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伴随着火车吭哧吭哧的声音在成都平原上传出,朱由检和朱由校继续向着南方进发。
四川百姓的日子比他们想的还要滋润,他们乘坐火车一路向南而去,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家家圈养牲畜,为本家提供肉食的场景。
可以说,四个字,直到朱由校他们进入了四川,才能勉勉强强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让身为皇帝的朱由校恢复了不少自信,并且也更加期待起了接下来的诸多行程。
当汽笛声响起,朱由校眺望火车玻璃窗外的长江大桥,不由发问。
陆文昭作揖回礼,闻言的朱由校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了正在看书的朱由检。
由于东宫的勤政,因此需要朱由校和朱由检处理奏疏的时候并不多,眼下二人都在车上打发时间。
朱由校的桌前摆放着木凋和凋刻小刀,朱由检面前则是一摞摞的先秦典籍。
朱由校笑着打趣,朱由检也含着笑意抬头:
说着,朱由检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本,打开后提笔开始书写。
他低下头开始书写,朱由校见他有事,便不打扰他,也跟着拿起自己的木凋开始凋刻。
两兄弟的下一站目标是昆明,而眼下的昆明则是戚家第三代将才戚武隆驻守。
从叙州到昆明还需要一天一夜,不出意外的话,朱由检他们会在前方的横江镇停下休息两个时辰。
和朱由检预估的差不多,当火车再度行进一个时辰的时间后,它如朱由检预料的一样拉响了停车的长汽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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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道: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稻田四周的农民道:
朱由检的心里,家人是第一位,其次是百姓,然后才是友人……
提起友人,朱由检想起了人在大理的杨涟。
他理应去看看杨涟,只是这次自己带着自家哥哥,恐怕多有不便。
想到这里,朱由检对朱由校作揖道:
朱由检迟疑片刻,朱由校见状也扶起他笑道:
说罢,朱由校转身笑着摆手,示意朱由检跟上的同时也说道:
尽管朱由校这么说着,但朱由检知道,他是对自己去见杨涟而有些不满。
这倒也对,毕竟当初杨涟上疏的时候折了他不少面子,他能敞开胸膛支持朱由检去大理就已经不错了。
朱由检瞧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朱由校消失后,他转身去了田间,与田间坐着的一些农民坐在了一起。
他那一身华贵的装扮,加上白皙的皮肤和引人注目的长相,坐在人群中十分突兀,以至于农民们都不敢大声聊天了。
朱由检笑着,这让四周农民有些不知所措,而朱由检更是继续道:
朱由检的安抚,让坐在稻田四周,等待收获的农民们松了一口气。
他们见朱由检平易近人,人也跟着大胆了一些,笑着开口道:
农民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朱由检闻言笑道:
一个拿着葫芦喝水的五旬老农自嘲式的开口道:
田间农民话题大胆,他们觉得朱由检是一个不错的好官,比较他长得很不错,以貌取人
在这个时代是常态。
不过,他们的话题也让朱由检注意了起来。
所谓书办,是从八品的镇长左右手,天启新政推行后,大明朝廷除了在基层村落设立村官所,安排村官任职外,对于集镇也是有安排的。
一个集镇分为镇长、镇兵马、左书办、右书办,此外还有算上镇兵马外的一队十七名兵马司士卒和左右书办麾下的各十名官员。
也就是说,一个集镇上,有官府编制的人是三十个人。
新政过后,集镇必须满足一千人到三千不等的定居人口,才能被称为集镇,三千人往上就是县城了。
因此,大明在集镇上,可以说是三十个人管三千人,每人管一百人。
由于政策宽松,镇长需要做的就是正常收税,统计人口和田地之类的事情。
各地的经济,基本都是由布政使司衙门、府衙门、县衙门下达,所以镇长抛头露面的时候并不多。
不过,即便如此,在关键的大事上,镇长还是要出面的。
只是在横江镇,似乎百姓根本不认识镇长,而这恐怕不是单独的个例,而是整个天下的缩影。
朱由检前世在山村扶贫的时候,一些深居简出的老百姓都不认识他,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官员了。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一种好现象,只能说大明的官僚风气太过严重。
朱由检询问农民们,他们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不知道怎么说。
朱由检见他们说不出来,又好奇的询问了一句,结果得到的却是他们的集体摇头。
见状,他只能叹气着给百姓们解释道:
朱由检故意把自己的权力说了大一些,这让许多农民都好奇起了他们的身份。
瞧他们不开口,朱由检也接着道:
见朱由检这么说,农民们连忙摆手表示没人欺负他们,其中有人也说道:
朱由检皱了皱眉:
农民们异口同声的喊出,又七嘴八舌的交代道:
农民们说着自己的困苦,但其中大部分的困苦都是地方衙门搞出来的事情。
这其中,朱由检尤其对的事情脸色不好。
这些东西,是他三申五令在杜绝的东西,为此他都退让半步,将朝廷的赋税让出一成给了地方,结果现在地方还是不知收敛。
朱由检偏过头去告诉陆文昭,陆文昭也点头赢下。
只不过,他心底已经对叙州的官员判了死刑。
东宫那位可不比自家殿下,那位年少轻狂,动辄杀人,叙州官员落在自家殿下手上顶多流放,但落在那位手中……
陆文昭眯了眯眼睛,朱由检则是继续和农民们谈天说地。
农民们的需要很简单,他们的困惑的事情也很容易解释,只不过地方官员不管他们,让他们一辈子稀里湖涂的被官员们呼来唤去。
一个粮食为什么涨价,官员们都不愿意为农民解释,更别提其它的了。
因此,朱由检只好自己坐着开导农民们:
听到朱由检的话,田埂的农民们愣了一下,并和左右的朋友相互对视。
那最先开口的大胆五旬老农也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朱由检哭笑不得:
那大胆的五旬老农闻言愣了愣,手里杵着的锄头都跌落在了地上。
农民们七嘴八舌的追问朱由检,有的人甚至有些眼眶泛红,看的朱由检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早就卸任监国五年时间了,不曾想叙州横江镇的百姓居然不知道这个消息。
一个农民忍不住抱怨,下一秒被旁边那人踢了一脚,提醒了一下。
显然在他们看来,朱由检虽然平易近人,但毕竟是衙门的人。
这种话被衙门的人听到,虽然不至于处罚,但万一朱由检小心眼就不好了。
因此被踢了一脚后,那人并未生气,反而尴尬的朝朱由检赔笑。
对于他们的态度,朱由检自己都很好奇,他明明一直在为自家哥
哥、自家大侄子做宣传,分功劳,为什么百姓总是更青睐他?
朱由检问出自己好奇的问题,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宣传在哪里。
农民们四下看了看,一时间说不出什么。
倒是那五旬的大胆老农则是大嗓门的说道:
听到老农的话,其它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解释,朱由检这才知道,他们居然是当年陕西民变的起义农民,这倒也难怪他们会记得自己的好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也不知道怎么对他们说,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倒是有的农民见他见识高超,反过头来问他:
一时间,农民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朱由检见状,只能扯谎道:
听到朱由检的话,四周农民都眼冒精光,十分激动。
朱由检见状只能摆手道:
农民们自我安慰着,朱由检瞧他们那模样,忍不住偷笑。
也在他笑的时候,一名身穿布衣的青年人走到了陆文昭旁边,在陆文昭耳边低语几句。
陆文昭听后,也走上前在朱由检耳边小声道:
朱由检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对老农们无奈道:
说着,朱由检作揖行礼,老农们见状被吓得纷纷回礼。
等他们起身时,朱由检已经带着陆文昭离开了田埂,走到了乡道上。
一些农民瞧见他走了,也开始聊起了自己的事情,唯有那名大胆的五旬老农揉了揉眼睛,看着朱由检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是那个念头出现后,老农笑着摇了摇头:
老农笑完便转身准备收拾自己的农具回家,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人的呼唤声却传
到了耳边。
听到熟悉的声音,句偻身子收拾农具的老农身形一顿,几乎下意识转身看向了农田坡上的乡道。
乡道上,朱由检三人和一名背着背包的放课孩童错身而过,孩童招着手跑向老农,不过他从朱由检身边跑过的时候降低了速度,带着几分疑惑看向朱由检。
等朱由检走远后,他站在原地看着朱由检的背影,挠了挠头发。
老农收拾好了东西,顺着台阶走上了乡道,瞧着挠头发的孙儿笑道:
孩童指着已经彻底走远,甚至几乎消失在视线中的朱由检等人背影说道:
老农没反应过来。
孩童指着已经彻底消失的朱由检等人,大声的对老农说着。
这时,不管是老农还是其它提着农具走上乡道的农民纷纷愣住,他们顺着孩童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早已经看不到什么了。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道路尽头那落日的余晖,以及似乎并不存在,又似乎存在的背影……
瞧着那抹看不到的背影,老农愣住了,接着好似喃喃自语般开口: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