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皱眉:“光天化日,官道之上,竟有此等凶案发生!”
“自然是交于刑部,令其限期办案!”
林钧:“……”
行吧,忘了这厮是最高法院终极大法官了。
他咳了一声:“那如果只是普通百姓呢——”
哈铭第一时间抢答:“我知道!报官!”
林钧麻了,然后再交给刑部,令其限期结案是不?
正常人,看到凶案现场,不应该是第一时间跑路?
人如此,鱼呢?
他懒得再说,反正两尾大鱼,今天也够吃了。
几人折腾了一个时辰,都已经冻透,回到帐中,热气扑面而来,倒先打了个阿嚏。
林钧揉了揉鼻子,下意识地抬眼看去,不由一愣——
原本铺了满地的砖,现下竟只剩了一半!
有二十几块,被摞到了帐边。
林钧走过去摸了摸,又掂了掂,惊喜发现,这砖,竟已干透了!
他又惊又喜,刘绍邀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离炉近的几块很快就烤得半干了,我就想,若是放在炉上,会不会干得更快!”
“就试了一下!”
林钧立刻赞道:“试的好!”
一想到明天就有希望睡上热辣滚烫的土炕,林钧瞬间干劲儿十足!
不过,在继续制砖前,倒要先把夕食制了。
林钧手脚麻利地把鱼收拾了。
用了生姜和盐,去腥腌制。
腌鱼的功夫,林钧又取了羊肉,今天只取羊排,按人头算,六根,正好一人一根。
朱祁镇不解:“不是吃鱼?怎地又备羊排?”
实在是这几个月,吃羊肉要把他吃吐了。
羊肉已光荣升至,朱祁镇的食物黑榜榜首之位!
林钧一边切割羊排,一边笑着问道:“皇上,鲜字是怎么写的?”
朱祁镇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这个徒弟出息了,考校起师傅来了,哑然失笑:“不就是鱼字加个羊字——”
他的声音一顿,突然反应过来:“啊这——”
林钧笑而不语。
华夏古人,能把鲜字,用鱼加羊表示,就说明这两种食材叠加,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提鲜效果。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只怕后世很多厨子都回答不出来。
林钧却专门研究过。
这还要从味精的问世讲起。
最早的味精源自于昆布的结晶物,也就是谷氨酸,然后就有了合成的谷氨酸钠,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味精。
接下来,更多的鲜味物质被发现,香菇中的鸟苷一磷酸,鱼肉中的肌氨酸等。
随即,关于鲜味,更神奇的一面被发现了!
这三种鲜味物质,如果人的味蕾,只接触其中一种,并不会感觉很强烈。
但是——
其中任意两种组合到一起,只需要单独使用时,八分之一的剂量,食客,就会感受到非常强烈的鲜味!
也就是后来兴起的分子料理中,大名鼎鼎的1+1=8烹饪法则。
所以,理论上,只要把任意两种,各含有一种鲜味物质的食材,相互组合,就能得到媲美合成味精的效果。
就比如这一次,林钧准备做的鱼羊锅,其中鱼肉富含肌氨酸,而羊肉,又刚好是谷氨酸大户,二者结合,自然妙不可言。
不得不说,林钧之所以深耕到了厨艺的科学分赛道,完全是因为在传统赛道上,和他那万事通的师傅相比,完全没有一点优势可言。
让他一点青出于蓝的机会都没有!
逼得他不得不另辟蹊径!
现在想想,在这没有工业味精和鸡精的地方,以前的知识储备,倒是派上了用场。
林钧心中感慨,手下却丝毫未停。
做鱼有一句老话,千炖豆腐万炖鱼,这是针对鱼肉不爱进味而言。
事实上,做为高蛋白食材,鱼肉和其他的海鲜类食材一样,炖久了以后,蛋白凝固,营养反倒流失了。
所以,鱼肉其实最好不要炖太久。
林钧直接剔下鱼骨,鱼肉又切成鱼片,起油,扔一小把花椒,蒜姜爆锅后,下入羊排翻炒,待两面微焦,加水和鱼骨,炖之。
锅中香味渐渐溢出,林钧起锅前,把鱼片倒入沸水中一滚——
旁边传来了阵阵咽口水的声音!
下一秒,一股冷风袭来,帐篷门掀开一角,一个小奶团子,探了半个头进来,手里拿着咬了半截的肉干,鼻子上还挂着两行青龙!
随着他狠狠一吸,青龙就飞快地缩了回去。
他身后传来了另一个男孩的呼唤,他回头大声回应了一声。
哈铭突道:“香……他说香。”
另一个男孩显然不信,片刻后,帐篷门上又挤进了一个冻得通红的小脑袋,比第一个奶团子大不少。
两兄弟脸都红红,一眼看去,倒像是一串糖葫芦。
哥哥使劲儿嗅了嗅,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弟弟说过的词,而这次,帐内众人,也都学会了这个蒙语——
香!
林钧认出年长一点的男孩,就是伯颜帖木儿回营时,奔向他的两个男孩之一。
显然,这两个男孩,应是伯颜前榜一的两个儿子了。
林钧幽幽地看了朱祁镇一眼,若非小朱同学情商太低,他们又怎么会痛失榜一大哥!
想到这里,林钧对着男孩们招了招手,“要不要来吃点?”
哈铭立刻翻译,哥哥还在犹豫,小的那个已经飞奔了过来,站在锅边,巴巴地朝锅里看着。
林钧有些担心他的两条青龙入水,把他拉到身边,掏出了刘监正的手帕,给他撸了撸鼻子。
想了想,把手帕叠好,塞进了男孩的口袋里,指了指鼻子,又指了指手帕。
男孩大力点了点头,指了指锅。
林钧立刻拿起碗,盛了碗汤给他,里面满满的鱼羊肉。
见他竟要伸手去抓,忙递了勺子过去。
男孩也不嫌烫,呼噜呼噜吃得极香。
看得帐内众人都饿了,林钧忙让刘绍给众人打鲜汤。
转眼,人手一碗,屋子里只剩呼噜呼噜的吞咽声。
林钧刚吃了两口,袖子被人拽了拽,抬头一看,哥哥不知何时也到了锅边,睁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看着他。
林钧:“……”
想吃两个字,如此鲜明地写在男孩脸上,真的很难视而不见。
只是没想到,两个男孩,一个五六岁,一个八九岁,竟是如此能吃,众人最后连汤都分光,也不过食了个五分饱。
吃饱喝足,男孩们的戒心少了许多,林钧通过哈铭套出话来:
“阿妈生气!不做饭!只有肉干和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