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头也不回的离开后,奥比克还是死在了迪迦的手中。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甚至没有意外。
奥比克自己在追寻死亡,怪不得迪迦,他未必想要伤害人类,甚至想要去破坏那个村子,可能也只是做做样子,他大概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迪迦或是自己杀死他。
“我们的路总是孤独的,当你开始思念从前时,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井龙沉默了很久,憋出来一句话,然而白却摇了摇头,“大概对现在不知道在哪个世界的你而言,是孤独的,但对于我来说,不一样啊。”
“我还有正木,有良介,还有刀中的你和胜利队那群天真的队员们,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我并不孤独。”
井龙只是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大概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奥比克这样的妖怪,竟然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回到军械库,又见到了嘴角总是挂着笑容的良介,现在,他成了与TPC对接的负责人,正木在太空中全力建造未来号。
只是,据他所说,每次TPC派过来的人看他的表情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堀井总会往这边跑。
“克洛诺斯的特质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了,不过成长速度堪忧。”
白看了看罐头里边装着的怪兽,初次看到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丑,但看久了,特别是那个跟自己变成斯菲亚之后有点相似的脑袋,他竟然觉得还挺威武的。
白突然想起来自己交给正木的中子弹,回来之后去了一次宿那山,没参与正木第二次的送礼行动。
据说这个行动的名称还是正木从海对面的那个国家来的建筑队的人口中得到的灵感,说每到过年过节,那边总会流行给朋友们送点礼物,不像日本,只有在圣诞节的时候才会送礼,“那两颗中子弹送给我们的朋友了吗?”
“当然。”
良介脸上的笑容变得大了些,“就昨天晚上,抓到了两个从宇宙中逃到地球来的外星人,这群外星人公用一个大脑。”
“据他们交代,本来是想要通过特殊的手段将地球人也同化进这个大脑里的,但没来得及实施,就被特别行动小队正在休假的吉井队员抓了。”
“吉井?”
哦,好像是蛇仓前段时间新招募的那个队员,叫做,吉井健一郎的来着。
只记得好像格斗能力和身体素质超强,竟然可以徒手击败宇宙人吗?
“没错。”
“而且,从他们口中,我们得知基利埃洛德人疯了,到处在宇宙中袭击各大文明,询问他们那伽人的下落。”
良介摊开手,“那伽人现在都成了过街老鼠了,没有哪个文明敢收留他们,本来剩下的少部分是要去投奔塞拉迪克科技联盟的,但半路上就被塞拉迪克的人一炮轰了。”
“那还真是惨。”
白为倒霉的基里艾洛德人和背锅的那伽人默哀了两秒钟。
活该,谁让你们那伽人上亿年什么科技也没点,除了生化电子恐龙和中子弹就是能量防护罩和反空间转移,但凡点一下光速航行,点一下大威力的常规武器,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基里艾洛德人满宇宙追杀的程度。
“哦,对了,你来看一下这个。”
良介突然拍了拍脑袋,拿过来一个盒子。
白接过盒子,仔细打量了一下,是个透明的生物样本保管盒,和当初在TPC看到的保存艾博隆细胞的盒子类似,但盒子里不是陨石也不是生物组织,而是一朵花。
一朵黄色的,有点像是南瓜花一样的花。
“这是什么?”
白觉得有些奇怪,猎食感应能从花上感应到奇怪的能量气息,说明这朵花很可能不是普通的花,从哪只怪兽的身上薅下来的?
良介摇摇头,“你打开盒子闻一闻就知道了。”
闻一闻?
白狐疑的打开盒子,坐在躺椅上,一股柔和的香味传递到鼻腔中。
斯菲亚细胞模拟的人体虽然不是正常人类的身体,但正常人类该具备的一样不少,嗅觉,味觉,触觉,消化系统等等一应俱全。
在嗅到这股花香的瞬间,他觉得好像自己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愉悦的感觉,连带着心里对于黑暗支配者的担忧也少了很多,甚至几近于完全消失。
一朵能给人带来快乐的花?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白面前的场景却突然变了。
视野变矮,周围的事物扩大,他的目光看向周围。
一个面容熟悉的男人牵着他的手,看到他抬头,有些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个大概是柔和的笑容。
“怎么了?肚子饿了吗?”
白正想开口回答,男人却摇了摇头,“现在可不行,你上学就要迟到了,今天可是升学的第一天,迟到了老师准要拿木棍打你的手。”
下意识的,白开口:“可不是因为爸你起床晚了,我才没有早饭的吗?”
男人的脸色有些尴尬。
白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复杂,哪怕从外表上看,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可从脸上仍然能看到那不该属于小孩子的表情。
这是……记忆里,最让他沉迷的那部分。
自己,为自己捏造的,那部分,让他认为自己就是人类的记忆。
“好了,我的错,下午放学我来接你,带你去吃肯爷爷怎么样?”
白没有反驳,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晚上放学,男人如约接上白,为他买了汉堡,可乐,鸡翅和蛋挞。
当回到家,看到家里的灯光还亮着的时候,他脸上有些尴尬,“白,我们回家如果你妈问起来,就说学校里开家长会了,我在跟老师谈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如果你跟你妈说,我今天带你去吃了肯爷爷,以后换成她接你放学的话,可就再也没有肯爷爷吃了!”
“没有香喷喷的汉堡,没有甜甜的蛋挞,也没有咕咕噜噜冒泡的可乐!什么都没有。”
小小的白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了。”
当钥匙打开门,看到餐桌上被扣住的饭菜的瞬间,白的鼻尖突然一瞬间变得特别酸,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翻滚,要冲出来。
他第一次明白,原来想哭的感觉是这么的难受,第一次发现,好像只有在那个有些惊慌的跑过来抱住他的女人面前,才会有这么委屈的感觉。
哪怕,明知道只是记忆里的幻影,但这种感觉却好像是刻在血肉里,刻在那颗虚假的心里的深处,无法摆脱,也不想要摆脱。
女人大概是忘了埋怨男人又带儿子去吃垃圾食品,她将那个小小的男孩的身体抱在怀里,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摇晃。
许久,憋得累了,白也一声都没吭,直到被女人拉着坐在餐桌前,打开扣住的饭菜,打开放在餐桌最中央的那个扎着蝴蝶结的小盒子,露出一个小小的,涂着白色奶油,顶着一个草莓的小蛋糕。
男人腆着脸坐下,刚想伸手;
“洗手去!”
“为什么他不用洗。”很小声的反驳,但在恶狠狠的目光中,还是灰溜溜的钻进了洗手间。
白低着头,那个小小的蛋糕却滑进了他的视野。
同时落在面前的还有一把小小的塑料切刀和一只小叉子。
“白最乖了,是不是?吃掉这个小蛋糕,有什么不开心的,跟妈妈讲好不好?”
“……好”
酸涩的眼睛让他面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但他还是没有伸手去抹一把,拿着那把塑料切刀和小叉子,一口一口的吃掉那颗草莓,吃掉甜腻的奶油,松软的蛋糕胚。
“吃饱了吗?”
“爸爸是不是带你去吃肯爷爷了?”
面前那个女人的脸越发的模糊,在洗手间中突然变得很小声的水流中,白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你们。”
他终于笑着哭了。
“如果,我想,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谢谢你们,为我编织了一个这么美的梦。”
打开的洗手间里,男人的脸上有些担忧,女人奇怪的摸着他的额头,但一切都在变得虚幻,像是蒙上了一层时间的灰幕。
白笑着跟他们挥手,一瞬间,好像时间过去了几十年,他好像看到了结婚生子的自己,看到了头发花白的他们。
看到了自己笑着带着儿子去吃肯爷爷,看到了他老了坐在一片村庄外,笑着与身旁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回忆曾经。
人类到底有什么值得守护的呢?
亲情,爱情,友情,希望,这一切的美好都是值得守护的啊。
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良介不知道在电脑前敲打着什么,眼睛还有些模糊。
下意识的擦了擦,在袖口留下一片水渍。
“梦到了什么?竟然难得的看到你露出那样的表情?”
呼……
白呼出一口气,看向身边的那朵花,嘴角挑了挑,但又立刻落下。
将那朵花重新丢进盒子里密封好,他伸了个懒腰,竟然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
“梦到了一些记忆里有点模糊的事情,美好的事情。”
良介转过头来,将那朵花放到试验台上,“我也一样。”
他的表情奇怪,有些渴望,但却更多的是坚决。
“所以,你觉得该怎么做?”
“毁掉它!”
白的声音坚定不移,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想要从梦里醒来,哪怕知道那是假的。
现实和虚幻的差别就在这里。
虚幻美好但短暂,所以有些人想要永远拥有,而现实残酷却常在,大多数人都会想要逃避。
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陷入这种虚幻的美好中,他到底要保护什么。
去将那些沉浸在美好梦境中的人们拉回残酷的现实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