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曹操愣了一愣,一脸迷茫。
就仿佛曹操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很不礼貌。
杨成指了一指正要进府的百来士兵们——杨成才智一般,却也能看出那支百来名的心腹护卫们乃是士兵,且是正规的、上过战场的老兵们!扬声地,杨成道:
“曹主簿,我从来没见过有谁带这么多护卫们前来拜访……敝府寒酸,招待不了太多护卫们,还请曹主簿你见谅,可否带一、两个护卫呢?”
曹操闻言,立即变脸,喝道:“只让一、两个护卫进府?!杨先生,你到底打的甚么主意,真以为我曹某不知?!——来人!!”
杨成脸色一变。
不给杨成开口的时机,曹操二话不说,下令将杨成和众仆役们团团地围住、看住!
“你……你……”杨成瞪大双眼,呼吸都急促了,“曹主簿你是何意?!”
“如你所见。”曹操目不斜视地说,“这下够让曹某的百来名心腹护卫们,进你这杨府罢?!”
杨成委实没料到那位新的渤海太守任命的新主簿功曹,竟然不按套路来!
大张旗鼓地把人拦下,就只为让所有心腹护卫们……进杨府侯着?!
这这这……杨成风中凌乱,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却见曹操从从容容地指挥众护卫们排排地站好,尔后才对石越说:“清长,还不进府?难道咱们不去杨府了?”
石越的表情也相当微妙和一言难尽,默默地看了一眼曹操,轻轻地颔首,作势要跟着曹操,迈进杨府——
抬起右脚,石越似是想起甚么,轻拍脑袋,对杨成说:“自德,愣着做甚?你不想回府了?”
这会子,石越也懂反客为主,还积极地用上了。
杨成没好气地跟着石越进府。
末了,杨成在密室里招待石越和曹操,并对曹操毫不客气地叫道:
“说罢!你们找我来,是有甚么事吗?!”
——要不是曹操率领百来名心腹护卫们助阵助威,只怕单凭石越一人,就威慑不了杨成!自然也就没法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论事情!
微微一笑,曹操这才把目光转向石越。
清了清喉咙,石越道:“也没甚么事儿,想必石府之事,自德你该有所耳熟罢?”
杨成若有所思地点头:没错,的确有所耳熟……
石越便道:“我石府将佃农们全部放出,亦把相关的地契上交给了渤海太守……
这位渤海太守来头可不见,乃是汉室皇长子,亦是渤海王的身份,相信你也有所耳熟罢?
渤海太守颇有见识,心怀天下,并不希望见到渤海郡仍由世家和豪强把持!
只要我们这些世家主动地放走佃农们,不再肆意地侵占农民的田地,渤海太守是不会为难我们——此次我奉命来拜访你,是希望你们杨府能及时地交出佃农们和相应的地契,不知自德你竟下如何?”
听罢,杨成铁青了脸,暂时说不出话来。
哪怕杨成不满非常,一点也不想答应代表渤海太守前来的石越的要求。然而……
然而,一旁的曹操却在虎视眈眈,仿佛只要杨成拒绝,立即就把人给斩了似的。
直令杨成吞了吞口水,为难极了……
南皮城,森林外围。
“王叔,那群老伯们,真是豪强么?”刘辩问,略有失望。
毕竟那群走路不快的半白头发老伯们也不是牙齿全无,老到走不动路,而只单纯地消极怠工,与周围热火朝天的挥汗场景格格不入。
刘备点头,轻声道:“没错,殿下不信?”
“信,我信。”刘辩叹了叹气,“我只感慨豪强们沦为苦工,也和平常的大家没有多少区别嘛?”
甚至,还不如经验丰富的大家!
忽然,他不想再看豪强们。
他想瞧一瞧建房屋的进度。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备,刘备笑出声来,回道:“这有何妨?”
遂带刘辩来到建房区。
建房区一带,刘辩他惊喜地瞧见这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此地是一片荒凉的土地。如今,经过众人劳作的双手,荒地十八变,变成一座座木制房屋,形成一片片区域……尽管房屋材质粗糙不已,但却胜在廉价和快捷。这对流民们而言,可谓是理想的住所!
好奇地,刘辩踏入一间木制房屋,惊喜地发现屋里设施相当简易,虽有一张床榻和几张柜几,室内的温度倒却暖和,想来真到冬季,应该……不会冻死人?
从那间房里出来后,刘辩随便地找上一人,问道:“壮士,敢问你有房子住么?”
那人奇怪地瞥了一瞥刘辩,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刘辩的身份,耐心道:“有的!自然有!”
“满意吗?”他问。
那人惊奇地望着刘辩,似是没想到刘辩竟会追问过来。
咧了咧嘴,那人道:“满意,自是满意。”
“真的吗?”他不信。
那人道:“真的!比黄金还真!不信你问其他人试一试。”
不待刘辩开口,那人主动地伸手一抓,抓住两个陌生人,笑嘻嘻道:“两位大哥好呀?小弟有一事,想要请教两位哥哥,还请两位哥哥莫要生气啊?”
耸了耸肩,两个陌生人不置可否。
于是乎,那人便问:“你们满意现在的情况吗?你们满意自个儿住的房子么?”
两个陌生人面面相觑。
半晌,一个陌生人说:“满意,满意,如何不满意?——以前俺老家有房有田,但被恶人霸占了去,害掩只得逃难他乡!俺过惯了苦日子,每天饿醒,时常没饭吃,还得挖野菜充饥……现在呢?现在俺可以一天吃两、三顿,再也不挨饿了!俺啥也没做,就白得一座房子,有了落脚之地,你说好不好?”
“好!”另一陌生人也笑起,“房子是木头搭建,看起来不太结实,但是质量挺好,倒没遇到坍塌之事……对了,俺听说暂且住木屋,今后南皮县有钱了,会重建,建瓦房,到时人人一座大府邸,再有仆役、婢女环拥,那真不错啊?这一辈子也算值了!”
“哈哈哈哈——”附近几个路人听到这两人的夸奖和吹嘘,不由地笑出声来,“老凡,前天俺还听你一个劲儿地夸房子好呢?这会子咋又嫌弃上了?甚么仆役婢女,真有那天,你该当官了!但你那大字不识的,还想当吏员,做啥梦呢?”
“房子是穷酸一点,不过邻里相互窜门,也算轻松方便!木房先住下,总比茅草屋要强!你们可不晓得茅草屋多不结实,先前俺就怕太守殿下要建茅草屋……还好还好,是木屋,比茅草屋强!俺倒没甚么不满,挺好挺好。”
吧啦吧啦地,众人滔滔不绝,居然都不约而同地满足于当前生活,夸起渤海太守并没让人失望云云,只听得刘辩面红耳赤,都不好意思再听下去。
惭愧啊惭愧,先前他因物资和财力不足,故此才琢磨建木屋……这会子他又觉得木屋太落后了,应该改建瓦房类型,既美观又耐用,是建造房屋的首要选择啊!
怪他当前首选木屋制造。
而一众流民们,也没人反对木屋,竟都欣然地接受了。
这这这……这令刘辩分外心酸和心疼:流民们是不是饱受苦难太多了,以至于流民们见到一座座木屋,反而欣喜若狂了?
这也太没追求啦!
摸了摸鼻子,刘辩思忖:待到渤海郡的大势稳定后,我再考虑建不建瓦房罢?
“王叔,能不能带我去田边?”他抬起头来,如此要求,“目前田地都种上蔬菜了罢?——也不晓得何时会熟?”
刘备哭笑不得,不再理会刘辩的自言自语,带刘辩去看农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