袖口编织着红色柳环的人走出来。不过数量不多,加上戴帽男子,也仅六人而已。
他们行动一致,向城外走去。
其中一名青衣男子从东区出发,正巧路过一处长了颗高大银杏树的小院。院有银杏不是怪事,只是不知为何,这颗银杏树是秃的。
“咦?”
这名青衣男子无意间往光秃秃的树枝上一瞥,他竟然感觉到同源的气息。
犹豫了片刻,还是跳入了院内。
青衣男子走近这颗银杏树,正欲查探,突然,从地下伸出几根血红的树根,向男子袭来。
“怎么回事……是圣树的气息,比我体内的更精纯?!”
男子骇然,刚出手,却发现自己对这树根毫无抵抗力。
血色的树根直插入青衣男子体内,硬生生抽干了他获得的“恩赐”。
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失去恩赐的青衣男随风化为尘埃。
小院再次恢复了寂静。
剩下五人很快在芦苇荡集合,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第六人出现。
“青一怎么回事?!”
戴帽男子不满地皱眉。
“算了,我们先去。柳左柳右使用了‘恩赐’,我们必须赶在残留气息消散前赶到,才能追踪他们的位置。”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向洞府进发。
只是这几人过于急切,谁也没有发现,身后远远缀了个游侠打扮的少年。
…………
天色渐晚,古园内的诸多弟子与杂役,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住所。
苏昼蹲在小屋门口的灵田边,暗自纳闷。
他已经想了无数法子,还是没能让灵药发芽。
“今天又要无功而返了么。”
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苏昼叹了口气。
忽然,苏昼感受到一股凝视从背后传来。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那人散发的气息远在自己之上。
那是一名身着大红衣裙的女人。
长发覆面,大红的裙摆随风而动,苍白的手抱一只小兽,正静静站在苏昼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