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蛋的诞生,其实并不偶然。
孵化过程中,小鸡发育停止,就成了毛蛋。
以前人穷,舍不得扔,煮一煮吃了,发现还不错,渐渐竟成了北方街头小吃。
而和毛蛋并列的,还有产自江苏南京的活珠子,和毛蛋不同的是,活珠子并不是小鸡发育出了意外中止,而是直接将还在蛋中发育的小鸡掏出来,吃掉。
之所以叫活珠子,是因为去掉蛋壳后,小鸡仍被一层胎膜覆盖,看上去宛如珍珠。
毛蛋中的小鸡多已有绒毛,活珠子大多只有喙和爪。
毛蛋和活珠子,绝对可以归类到华夏黑暗料理分类了。
这么说来,刘绍埋下的这只蛋,倒极有可能是活珠子,而不是毛蛋。
林钧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家中三口人,师傅独爱毛蛋,没事就架个小炉子,上面放个铁网,烤的滋滋冒油。
师兄偏爱活珠子,口袋里常揣两个,碰到他看顺眼的人,就问人家一句,“兄弟,吃零嘴不?”
林钧严重怀疑这是师兄的恶趣味,证据之一,师兄每次掏出后,看见对方一脸震惊,都会哈哈大笑。
证据之二,师兄问了他两次,被他吃了四个活珠子后,就不再问他了。
后面他主动问师兄,有什么零嘴,师兄淡淡瞥他一眼,回一句,“你去架个炉子,很快就有烤毛蛋吃了。”
林钧表示,毛蛋口感,也就那样,不如单吃鸡蛋,也不如单吃鸡。
活珠子口感鲜活点,就是容易有罪恶感,胆小的人最好不要尝试。
他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做了个噩梦,梦到一只小鸡幽幽地盯着他:“我好吃吗?还想吃吗?”
说着,这小鸡就下了个蛋出来,蛋里又爬出一只鸡,两只小鸡一起问:“我好吃吗?还想吃吗?”
转眼间,他就被成千上万的鸡崽淹没。
林钧打了个寒颤,算了,入土为安,死鸡为大,还是不要打扰鸡兄的长眠了。
林钧和刘绍回到帐中,因朱祁镇病着,几人也不好外出,全力营造出了忧心忡忡照顾小朱同学的景象。
连晚饭,也对付着煮了锅羊肉汤,配着馒头吃了。
晚上也早点歇了,林钧盘算着,也先原本打算让小朱同学叫开大明城门,结果两连败。
现在小朱同学病了,他下一步棋,又会如何下到哪里?
可恨大明信号不好,他已经迟迟没有接到师兄的警示之语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活着就好。
……
也先确实已经有了下一步棋,多亏了喜宁这个明奸。
大概男女之事上无法,心思就全用在阴谋诡计上了。
“大王,既然明皇病重,何不让人书信一封,叫宣府杨洪,接明皇进城养病?”
反正也先的目的就是进城,不管什么理由,叫开城门就完了。
也先一听,妙啊!
不进城,就看着你们的皇帝死吧!
听说大明的臣子,最讲气节,害死皇帝的锅,想必他们是背不起的!
喜宁又自告奋勇,来写这一封明皇病危信:
明皇思乡成疾,神志不清,见人即误认为先皇,言,父皇可是来带朕走?
已认错七八个父皇。
不治恐迟。
速开城门,接明皇入城!
明皇若有好歹,尔等可背负起这骂名?
……
喜宁写完,自认为表达已十分到位,还邀功地捧到也先面前,想请这位瓦剌王品鉴一翻。
也先哪里识得汉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呵斥了几句。
那瓦剌翻译素来耿直,有一翻一:“大王养的狗,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摇尾巴,什么时候该吠人,大王不识汉字,给大王看什么!”
喜宁又臊又气,还得陪着笑脸。
也先叫来亲卫骑兵,叫他速速送到宣府城中!
若是来得及,今晚大军,就可以入城休息了!
……
宣府此时,却群龙无首。
杨洪率队未归,井源接到了两封信,开始以为是自己八百里加紧的奏折有了回应,算算时间,又觉不会这么快。
打开一看,他的脸渐渐绷紧:
井都尉亲启,
郕王奉旨登基,立号景泰,战时一切从简,一书祭天,祖宗社庙日后再拜。
尊正统帝为太上皇,任于谦为代兵部尚书,朝中已达成共识,力阻瓦剌骑军。
本是吾皇诣旨,吾等无话可说。
然自今日起,建土木社,成员初始,皆土木堡中归来之人。
余观杨洪,为人油滑,不免蛇鼠两端,恐倾向新皇。
郭登此人,刚正不阿,可为朋党。
都尉若有暇,不妨私聊之!
井源眉头紧锁,这帮同僚只怕还不知道,他连郭登,吃饭的碗,都给端了!
半晌,他呼出一口长气,罢了,为了吾皇,他可以不拘小节!
至于第二封信,却是一封家书,来自钱皇后,送信的官差言,若有机会,就送到皇上手上。
井源暂时也没什么法子交到朱祁镇手上,也先这个人不讲武德,动不动就扣下使者!
井源几次联系,都是让瓦剌人送信过来的时候,再让对方,把东西带回去。
时不他待,井源直接叫人备马,直奔大同而去。
所以,瓦剌的信,送的真不是时候,杨洪未归,井源跑了!
余下诸将不敢擅自作主,老实交代,主将杨洪不在,做不得主!
……
喜宁读完回执,额上冷汗直冒。
也先一拍桌子,桌上酒杯都弹了起来,大发脾气:“杨洪这厮,素来狡猾,肯定在撒谎!”
也先阴冷地看向喜宁:“喜公公,你说,现在怎么办?”
喜宁吞了口口水,也先脾气大,又阴晴不定,比温和没有棱角的朱祁镇,差得远了!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喜宁试探着道:“要不,去大同找郭登?郭登勋贵出身,绝不会说谎。”
“若是他不肯开门,延误了明皇医治,京中那帮言官,吐沫星子能淹死他!到时候换一个大同守将,大王攻城,也便宜些!”
也先听完翻译,缓缓点了点头:“就再信你一次。”
他冰冷地看向了喜宁,翻译也适时道:“大王养的狗,若是连驱赶羊群都不会,那就只有打杀了!”
喜宁:“……”
不带这么吓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