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女子,甚至作为一个普通的战士,青索儿的刀法都可圈可点。不过要和关凤相比,她显然还欠缺火候。她一出手,魏霸就知道如果两人真是生死相搏,关凤在两招之内就可以将她斩于刀下。
关凤显然非常想留下这个青索儿,并没有全力以赴,最多只使出了三分力气,和青索儿战在一处,看起来刀光霍霍,激烈无比,实际上她是闲庭信步,挥洒自如。
片刻之间,两人交手三十余合。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关凤向后撤了两步,倒提环刀,笑盈盈的说道:“妹妹好刀法,我看你大可留下。”
与关凤的气定神闲相比,青索儿已经气喘吁吁,**在麻布坎肩下剧烈起伏,煞是诱人。她咽了口唾沫,收了势,用刀撑着地,大口大口的喘了一会儿,这才有些勉强的笑道:“姊姊好刀法。”
“妹妹刀法也不错。”关凤挤了挤眼睛:“以后我们一起练刀,如何?”
“好啊,好啊。”青索儿又高兴起来,企求的看着相夫。关凤走上前去,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拽到魏霸面前,笑道:“你要求他才成,这里是他说了算。”
青索儿疑惑的看看魏霸,又看看相夫。在她的心目中,相夫才应该是这支人马的最高头领。在来的路上,她就听大哥毋诸说过,当年汉人马先生入五溪,联络五溪蛮为大皇帝刘备助阵,马先生只是一个联络人,他们只听蛮王沙摩柯的命令,而相夫是沙摩柯身边的第一大将,就连他们的父亲帅增也要让相夫三分。现在关凤居然说这里说了算的是魏霸,这可大出她的意外。不仅她意外,就连毋诸都愣住了。
魏霸连忙谦虚的笑道:“可不能这么说,有什么事,我们大家商量着办。精夫,你说是不是?”
相夫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当,连忙躬身说道:“侍中,我们当然都听你的。你是大皇帝派来的,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指挥我们?”
毋诸和青索儿听了,大感意外。青索儿却没有想太多,只是把企求的目光看向了魏霸。
魏霸迟疑片刻,用商量的语气和相夫说道:“精夫,我看青索儿姑娘武技不错,小心一些,应该没有问题。”
相夫二话不说的点点头:“一切全凭侍中安排。”
魏霸笑了,转过脸对青索儿说道:“那好,我就做主让你留下。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见魏霸答应了,青索儿喜不自胜,连声说道:“你说你说。”
“你要和关姑娘、韩姑娘呆在一起,不可随意行动。一来你们都是女子,互相照顾方便一些。二来她们的武技都非常高明,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能答应这个要求,我就让你留下。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只能让你回去,我可不希望你有任何损伤,到时候我无法向帅增精夫交待。”
“好咧好咧。”青索儿咯咯的笑了起来,向那两只大狗招了招手:“青狼,黑虎,快过来,给魏……魏侍中赔个礼。”
那两只凶恶的大狗走了过来,绕着魏霸转着圈,又是舔手,又是摇头摆尾的挨挨擦擦,活脱脱一副宠物狗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凶恶,让魏霸大感意外。
青索儿蹲下身子,抱着两只大狗,得意的说道:“嘻嘻,这是我们部落的神犬,可聪明了,最听我的话。我让它们咬谁,它们就咬谁。”青索儿一边说着,一边故作凶恶的看了魏霸一眼,看得魏霸心里一哆嗦,决定以后还是和这个小蛮子保持距离,免得被这两只畜生给咬了,还没地儿说理去。
青索儿被关凤、韩珍英拉到一旁说闲话去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场戏一开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场。魏霸也没时间关心他们,立刻问起了酉溪蛮的情况。毋诸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魏霸和相夫互相看了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
步骘的辖区主要在西陵,也就是宜都郡,而他们此刻已经在武陵郡地界,步骘的大军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恐怕已经不是要救回孙鲁班这么简单。潘濬的前锋已经到达辰阳,步骘很快也会追到,他们即将被近两万的吴军前后夹击,前景不容乐观。
“侍中,既然没什么机会去抢溆浦的稻子,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沿着武陵山向南。吴狗来了,各部落肯定会向山里撤退,我们直接去找他们,岂不是更好?”
魏霸沉思了半晌,点了点头。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武陵山西麓。武陵山呈东北西南走向,再往东走,就是辰阳,辰阳在武陵山和雪峰山之间。吴军控制了辰阳,就控制了两山之间的咽喉,他要是沿武陵山东麓向南,进入五溪腹地,必然要经过辰阳,与三千吴军面对面。
他现在总共只有六百多人,要想与三千吴军对阵,基本没什么胜算,还是避开他们,由武陵山西麓向南的比较好。相夫这个建议是个很稳妥的建议,他没有道理不采纳。只是这样一来,他就必须抛弃缴获的三条战船,所有的物资都只能背着走,平均下来,每个人的负重都不小,除了自己的甲胄和一个月的口粮之外,还有一些帐篷之类的物资,全靠人背,可不是易事。
就在这时,之前派出去的斥候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带来了更坏的消息。潘濬本人已经赶到了沅陵,在沅陵城北的酉江口——酉水注入沅水的地方立下大营,和沅陵城夹水而居,其意思很明显,分明是要堵死魏霸前进的道路。
沅陵是武陵郡东部地势相对平坦的丘陵、平原地带和西部山地之间的分隔点,控制住了沅陵,就护住了武陵最富庶的地区。潘濬的战略意图很明显,他就是要以沅陵为基,稳打稳扎的向五溪腹地推进,打一场持久战,以泰山压顶之势,彻底碾碎五溪蛮的抵抗,把他们逼入绝境,只能向他投降。
“这个任务真是不容易啊。”魏霸长叹一声。他不再犹豫,立刻把那三艘战船藏了起来,然后背上所有需要的物资,开始山地行军。为了体现公平的精神,没有一个人闲着,就连体质最弱的孙鲁班和潘子瑜都被魏霸强逼着背东西——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一副甲胄。
一片普通士卒用的皮甲只有十来斤重,对于男人来说,这点根本不是重量,最强悍的魏家武卒每个人都背着近两百斤的东西,赵家矛兵和酉溪蛮也背着一百多斤的物资,就连关凤、韩珍英和青索儿也背着自己的口粮和甲胄,重量接近七十斤。可是对于从来不干体力活的孙鲁班和潘子瑜来说,这十来斤的东西也足以让她们狼狈不堪。她们空着手走山路都非常吃力,更何况还要负重。
赵统向魏霸说情,要求免了孙鲁班和潘子瑜的负重,被魏霸严辞拒绝了。魏霸对孙鲁班和潘子瑜说,两个选择:要么背着东西走,要么死。听完了魏霸的话,孙鲁班一言不发,恶狠狠的瞪了魏霸一眼,背起甲胄就走。潘子瑜欲哭无泪,只好紧紧的跟上。
赵统无奈,没有再向魏霸求情,只是让部下照顾着她们。当魏霸看不到的时候,他会悄悄的拿起孙鲁班和潘子瑜背上的甲胄,放在自己的肩上。孙鲁班坚决不肯,赵统只好先背潘子瑜的,潘子瑜不忍让伤还没好利索的孙鲁班背,又将孙鲁班背上的甲胄拿过来,于是赵统再从潘子瑜背上接过来。
孙鲁班咬着牙,在山里蹒跚前进,平坦些的地方还能勉强前行,到了陡峭的地方就只能爬。仅仅是半天功夫,她的手指甲就全烂了,全是血泥,惨不忍睹。可是她看向魏霸的眼神却越来越凶狠,似乎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中途休息的时候,命令一下,孙鲁班就瘫在了地上,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坐下就起不来了。她眼神呆滞,嘴唇干裂,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每一次呼吸,嗓子里都像是着了火,生疼生疼的。
潘子瑜拿过一壶水,小心翼翼的说道:“公主,喝口水吧。”
孙鲁班感激的看看她,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着水壶喝了两口。她喝得太急,呛得咳嗽起来,眼泪直流。等她抹去眼泪,看到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魏霸时,顿时板起了脸。
魏霸不屑的笑了笑:“尊贵的公主殿下,怎么哭了?”
孙鲁班扭过头。
“我知道,你不服气。”魏霸拿下肩上的背囊,轻轻的放在地上,然后蹲了下来,戏谑的打量着孙鲁班:“你现在应该知道,没有了你的父亲吴王殿下,你其实和普通的女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其他女人。对我也好,对鲁王也罢,你只不过是个枷锁,谁娶你谁倒霉。你说,我们至于这么傻吗?”
孙鲁班沉默不语。她知道魏霸这是回答她在夷渊的问题。
“枷锁也就罢了,偏偏你还有让人无法忍受的臭脾气。据说周大都督的继承人和你结婚才一年,就被你这臭脾气折磨死了。你说说看,殷鉴在前,会有哪个傻瓜愿意娶你?”魏霸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
“好啦。”关凤走到他的身后,停了下来,用脚尖踢了踢魏霸的屁股。“和一个女子斗什么气,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唉。”魏霸立刻堆起一脸笑容,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其变脸的速度让孙鲁班和潘子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一脸阳光笑容的男人真是刚才那个尖酸刻薄的恶人吗?他怎么能变脸变得这么快?
孙鲁班和潘子瑜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魏霸跟着关凤走到一旁,笑嘻嘻的说道:“姊姊,有什么事这么神秘,要私下里说?”
关凤瞪了他一眼:“现在不是在家里,你是个领兵的将领,不要这么嬉皮笑脸的好不好?君子不重则不威。”
“知道了。”魏霸立刻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关姑娘,不知唤某来,有何指教。”
关凤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抬手打了他一下:“你正经点,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魏霸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沉声道:“我还不够正经吗?”
关凤张了张嘴,明智的决定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她瞟了一眼远处的青索子和她那两条大狗:“子玉,我听青索子说,她们善于训犬,这些犬不仅可以用来打猎,也许还可以帮助我们行军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