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郭登属下,到自己的属下,杨洪一个都没放过,全都仔细查检过。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巡视辎重兵了,依然无果。
正当他越来越暴躁时,杨洪耳边突然想起了密集的蹄声,他猛地抬头,不由一愣——
就在前方不远处,几十米外,也先勒住马,同样一脸错愕。
双方不愧都是领兵多年的大将,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且分别都只有一个字!
也先手一挥:“冲!”
杨洪同样手一挥:“闪!”
瓦剌骑兵如洪流般冲刷而过,大明士卒也刚好让出一条四骑并行的狭道。
双方默契地就像是刀和鞘,又或者武打片中的拳脚喂招!
杨洪别无选择,瓦剌都是骑兵,而这一队明军,大半都是步兵,平原之上,骑兵骤然冲杀没有任何拒马准备的步兵,绝对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也先同样别无选择,他不怕这些步卒,可一旦被绊住,后面的骑兵,衔尾即至!
阴差阳错下,双方即将交错而过!
就在这时,后队变了前队的郭登,高喝一声:“杀!”
大明军中唯一一队骑兵,立刻衔尾杀了上去!
杨洪热血沸腾,丢下一句:“粮车放倒,做成拒马!”
就要跟着冲杀上去!
下一秒,一个沉甸甸的粮袋骤然飞起,准确无误地砸到了杨洪腰上!
杨洪身子一偏,正要稳住身形,又一个粮袋飞出!
连续两次重击,终于让大明老将落了马!
与此同时,一个悍卒自粮车中一跃而起,落到了马上!
“杨老将军且休息片刻!看某为老将军冲锋陷阵!”
杨洪气得双手抖个不停,两眼几要喷出火光:“井!源!”
又是这贼子啊啊啊!
他竟然藏身在了粮车之中!
井源眼神火热,快马加鞭,人未至,声音先至:“留下太上皇!”
这熟悉的台词,朱祁镇不久前刚听过!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疯狂地抽动马鞭!
一追一逃,不知不觉,已跑了十余里,井源还待追,郭登一拉他的疆绳,面沉似水:“别追了,再追,就要和主队拉开距离了!”
到时候,也先回头,嗷呜一口把他们这个小队吞吃入腹,才是冤枉!
井源一脸不甘,咬牙道:“差一点!就能留下吾皇了!”
郭登皱眉:“可惜你我射术都差些火候!”
井源一脸惊愕:“射术?郭同知,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救回吾皇!”
郭登眉头紧锁:“之前不是你说,要成全太上皇的意愿?”
井源眨了眨眼:“太上皇确实说过,以朕为靶,可前面还有句话!是也先逼他叫门的时候!”
井源上上下下打量起郭登,怀疑地看着他:“郭同知,你想造反不成?!”
他造反?!
郭登一口老血几乎要吐了出来,他大爷的,之前是谁,一心想要太上皇的小命,表现的比谁都积极啊!
还特意从大同跑到宣府,又从宣府跑回大同!
郭登知道和这个浑货是理论不出什么了,他正要调转马头,离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远一点——
“井贼!”
杨洪的声音划破长空,贯穿了二人的耳膜。
井源一个哆嗦,就要打马跑路,郭登扬了扬眉,伸手拉住了井源的疆绳,和颜悦色道:“井驸马,你要去哪里啊?”
井源语无伦次地道:“你,我,哎,你放手啊!”
郭登微微一笑:“别急,马上了。”
话音未落,杨洪已经策马冲到了二人面前,一手揪住了井源的衣领:“井贼!还我书来!”
郭登适时松了手,心里却是有些纠结的,井源偷了东西不假,可贼赃现在,在他手里!
井源自知理亏,双手只抵挡,绝不还手,杨洪揍了他几拳后,犹不解气,连声质问:“你偷我书做什么!”
“你还用矛挑我下马!”
“你刚才用粮袋砸我!可还记得?!”
郭登:“……”
这场景,莫名有些眼熟啊!
他旁边的亲卫小声道:“大人,麻袋小的们还留着呢。”
杨洪越打越起劲儿,直到他一拳捶到了井源肚子上,传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杨洪手一顿,郭登皱眉问道:“井源!你怀里是什么?!”
井源讪笑:“没什么,之前不是路过紫荆关?顺路拜访了下孙都御史。”
“对了,郭同知,你当时不是也在吗?”
郭登板着脸:“如果你把主人不在,硬是登门,叫做拜访的话!”
井源耸了耸肩,从怀里掏出块玉印,“老孙临时委任的,家当都没带,幸好他平时喜欢玉石雕刻——”
井源一边说,一边又往外掏了几个玉石雕件:“成色一般,雕功还行,勉强给太上皇也用得。”
郭登:“……”
拿了人家东西还要评价一番,也没谁了!
郭登决定把井源这只害虫踢出革命队伍:“井大人,不如你带兵回京,我和杨老将军就回大同宣府了!”
瓦剌回到关外,大同宣府,又要戒备起来!
井源点头应下:“好!等我回京,把故旧世交拜访个遍,再去寻郭大人!”
故旧世交——
拜访个遍!
郭登和杨洪,同时打了个哆嗦。
其实井源,倒没想那么多,他在关外,也是钱财不趁手,回到京里,之前拿走的东西,都要赔偿一番的,比如郭登的蜜糖茶叶和餐具。
杨洪的兵书,他也准备寻上两本来赔给他。
还有孙祥的几个小件玉雕。
至于亲朋故旧,他也没准备白拿,主要是寻些新鲜玩意儿,给太上皇送去,关外苦寒之地,能有什么好玩的!
单身十几年没有任何不良爱好的井驸马表示,追皇,他有钱!
……
也先一路奔逃,扔下了无数东西,最先被扔下的,就是得自大明的武器盔甲!
没办法,这玩意儿配重太高,一匹马驮一个人的速度和两个人,能一样吗?
林钧这边也损失惨重,马车没了,棉被一人披了一床,勉强算是留下来了。
十坛陈醋吃了两坛,还有七坛,却只能含泪带走一坛,再加一坛泡菜,可以说不能更寒酸了。
到了晚上安营的时候,林钧情绪,不免有些低落,他伸出手:“把崽崽给我抱抱吧!”
朱祁镇见他可怜,犹豫片刻,还是把崽崽递给了他。
林钧立刻抱着崽崽向着煮水的铁锅走去——
心情不好怎么办?
吃只小鸡开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