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么,我们要从下边运送三吨物资上去,哪怕只是送到东边,送上去三吨,就光我们来回就得消耗一吨半的油料,如果是西边,我们送过去三吨物资,就得消耗三吨油料,很多时候车里只能装一小部分物资,大部分都用来装油。”
鲁班长嘴中叼着此时一边往身上套着棉衣,一边跟正在加油的李学武一脸可惜的说道,这黄橙橙像尿液一般的柴油,可是比津贴还贵的玩意,这一小桶,就管够一个月工资了,这一路要加满油箱,中间就得把车上所有带着的小油箱全用完。
李学武听着鲁班长的话,不可想象的摇了摇头,自己车上装的啥,他还是知道的,麻袋里就是些脱水的蔬菜米面等物资,价格恐怕还不够油费的呢。
“是不是很可惜,就送这些在下边都不值钱玩意,浪费这么多钱,但上边最宝贵的,也就是脱水的蔬菜了,肉偶尔还能打一些,打打牙祭,但长时间不吃蔬菜,人受不了,这些东西,就是人命,甚至不够他们一天吃的!”
“饿极了,不仅吃野菜,还抓过老鼠……!”
鲁班长敲了敲车厢的侧板,脸色难以言明,与上边相比,下边才是人生活的地方。
李学武脸色愈发苍白,没想到自己经历的崇山峻岭,原来是上边那些人的生命线,怪不得常连长着急上火也要多一个驾驶员,马连长那边虽然态度强硬,但还是把自己给放了。
究其原因,还是在这条惊险刺激的道路上,多一个驾驶员,比多一个士兵,要来的重要多了,人需要吃喝,实弹演习需要弹药,就是得靠车轱辘,才能把这些给送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在上边演习,这消耗,花费,也太过庞大了!”
“不是我们要选择这里实弹演习,是蓝方,他们的运输条件,比我们好太多,对于我们来说是海拔高度四五千,对他们那就是平原,不论是人员,还是后勤物资,哪像我们动辄一两千公里爬上爬下。”
“不公平是么,这世界就是如此,实战化演习,哪里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就算有,那是打出来的,知道mzx写的一首诗么,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说的就是这里,而咱们红方,就是这首诗的开头。”
“你现在已经算是上来了,有些事情,可以跟你说了,你知道们,蓝方已经修建了几十个堡垒据点,很难想象吧,我们运送粮食弹药补给,都这么困难,他们水泥沙子木头,轻轻松松的就能运上去!”
“差不多了,老鲁,你别把新兵给吓着,建好了又能怎么样,咱们红方,拔碉堡,炸据点,那是手到擒来,这可是顺手的老行当,小队长那时候,可比现在还困难,这新国家,不还是成立了!”
一位正忙着搬油桶的押车老班长,听到了鲁班长的话,嗤笑了一下,甩了甩胳膊后放松了一下肌肉,右手握成了拳头,然后勐地张开,在李学武眼前,示范着碉楼被爆破时的场景。
“你小子,就不用想这么多了,轮也轮不到你上,你们呐,把方向盘打好就行咯,给咱们多运些装备弹药,这拿手的绝活,还是得靠咱们步兵来,他们蓝方这次演习想赢,先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老班长可能坐车坐的时间长了,难得下来吹牛逼,面对的,还是傲娇的驾驶员,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们是没机会上前边了,接下来请看他们表演。
“行了吧,你有这功夫,帮我也拎几桶,你也赶紧把棉衣棉裤穿上,这边过去后,山上还是很冷,这边可千万别冻着,一受凉,过去可就没医院了,搞不好都得出人命!”
都是大男人,也没有必要避嫌,李学武加满油,听话的把背囊里带着的棉衣裤给穿上,虽然是秋季,但别说,到了上边后,确实感觉风都是凉飕飕的,怪不得都要带求带棉衣裤。
加满油继续上路后,后边的道路情况,更加复杂,不光是蜿蜒曲折的盘山路,还是不时伴随着几根木头,搭建起来的桥梁,这个时候,都是常连长亲自下车指挥,李学武才得以通过。
最惊险的,莫过于两根木头的双边桥,下边就是湍急的水流,车子一个不好掉下去,瞬间就会消失无影的那种,要不只有绕路,几十公里外的上游,要想节省时间,就得走这样便捷的临时通道。
一路上,他还见过太多方形石碑,每一个都代表着为了修路而牺牲的军民,车辆能上去的路,都已经如此困难,更何况当初没路时,生生在悬崖峭壁凿出一条路的前人们。
所行驶的一公里,下边就长眠着一位烈士,这是常连长所说的,当时,他的表情,甚是压抑,但没有这条路,下边,和上边,就没有了沟通渠道,别说是物资了,人都很难上去。
只有亲自来到这里,站在这里,才会感受到它的魅力和内在富含的力量。
稀薄的空气,让李学武稍微难受一会儿,但不知道是常连长给的花芯泡出的水有用,还是一路都在绷紧那根弦的作用,反正他适应了之后,还感觉上边,冰凉的空气,反而有些清新。
远处高耸入云的雪山傲然屹立,山峦连绵起伏,苍茫的天空和大地融为一体,湛蓝的湖泊和绵延的草原,构成了一幅他从未看过的美丽画卷。
穿过草原和森林后,就能看见成群的牛羊,欢快的奔跑着,阳光从云缝照耀下来,景色那真的叫一个美不胜收。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怪不得,怪不得要修这条路,对于城市里长大的李学武来说,这片珍贵的土地,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那也是值得的。
直到此时,他才忘记了二郎峰,折多峰,七十二拐带来的惊险与刺激,一辈子能到这个地方看一看,这真的是自己的运气,从东北方向一路到西南,还真未见过比此地还要美的地方。
看着不远处灵芝的指示牌,还有路上返程的车辆,李学武忍不住和前车一样,摇下了车窗,和他们不停的挥手致意。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之外,他仿佛听见了远处,沉闷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