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与沉默。
秦筝与唐促对视着，试图从他的脸庞中找出开玩笑的成分来，然而并没有。
“别瞎说了，唐约不是那种人，你以为他跟你一样吗？”
“不是我瞎说，是那个叫万千的女孩子亲口告诉我的。”
“那唐约怎么说，他跟你解释了没有？”
“我去的时候他没在家，我听万千这么讲，我就立刻回来告诉你了。”
“……”
秦筝总觉得事情没唐促想象中那么严重，身为母亲，她是懂自己儿子的。
过往的二十余年里，唐约从未表露出对异性的好感，甚至在青春期里的家庭晚饭餐桌旁，面对父母的起哄调笑，他也没觉得自己跟班级里哪个女生走得更近。
虽说唐约已经二十三岁了，到了该找女朋友的年纪了，可突然凭空出现这么一个女孩子，唐促也说不清她是从哪里来的，跟唐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里，这就让秦筝觉得很无语。
龙崽在一旁悠哉走过，背上驮着一只通体呈翠绿色的乌龟。
“我说龙崽，你之前应该去过唐约家里吧？那你应该见过万千吧？”
唐促朝着龙崽搭话，龙崽视若无睹充耳不闻，慢悠悠从他脚边走过。
“……”
“算了，与其在这里瞎猜，还不如当面找唐约问清楚。晚上我叫他回家里来吃饭，让他顺便带着那个女孩子过来，当面问问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秦筝拿定主意，唐促却在一旁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那唐约那小子要是不带她来呢，他就一个人回来，一问三不知，那我们拿他也没办法啊。”
“你以为他是你吗，我儿子可是个单纯善良的人。”
“哎你看你这话说的，总是恶意中伤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唐促微微皱眉摊开双手作无可奈何状，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唐约想过他妈会给他打电话来询问情况，但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手机来电提示上的「老妈」让唐约觉得提心吊胆，但是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还是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
“晚上回家吃饭。”
秦筝的音色听上去极其温和，没什么异常。
但就是这种没有异常的举动，才更加让唐约觉得内心不安。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
他们一定是在家里开过作战会议了，现在已经进入了实施阶段。
“今晚不行，我有约了。”
唐约找了个借口想要推脱，而这早就被秦筝算到了。
“你有约了是吧？行，你不回家来，我和你爸就到你那边去住一段时间，反正我们在家闲着也没事情做。”
“哎别别别，你们别来，没地方住了……”
“怎么没地方住了，你那里不是两室一厅吗？”
秦筝一句不提万千，但好像句句都没离开过万千。
“……”
唐约无言以对，从现在的局势看来，他确实有些被动。
“行，我晚上回家吃，你和我爸在家等我吧。对了，别忘了做盘锅包肉。”
唐约最终选择了妥协，知子莫若母，这都在秦筝的意料之中，只是秦筝没想到唐约会加锅包肉这道菜。
在唐家的餐桌上，锅包肉这道菜出现的频率早就让唐约感到厌烦了，他甚至还曾经以不想再看到锅包肉了这个蹩脚的理由要求出去自己一个人过日子。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想吃锅包肉了？”
“太久没吃了，突然想吃而已。行，那就这样吧，晚上回家再说。”
“好。”
唐约挂断了电话，偏头看向斜靠在沙发上作葛优瘫状的双马尾万千。
“我妈叫我晚上回家吃，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你不是让阿姨给我做锅包肉了么，你现在说这话，难道不是杀鸡问且么。”
万千的语气非常平静，唐约被戳破心中所想，面色也显得有些尴尬。
在东北方言里，“且”是客人的意思，家里来客人了一般都会说来且了，杀鸡问且的意思就是准备杀鸡之前还要问客人要不要吃，形容虚情假意。
之前万千曾经不止一次表示过对唐约父母知道自己存在的担忧，但今天的万千却表现得非常平静。
“你不怕见到我父母了？”
“不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倒是豁达。”
万千没有回应，她再度闭上双眸向后靠去，这一次唐约没有阻拦她，任由她沉沉睡去。
沈城万事屋也不是每天都需要工作的，这是自由职业，唐约最开始为沈城万事屋下的定义就是这样的。
不同于为了生计打短工过一天算一天的三和大神，唐约的沈城万事屋建立在他能够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之上，他本就不缺钱，所以沈城万事屋对唐约而言，就是带来一部分享受生活的乐趣，收入倒是次要的。
万千是在下午两点半醒来的。
外面又开始阴天了，因为阳光不够充足，导致客厅里也给人一种昏暗的感觉。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唐约就坐在沙发旁的电竞椅上。
他戴着耳机，手掌握着鼠标，聚精会神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察觉到万千身体的动作，唐约转过头来看向她，嘴角的笑容非常柔和。
“你醒了啊。”
“嗯。”
万千应了一声，忽然又接了一句。
“好黑。”
她说完便从沙发上爬到唐约身旁，探头看着唐约的电脑屏幕。
她能看得出来唐约在玩游戏，只是她不清楚这是什么游戏，那些人物都还挺好看的，虽然都是些卡片里的人物。
“你在玩什么。”
“你睡着了我一个人闲着无聊，所以就随便玩玩而已。确实有点黑，我去开灯。”
唐约正欲起身，万千就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唐约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擅自行动。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万千双马尾的其中之一，发尾非常柔顺，并不扎手。
“睡醒了，有你在，就不怕黑了。”
万千的声音很轻，却让唐约觉得非常安心。
“笨蛋。”
唐约轻声回应，顺势与万千彼此支撑靠在了一起。
从“人”字的结构来看，人本就需要相互支撑的。
唐约和万千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