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这是头肥羊,宰了过年,冲啊!”“咱们是王麻子王大爷的队伍,要钱不要命,把东西留下,放你们一条生路。”“立即停船,听到没有,立即停船。不然等我们上船,全都给你们杀咯。”河岸边二十多艘小船飞速靠拢,小舟快艇的船速可比他们的大船快得多。再加上他们是从上游过来,顺水而下,没过多久就已经不足二十丈远。赵骏甚至能看到为首的汉子面有横肉,一脸麻子,匪气四溢。想来这位就是那些水盗嘴中的匪首王麻子。“大河盗患问题严重吗”赵骏看到训练有素的卫队已经从船舱出来,手里都拿着步枪,就没有在意,而是随口问众人。杨告说道:“不止是大河,全国各地只要有江河湖泊,就不会少了水盗。”“哦”赵骏皱眉道:“全国各地都有”“是的。”杨告说道:“而且这些水盗很多都是当地渔民百姓,甚至干脆就是渡口摆渡船的船老大,在给客人摆渡时,一旦发现客人携带大量财物,就可能杀人越货。”赵骏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杨告继续道:“譬如当年我通判江州,就有长江水盗杀商人凿舟沉尸江中。后来抓住真凶,果然是当地摆渡人见那商人包袱沉甸,见财起意所致。”“是啊。”苏涣也说道:“我曾经坐船自长江前往汴梁应试,路上就遭遇过几次水盗,若非我身无余财,有钱也交了保命,恐怕早就是江底沉尸。”听到他们的话,赵骏感慨道:“要想真正海晏河清,任重而道远啊。”说话间江大郎走了过来问道:“知院,怎么办”“这些河匪盘踞于此,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等他们靠近之后再打,别漏跑了一个,能抓活的最好。”赵骏淡淡地说道:“到时候要拷问一番,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老巢据点是否还有人,千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务必要扫清这毒瘤。”“是。”江大郎应下,随即就过去指挥部队,按照赵骏的指示,等他们靠近到船边再打。“砰砰砰砰!”过了片刻,就听到枪声四起。紧接着各种惨叫声。“啊啊啊!”“这是什么”“快跑。”“跳河里。”水盗们被突如其来的火枪打得猝不及防,瞬间死伤大半。江大郎随后道:“来些水性好的,跟我上他们的船,抓活的,水性不好的别来,听到没有。”“是。”随即就有不少水性好的南方禁军士兵跟着江大郎下了甲板,跳到敌人的船上抓人。江大郎是码头苦力出身,常年在汴河边上飘,没事还去水里打转,水性不一定非常好,但在船上的灵活度却很高。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抓了好几个水盗,捆绑了一个结实,在其余士兵们的帮助下,全都送到了甲板上。眼看已经逮了不少盗匪,杨察说道:“知院,刚才道之说很多盗匪就是摆渡船老大,我们带那么多行李的事情,会不会与他们.”说着他还看了眼船上的船老大、水手等人。赵骏出行车马不少,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以外,很多都是士兵们的军械,用布包裹着,外人很难看出什么,这样也容易伪装成商人。如果这件事真的与船老大有关联的话,很有可能是他们见到赵骏等人车马行李众多,说不好就起了歪心思勾结盗匪。甚至他们可能就是盗匪也说不定。但赵骏没那么武断,只是笑了笑道:“在没有搞清楚之前,先不要妄自猜测,也不要乱抓人。”“那万一与他们有关呢”杨察又问。“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大宋要以法治国,乱抓人肯定是不对的现象,不过这件事情确实需要他们配合调查。”赵骏想了想道:“这样,等下船后联系当地官府和皇城司,让他们过来先把人带走,盗匪就抓走,船老大他们就带去调查就行,只要确定没关系,就要放人。”“是。”杨察应了一声。事情很快结束,在船老大战战兢兢当中,船只靠近渡口。可众人却没有下船,而是派人去汲县找人。苏涣问道:“知院,这里是汲县,当地竟然有数百水盗,地方官治理不力,冲撞了知院,是不是要问责于他们”“我倒不是很想问责。”赵骏摇摇头道:“除非调查出这水盗与他们有所勾结,否则也怪不到他们头上。”“知院还是太仁厚了些。”苏涣感叹不已。其实他们也知道,当地有水盗这种事情,确实很难怪罪到地方官。因为正如杨告所说,很多地方的水盗、山贼都是当地渔民和村民,白天打渔、种地,晚上就出来变成盗匪,来无影去无踪。官府就算想剿灭,一来不好找证据,强盗隐藏在当地村子里,没有直接证据的话,很难给他们定罪。二来很多地方整个村子甚至附近好几个村子都是强盗,总不能屠村吧。所以这种事情是真不容易解决。当然。如果赵骏要定他们的罪责也正常,毕竟冲撞了大宋最高级别官员,那地方官只能自认倒霉。而赵骏现在没有问责,显然就真是理解他们,非常仁慈了。但事实上赵骏虽然在民间走动不算太多,可天下公文奏折常有说山匪路霸水盗之事,他也不是不能知道清剿他们的难处。而且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后世八九十年代,即便是新时期了,我国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特别是山多水多的地方那是层出不穷,各种盗匪多如牛毛。这种现象一直到千禧年初还大把存在,那种跑长途客运货运的司机应该深有体会,一个月遇到好几起都是正常的事情。盗匪们真正完全消失,基本上等到2010年后,大量的天网系统普及,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监控,甚至乡村道路都有,才算是彻底结束。而如今可是在古代,别说监控,就连基层衙役力量都严重不足,想要覆灭这种整个村子都当强盗的现象,难如登天。因此赵骏自然不可能怪罪地方官府。否则的话天下地方官府都要被问责了,那就太不近人情了一点。不过这样的现象也被赵骏记在心里。他出来巡视,就是要亲自了解地方的情况,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天下造反的起义军是没有了。可盗匪却遍地。那些人或占山为王,或聚水泊劫掠,或藏于民间,这怎么能行呢说不好还是得学学伟人他老人家,大搞全国性剿匪。赵骏心想着。便在思虑当中,没过多久汲县大小官员急匆匆而来,登到船上来见赵骏。此刻汲县县令、县丞以及当地皇城司指挥使,全都满头大汗,脸上充满了惶恐不安的表情,纷纷上来见礼。“下官见过知院。”他们每个人都战战兢兢,汲县县令与皇城司指挥使更是不断擦着额头的汗水。当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几乎差点心肺骤停了。开玩笑。知院在自己辖区遭遇打劫。除了证明自己无能之外,还能说明什么先不论护卫不力以及没有治理好当地,以致匪患横生的问题。单说知院遭到劫掠,本身就是大罪。就算没有被下狱问罪,估计这官也当到头了。因而一个个心惊胆战。没想到赵骏却是笑了笑,用宽厚的嗓音说道:“嗯,都别.”他话还没说完,汲县县令就已经惊恐地跪下磕头道:“下官治理不力,令知院受惊,下官罪该万死!”“下官该死!”其余地方官以及皇城司指挥使见到县令下跪,也都慌忙跪下磕头,每个人都内心恐惧不已。“好了,起来吧,我有这么可怕吗我又没有怪罪你们。”赵骏无奈说道。“谢知院,谢知院。”听到赵骏没有怪罪的意思,汲县县令这才边擦汗,边从地上站起来。只是腿还是有些发软。要说他也是同进士出身,怎么样也是读书人。宋朝不兴跪拜礼,没道理下跪。可架不住县令怕死啊。早听说知院心眼小,得罪他的人往往死路一条。即便进士出身的文官也不是护身符,死在他手里的贪官污吏不知道多少,其中甚至还有宰相级别的大员。他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县令,在百姓眼里是天大的官,在知院眼里跟芝麻绿豆没区别。所以汲县县令当时就慌了,生怕赵骏动怒,当场下令给他宰咯。好在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赵骏居然没有生气,语气反而很随和,这让包括汲县县令在内的诸多官员们倒是松了一口气。“先把人带回去好好审审,大郎。”“在。”江大郎走过来。“你派些人跟着一起审,查查背后还有没有人,除恶必须务尽。”“是。”“你们跟我去县衙吧。”赵骏看向汲县大小官员道:“这件事情只要没查出来跟你们有关,背后没有你们指使,我就不会怪伱们,不过地方上的事情,还是要多多上心,即便不能完全解决,也要多多调查。”“是是。”众人如鹌鹑般应着。直到此时赵骏才下船,环顾四周。汲县后世是大平原,但在宋朝时期,黄河流经此地,形成了不少支流。在这些支流岸边,芦苇丛生,栖息着许多村庄。村庄靠河而生,附近有丘陵、小山坡、树林、田园以及大大小小的河溪,能耕作,能捕鱼,填饱肚子不难,想发大财却不容易。想来这些黄河水匪,就源于当地一些不安分守己,眼馋过路商旅资产丰厚的不法之徒。一行人抵达了县衙。赵骏只是召见了当地皇城司指挥使,让他把当地的情况汇报一下,随后也没有见其余地方官员,而是在县衙里等着。众人齐聚于衙门后院,围坐在石桌上,正是饭点,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这次刚刚进河北,就有很大收获啊。”赵骏扒拉了几个饭,觉得没什么胃口,放下碗筷感叹道:“我们居于安定太久,常以为只要让百姓吃饱饭,生活无忧,就是王道。却忘了还要关注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以前各地也有很多这样的情况上报,但我却没有重视,这是我的失职啊。”杨告忙道:“知院扫黑除恶,已经让地方治安大好。这些盗匪不像那些黑恶份子,打砸抢烧,容易辨别。他们藏于民间,隐于乡野,平日里是百姓,劫掠时候才是盗匪,极难发觉,又怎么能怪罪到知院头上去呢”“是啊,正如知院不好怪罪地方官吏一样,这件事的责任不怪任何人,只是我们没办法分辨出谁是百姓,谁是盗匪。”王安石也说道:“他们杀人越货之后就跑了,死无对证不说,甚至连个可疑的犯人都找不到,这次也就是这些人撞在了知院手里,若是普通商人,一没有能力反抗,二地方官府又不能及时赶来,总归是无可奈何之事。”“怪就怪在那些盗匪,无关旁人的事情。”“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众人七嘴八舌。倒不是给赵骏开脱,而是本来就是如此。赵骏又何尝不明白这一点。他点点头道:“嗯,不过以前我没有重视也不假,这次遇见了也是个大收获,到时候一定要拟定一个方案,清剿天下的盗匪。即便不能彻底铲除,也得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不然官道渡口,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来,实在是岂有此理。”后世八九十年代虽然有这样的现象,但往往是深山老林居多,特别是南方山高林密,极易躲藏。其中国道公路是这些人常去的地方。稍微文明一点的就设卡要过路费,不文明一点的就直接拿着凶器上车抢了。北方则比较少见。华北平原地势平坦,交通便利,躲藏之处非常少,一旦被警察追捕,很难脱身。如今赵骏可是在北方的华北平原上,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来人往非常繁华的官道渡口抢劫,可见古代盗匪有多猖獗。赵骏知道想杜绝不可能,除非大宋的科技发展到全国都是摄像头。但减少这样的频率。而且保证主要道路的安全还是应该能够做到。比如加大基层治安开支,在主要官道上设立衙役部门,配枪值班,让各县在自己辖区主要道路上安排巡逻队伍。这在后世很难,因为我们国家的道路已经修得四通八达,随便一个县就有不知道多少条乡道、县道、国道、高速公路,几乎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在古代就容易许多。因为古代道路没那么多,往往一个县只有一两条官道,最多不超过四五条,组织个巡逻队伍,甚至雇佣当地农闲时的农夫保障官道安全还是没问题。只是这基本也就只能保证北方平原,南方的话,就实在没办法。“知院,问清楚了。”赵骏脑子里正想着,外面江大郎进来了,向他汇报道:“果然有内鬼。”“哦”赵骏问道:“是地方官吏,还是客船有问题”“是客船。”“船老大”“不是,是船老大手下的伙计。”江大郎道:“在我们上船搬运货物的时候,就给水匪送了消息。”“嗯,意料之中的事情。”赵骏点点头。在黄河长江这种地方搞摆渡客运,属于运输行业。虽说有句俗语叫“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里面的船就是指这种摆渡船杀人越货的事情。但那一般是指普通小摆渡船,到了长江黄河这种,船只一多,就属于大船队。比如赵骏这次雇佣的船老大,足足两艘大客船,数百号人加上那么多车马货物,一次性就得给数百贯钱。若是遇到那种豪横的大商人,货物非常多,过一次河能赚上千,乃至数千贯也不是不可能。因此正常情况下,为了这一锤子买卖,稍微有点脑子的船老大都不会冒着买卖砸掉的风险杀鸡取卵,选择与盗匪合作。不过伙计就不一样了,反正不是他的买卖,遇到个肥羊,就能捞上比干半辈子伙计赚的还多。“那盗匪审问得怎么样了”赵骏又问道:“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是大河一条支流细水河岸的两个村子,村子里的人自古就打渔摆渡为生,但也时常杀人越货,久而久之,他们联合在一起,专门做这种买卖。”江大郎说道:“而且他们很聪明,从不挑小客和散客,往往盯着那些大船豪商,赚够了就收手,藏个数年乃至十余年,钱花完了或者风声过去才会重新干老本行。”“根据当地县衙调查和审问,发现他们最近一次干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他继续说道:“四年前有一批丝绸客商在汲县渡河时不知所踪,家属找到汲县,县衙也调查过,很多人都说看到他们登船,船却没有到对岸,于是以为他们是遇到风浪船沉了江底,家属也只能自认倒霉,没想到却是这群人所为。”“看来是我们上船时的车马引起了他们的觊觎啊。”赵骏感慨了一句。随后又问:“他们的家人和亲属有没有参与”“尚未调查。”江大郎道:“不过他们的动静那么大,想来即便没有亲自参与,至少也是知情。”赵骏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道:“两个村子,数百人。即便不是盗匪也知情,真是触目惊心,吩咐县衙,再让黄三郎带一百人一起行动,全抓起来。”“是!”江大郎点点头,随后出去。赵骏眼睛眯起来。全村一起犯罪,虽然知道古代这样的事情不算少见,但还是令人震惊啊。这大宋天下,如今也就只有各地县城扫黑除恶工作还算可以。可这乡野山林当中,还不知道藏着多少污垢。想要打扫干净。任重而道远呀。或许。也该打扫打扫家里的卫生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盗匪遍地,该打扫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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