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解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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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秘方!

  这个消息一经童不惑嘴里说出,朝臣哗然。

  原以为江宴是来作死的,没想到是来献方领功的,这一手反转玩得……可真糟糕。

  陛下最讨厌这种哗众取宠的人了。

  民间秘方再厉害,它也不可能影响到大兴整个国家。

  周乾手里捏着奏折,打量着下方口气不小的“草民”童不惑,看出对方身体站得笔直,两脚分开,像是军中站姿,缓了一下拖下去打五十大板的决定,沉声问道:“你从过军?”

  “草民金陵人氏,曾在前线驻守西北边关,因伤了一只眼退伍,目前在宁家香水铺子当管事。”

  童不惑谨遵公子的吩咐,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

  宁家香水铺子。

  宁无恙!

  周乾五指收缩,扫了一眼浑身紧绷作攻击状的晋王。

  知子莫若父。

  晋王这是视江宴与童不惑为敌,随时准备进攻的表现,看来他的直觉没出错。

  原本想将申冤的童不惑拖下去送交刑部审理,周乾知道这是宁家派人来献方后,改了主意。

  他猜到,大概是宁家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不得不献出香水方子来保全自身。

  “童不惑,朕对寻常的经商小道不感兴趣,更没有打算借民间富商来敛财的意图,宁家香水方子朕不收,你的冤情若苏刺史处理不了,朕便亲自来断一断。”

  童不惑听到皇帝的回答,竟与公子交代的不说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吓得脸色惨白。

  反应过来,急忙叩头解释:“陛下,草民献的不是香水方子。”

  “陛下,微臣可以作证,童管事献的,是蒸馏酒的秘方,可将寻常的烧酒,经过蒸馏后提纯成烈酒,且烈度比御酒坊万坛难出一斤的贡酒还要强,此酒苏大人已品尝过,就在奏折里写着。”

  江宴与童不惑一唱一和。

  故意卖完了关子,等皇帝表了态,不要宁家香水秘方这才出声。

  同时也吊起了皇帝的胃口,才好达成宁无恙的最终目的。

  虽说冤案,但不谈冤案,先献酒方!

  周乾握紧的手指张开,低头翻看着奏折里的内容,在最前头的确实没提冤情一事,而是讲述烈酒之方有多重要,还有那酒有多烈,除了能喝还能够辅助疗伤。

  特别是苏瑞所言,得此一方,能够使金陵赋税至少增加三成的话,深深地击中了周乾的心灵。

  大兴虽强盛日久,但当家方知柴米贵,六部每天上朝总是轮流喊着缺钱要钱。

  金陵赋税是全国最多的地方,增加三成这个数目,十分可观。

  “竟有如此奇方?!”

  周乾也没看完奏折剩下的部分,眉眼间皆是笑意,看向童不惑与江宴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

  “童管事,此方由你进献,你且来说说,蒸酒难不难?朕若让你现场蒸酒,几时能够喝到?”

  难道像酿酒一样要月余的工夫?若是如此,便只能先断宁无恙的案子。

  周乾正想着,就见童不惑再次叩首,掷地有声道:“只要架好锅,用上江大人带来的蒸馏器,两个时辰之内定能见分晓!”

  两个时辰?!

  周乾立即站起来,指着殿门口的带刀侍卫吩咐道:“去御善坊搬一口锅来,在广场前搭个灶台,朕要亲自盯着这烈酒出锅!”

  “至于这蒸馏器……”

  周乾微笑着看向江宴。

  江宴这回不用卖关子了,连忙拱手一拜:“臣已将它带来了,就在宫门外的马背上,差护卫保护,以防有人损坏。”

  说到“损坏”二字时,江宴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晋王。

  这一路上,晋王的人确实没有阻拦他们,还巴不得他们能够走快一点。

  但悄悄的却找人磨破了麻袋,连铁皮都磨掉了一层。

  周乾闻弦音而知雅意,看到江宴面对晋王那警惕的眼神,想到宁无恙的消息被晋王瞒了个水泄不通,他心里又给晋王加了笔账,走下玉阶,走到晋王面前。

  “父……”

  “老十四,随朕一起去瞧瞧新鲜。”周乾笔直地越过晋王,轻轻拍了拍康王的手臂,朝前走去。

  既不知道酒方,也不知道冤情的康王,明显的愣了一下。

  周乾察觉到这一点,心里升起一个疑问:晋王如此打压这个宁无恙,竟不是因为此子是康王的人?

  他原以为今日这一出的起因,是因为双王之争。

  此时看到康王的反应,心中怒意更甚:晋王心胸竟已狭窄到如此地步了吗?

  只因宁无恙作了一首诗,揭露了周安的奢侈生活,便出了一桩要告御状的冤案,真是岂有此理。

  “速将江知府的护卫请进宫来!”周乾低喝一声。

  本来只是想借着拍肩膀的动作来向晋王施压,让晋王收敛一下。

  这回,直接扶着康王的肩膀,并肩往外走。

  晋王登时傻了眼。

  他还没从童不惑献上的不是香水秘方而是蒸酒方子的判断失误里,缓过劲来,想好应对之策,又见父皇故意表达出对他的不满,吓得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

  怎么会这样?!

  月初苏瑞上报的奏折里,不是没有提到过宁无恙和香水的事吗?

  父皇应该对宁无恙不知情,所以他才急着赶人入京定罪。

  只要今日定了宁无恙的死罪,谁还会再提起这个夭折的金陵诗仙。

  他都算计好了的,却偏偏因童不惑献酒方打乱了阵脚,这也不算什么,反正无论献什么方子,那也是童不惑献的,只要童不惑敢以献方来搭救宁无恙,他就能往宁家头上扣一顶要挟父皇的屎盆子。

  可现在,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是父皇对他的态度!

  晋王眼看着父皇与他的死对头康王走远,他有心想追,但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何事,干脆落后几步,等着心腹手下们围聚上来,商量着下一步该怎样做。

  “不管什么方子,必须让父皇知晓,嘉奖与免罪不能混为一谈,否则人人效仿,天下大乱。”晋王稳了稳心神,没有因为一时的失意而退让。

  他已答应了周安处理此事,绝不可能一言不发让宁无恙脱罪。

  若真是如此,事情传扬出去,只会认为跟着他只配鞍前马后出力,遇到事情不配他这个晋王爷搭救,会有损他的威严。

  除了父皇,没有任何人能够无视他晋王府的威严。

  不管是诗仙,还是康王,谁都不行!

  此时。

  周乾已然与康王走到了广场的一处荫凉地,扭头一看,江宴正搀扶着童不惑下台阶,眉锋一挑,面露同情之色。

  康王见状,也是惋惜的说道:“父皇,这童管事本来只伤了一只眼,如今竟双目失明,伤兵处置有待加强啊。”

  康王以为另一只眼是日常生活中没照顾好从而瞎掉的。

  手里拿着奏折还没看完的周乾,同样是这么想着。

  “不急,待到验明此方再谈论此事。”周乾也知道,若童不惑没有失明的话,此时早已走过来了,便能事半功倍。

  周乾等了片刻,浑身便被暑气蒸出了一身热汗,好不容易等到童不惑前来,蒸馏器送到广场上。

  他又等着童不惑用双手在地上摸索着,将拆分的蒸馏器一点一点的拼好。

  等到拼好,半个时辰过去了。

  周乾也不好催促一个双眼失明的人,可他再好的脾气,当看到童不惑摸索着把蒸馏器套在铁锅上,又摸索着测量铁锅深度时,再也忍不住了。

  他看向江宴,沉声质问:“江知府,宁家香水铺子除了童不惑,没有其他懂得蒸酒之法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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