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书的叹息让得陈初瑶与刘一刀也在心中再次叹气。
这一路行来,苏憾修行不辍的坚定,进境极快的天赋,对修行极深的理解,他们有目共睹。
倘若青螭剑宗拒绝,那也几乎代表了其余超品仙宗们例如无衍仙宗、元阳仙宗等,对三境修行者也是同样的态度,届时苏憾将无宗门可进。
与苏憾相熟的这几人不得不为之操心。
房内的其余四人同时面露惋惜,苏憾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淡淡说道:“压境压了一段时间,后来破境也是情非得已,随缘去吧。”
裴温书只得点点头,说道:“只能寄希望于苏兄的天赋能够让青螭剑宗网开一面了。”
苏憾不置可否。
刘一刀叹道:“要不系碰到了劳什子聂仞,苏兄哪里会提前破境呢?现在也不会辣么被动。”
“聂仞?”
“对啊,摧心宫的修行者。”刘一刀将守岩城风波大概说了一下,最后说道:“若不系苏兄临场破境,说不定俺们都要交代在无衣镇,来都来不了介里。”
裴温书和赵叔又是听得瞠目结舌,一时无言。
在战斗时的危急时刻临场破境,力克四境,他们似乎听到了只有在故事书里才能听到的故事。
因为事实是,像品叔这样的三境修行者,在那四境老太监的挥手间就轻易被打成了重伤。
这才是普天之下,大家共有的常识。
“能杀他,只是剑符罢了。”苏憾摇了摇头,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说的。
裴温书说道:“即使不靠剑符发起致命一击,苏兄与那聂仞也有一战之力,这已经是惊世骇俗了。”
越是听到他的战绩,裴温书就越痛心疾首,最后只能说道:“苏兄,你已经到了三境,即使作为侍从也无法一起随同进入青螭剑宗了。不过……”
宗门内有规定,可以带些凡俗仆从照顾自己的起居,也可以带武夫以及二境以下的修行者当跑腿,但不许带着护卫进入宗门。
踏入超品仙宗之后,若还需要在他人的护卫之下成长,实在不成体统。
是以,青螭剑宗严令禁止此事。
“不过,若青螭剑宗真的不允你入门,那苏兄不嫌弃的话,可以回到我们裴国去。我会传讯回去给父皇,让你在那边也有大好前程。”
苏憾笑了笑,没有拒绝裴温书的好意。
而后聊起后者与周全武的争端。
裴温书只淡淡说到入门考核前,他不出门便是,留在客栈里等待接引之日的到来,省得又与周全武再起事端。
周全武或许不会对他动手,可对他身边的侍从却不会有什么顾忌。
几人在房内又聊了许久,
到日暮时,苏憾告知了他在桂城内的住所后,才告辞离去。
而后的半个月,便是各自在客栈中等待接引之日的到来。
余下的半个月间,越来越多的青年俊杰在此处聚集。这段时间争端不少,碍于入门考核在前,也都十分克制出手的力度。
时有“切磋”发生,让桂城这座城池一直处于躁动的状态。
苏憾足不出户,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理,裴温书偶尔会来拜访,给他带来一些城内值得注意的消息。
这半个月,刘一刀倒是时常出门,而且总是鼻青脸肿地回来,却又心情畅快。
苏憾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一刀把刀往地上一抵,把手往腰一叉,豪气万丈地说今天又揍了哪家纨绔子弟,帮谁谁谁解了围。
每次到最后,他都忿忿说道:“苏兄,你系不知道,辣些城里来的公子哥,一个个都顶坏的。看不起俺们介些山野里来的银,经常欺负初来乍到,还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少女们。
“而且,他们还嘲笑了俺的口音!真系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要不系当下不能杀银,俺早就一刀一个,把他们都给啃了!”
苏憾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拉帮结派,树立自己的地位。
此时风云际会的桂城,汇集了来自整个中土的新生修行者。
有来自偏远山野小地方的少年少女,有普通城池里寻常人家的孩子,有氏族豪绅的纨绔子弟,有江湖豪侠,也有王公贵族的权贵。
他们原处于不同的阶层,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便自然而然地物以类聚,结交与自己相同来历的人。
这段时间来,便形成了各个小圈子,互相之间各有蔑视。
来自山野小地方的人则处于桂城此时最底端的位置。
他们大多粗衣麻布,而且身上都没几个钱。能够千里迢迢来桂城,还是得益于仙宗立下的规矩,能够修行的仙苗要来东仙境,商船不得收其一切费用,他们才得以来到桂城。
但来到桂城之后,城中巨大的开销就不是他们能够负担得起的了。
他们在城池最边缘的角落,要么住最差的客栈,要么直接在城墙脚下席地而睡。吃最便宜的大白馒头,甚至有人出城打猎,自给自足。
他们对修行界知之甚少,来了此地看到大批的修行者,以及豪绅贵族们,心中不自觉地就有些怯懦。
这样的一群少年少女,谁来了都能欺负欺负。
尤其是氏族豪绅的圈子,他们拼了命想要挤进王公贵族那边去,与其结交,却被后者不屑地拒之门外。
而后,他们把被王公贵族看不起的郁闷,宣泄到了地位最低的山野少年少女中去,时常欺压后者们。
刘一刀看不过眼,这才每日出门,走街踏巷。
看到有山野少年少女被欺负,便立即挺身而出,与那些纨绔子弟打上一架,不动刀那便动拳。
保证拳拳到肉。
还别说,这半个月来,刘一刀也在桂城里打出了些名声。
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口音颇重的山野少年,每日都穿行在桂城里。一旦看到有人在受欺压,便会“哇呀呀”地冲上去一番斗殴,不把对方打跑誓不罢休。
打完了还会撂下一句“要系在桂城外面,俺就啃死你”的狠话,听得城内之人一愣一愣的。
这山野少年勇猛归勇猛,怎地还有吃人的癖好?
苏憾知晓刘一刀的性子,便没有说什么,任由后者出去行侠仗义。
这个紧要关口,没人会下重手搞出人命,以免引起青螭剑宗的不喜,所以他便不是很担心后者的安危。
后来,城中的同样与刘一刀来自山野的人,也渐渐受到了他的感染,不再逆来顺受。
有人加入了刘一刀,跟在他身后一起巡街,唯他马首是瞻。
为他们出头的刘一刀,俨然受到了他们一致的拥护与爱戴。
这倒是苏憾万万没想到的了,在裴温书那里听到这消息时,他甚至在想,若是刘一刀出去拉帮结派当帮派头子,估计也能当得挺好的。
……
……
半个月的时间悠悠而过,很快便到了七月初八。
这天,是青螭剑宗接引之日。
桂城的躁动瞬间被抑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肃穆。
全城的修行者汇聚在港口处,向着东方那连绵不绝的山脉翘首以盼。
苏憾亦是站在港口处,遥望着极远处那一片祥和的山峰。
等到午时,他才看见,有十数颗黑点,从那片山脉中出现,往桂城方向驶来。
苏憾眼神微微一凝。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