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江池上车,三人同时开口,争先恐后地讲述今天上午混乱的情况,意识到这样只会越说越乱,又同时闭嘴。
闫江池伸长脖子检查黄奇脸上的伤势,黄奇一边往近凑,一边道:“没事,闫哥不用担……”扭肩膀,吃痛,他“哎呦”一声。
闫江池道:“先去医院。”
黄奇还想拒绝,被闫江池一句“你什么都不用管”堵了回去。
“发生这样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就让钱来替我说吧,”闫江池低头按着自己的手机,“十万,转过去了,所有的检查、治疗费用,我再单独出。”
黄奇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地问道:“啥?啥十万?”
他不可置信地掏出自己的手机,赫然看到一条收款提示短信,提示转账金额十万元。
“不……哈哈……不用的,没那么严重……哈……真的……闫哥,闫总,太……太多了……哈哈……”
闫江池微微眯眼看着黄奇。
眯眼是因为他心里实在很舒服,周身暖融融的,像一只摊在木地板上晒太阳的猫儿。
原来作为给予的一方,用金钱给朋友带来快乐,自己也会如此快乐。
原来有钱人的生活如此惬意,心境如此轻盈。
原来为富却又没有不仁,是如此满足。
闫江池勾起嘴角,“想笑就大大方方笑出来,不丢人。”
黄奇一愣,真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哈哈,这辈子第一次有这么多钱……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眼角却湿润了。
他假装随意地用手背揉着眼睛,擦掉眼泪,“自从工作以来,你是第一个拿我当人的老板,我……没什么本事,但我什么都愿意干,什么都愿意学,闫哥,以后只要你肯带着我干,我绝无二话。”
闫江池有点受不了煽情的氛围,他尴尬地“呃啊”半天,憋出一句“黄贵妃,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黄奇做了全身检查,只有几处皮肉挫伤,并无大碍。众人刚放心下来,盘算着去哪儿吃顿好的给黄奇补一补,却被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执法人员拦住了。
“你好,请问是闫江池吗?”其中一名执法人员一边掏证件,一边道:“我叫王泽凯,是BCSB的调查员,我们接到一起警方移交的案件,了解到您租赁的办公室发生了打架斗殴,现在通知您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另一名调查员补充道:“黄奇作为本次打架斗殴事件的当事人,也要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闫江池略一沉吟,道:“这样吧,我和黄奇配合调查,吴鲤和田喜萌吃了饭直接回公司,毕竟还没正式离职,你俩别翘班,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安排妥当,闫江池和黄奇上了两名调查员的车,坐在后座。
没人说话,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闫江池打破了尴尬,他对黄奇道:“跟我讲讲今天的事吧,你怎么受伤的?”
黄奇把自己知道的部分全部讲了出来,闫江池听完,问道:“所以,你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他们一上来就动手?”
黄奇道:“对。”
闫江池对前排的调查员道:“两位,我能问一下吗,殴打黄奇的人身份查清了吗?”
两名调查员对视一眼,王泽凯道:“还在调查中。”
闫江池话锋突然一转,道:“我还是第一次跟BCSB打交道,以前只在新闻里看过你们的消息,对了,你们应该刚成立不久吧?”
王泽凯道:“成立快半年了。”
闫江池道:“全国那么多行政单位,就你们用英文名字,挺另类啊,全名叫什么来着?”
王泽凯道:“BusinessConductSupervisionBureau,商业行为监管局,所有跟商业实体相关的案件,无论民事还是刑事,全由我们管辖。”
闫江池道:“世界货币统一之后,很多事都变了。”
王泽凯道:“是啊,变了,主要因为跨国大资本渗透,甚至掌握着全球经济、制造、医疗、媒体,对世界的影响已经赶上,甚至超过了政府。经济自治,政府权力逐渐弱化是大趋势。”
闫江池道:“所以你们是跨国大资本的执法者,不是政府的执法者。”
王泽凯不肯说话了。
闫江池笑道:“别紧张嘛,我就是想弄清楚,进了BCSB该朝哪边拜佛。”
略一犹豫,王泽凯道:“建议你别抱太大希望。”
闫江池道:“什么希望?”
王泽凯道:“闹事的那群人,我是说殴打黄奇的那一波,背后的指使者好像关系很硬,你们恐怕讨不到便宜。”
闫江池道:“谢谢。”
王泽凯无奈摇了摇头。
实际情况比王泽凯透露的还要糟糕。
四人走进BCSB大门时,一群吊儿郎当的民工正好从里面出来,以蒜头鼻为首。
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
吴鲤下意识地往闫江池身后躲,刚才挨打的时候,有好几次钢管差点砸到他脑袋,很难不后怕。
这一躲,蒜头鼻看出了两人的关系,轻蔑一笑,直接拦住几人去路,冲闫江池道:“你就是他老板?”
闫江池反问:“就是你打他?”
蒜头鼻道:“下一个就收拾你。”
狠话放到这份上,在场的执法者没一个上前呵斥、阻拦的,他们假装很忙的样子,步履匆匆地路过。无法路过的王泽凯两人面露尴尬之色。
看来这些人后台真的很硬。
闫江池笑道:“别那么大火气嘛,咱们聊聊呗。”
蒜头鼻觉得很有面子,道:“怎么,你想服软认错?”
“差不多吧,”闫江池搪塞道:“我就是想请你猜个谜。”
蒜头鼻道:“什么谜?”
闫江池指了指黄奇,“他今天替我挡灾,差点丢了命,你猜我给他多少补偿。”
蒜头鼻困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小子耍我。”
“绝对没有,而且跟你很有关系,”闫江池指了指蒜头鼻一条缠着纱布的手臂,显然,他的手臂在混战中受了伤,“你替老板出来卖命,他又给你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