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那个看不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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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游不是龙游。

  龙游是拓跋烈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也是拓跋烈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还是北野军自从建立以来,战功在拓跋烈手下可排第一的人。

  若非如此,当初拓跋烈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把龙游从北野军中弄出去。

  北野军是边军,如龙游这样的战将在兵部里的战功记录都有一寸后,这样一个人如果不以假死脱身,没办法离开北野军。

  而龙游甘愿放弃自己将军身份,跑到鬼市里做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也足见他对拓跋烈的忠诚,更可以看出他的能力。

  跟在拓跋烈的身边久了,龙游难免会从拓跋烈身上学到些什么。

  比如......他学会了让人以为某个人就是他。

  拓跋烈在云州的时候到底培养了几个替身出来,除了拓跋烈自己之外可能谁也不清楚了。

  作为为拓跋烈物色替身的亲信之一,龙游也早早的把这个技巧掌握了。

  就在那个龙游和其他人联手想要杀了金鱼的时候,龙游就坐在河对岸看着,这一点和拓跋烈也极其相似,用施展来检验替身的能力才最有效。

  他披着一件蓑衣,戴着一个斗笠,低垂着脸所以只能看到他长长的胡须,从外貌上来看就像是一个大半生都碌碌无为的寻常人,到了晚年钓鱼就是他人生最大的享受。

  所以那个仿佛能掌握万千飞器的女子一露面,龙游的眼神就亮了一下,看不出来是因为欣赏,

  还是因为仇恨。

  已经有两年的时间,那个神秘的御凌卫镇抚使一直都在找他,而他也一直都在找这个镇抚使,两个人从未见过面,却已经做了足足两年的对手。

  他没有动,就像是坐在河边钓鱼都会打瞌睡的一个老人家,瘦小,干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警惕。

  河对面打的那么热闹,河这边他手里的鱼竿都起伏了好几次却不为所动。

  可是对岸发生的一切都在他注视之下,直到他看到庄君稽出现的那一刻他才起身。

  颤巍巍的,拎着他的鱼竿,拿起他的马扎,似乎是因为终于发现了对岸的打斗可能波及到他,所以选择逃离。

  连逃离,都显得那么力不从心。

  龙游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个叫艾悠悠的家伙操控的一场对御凌卫镇抚使的围猎。

  实际上,是艾悠悠打算把他出卖从而换取时间的手段。

  艾悠悠在哪儿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肯定藏身在鬼市某处,而且,绝不是固定不动。

  但他确定艾悠悠需要时间,所以才会派人和他联络。

  他只要露面,那么御凌卫侦查的目标就会发生转移。

  就算是从歌陵城里来的要找艾悠悠的人,也会觉得抓住他就能找到艾悠悠了。

  明知道是这样但龙游还是来了,因为他想知道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什么实力。

  对面看起来是四对四的局面,他这边的两个手下和艾悠悠的两个手下与敌方

  四人形成僵持。

  如果他出手的话,那局面立刻就会偏向他的人这边。

  可龙游还是决定离开,哪怕那两个手下对他来说颇为重要。

  尤其是那个假扮他的人,已经是最后一个替身了。

  艾悠悠想算计他,他何尝不是想利用艾悠悠的算计达到真正脱身的目的?

  拓跋烈兵败之后的这几年来他始终想离开云州,可是他没办法转移走那么大量的金银财宝。

  如果他能放下这些选择空手走的话,他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

  那笔藏银的数额之巨,让他都无法放弃。

  今日之局面是龙游之前想设计都设计不出来的,只要替身被杀,那龙游就算是真的从这个世上除名了,接下来他就能以一个和龙游和拓跋烈都完全无关的人的身份把藏银运走。

  甚至,他可以不走。

  在这个他熟悉的云州城里,过上足够富有的生活。

  龙游,成为过去。

  对岸,在龙游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正是胜负已分的时候,不然的话龙游也不会在此时离开。

  假龙游学到了龙游五分的本事,这五分指的是修为境界,而那拳法的形态,已有九分相似。

  可是,他的对手是个永远也不会让敌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的金鱼。

  金鱼是个怪人。

  非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也没有人知道太上圣君当初对他寄予的希望有多大。

  在某个时期,太上圣君甚至认为如果林叶在才能上无法掌控全局的话,那金鱼就是

  接替宁未末的那个人,甚至是第二个刘疾弓。

  金鱼在很早之前,早到他刚刚从某处脱身的时候,就被太上圣君委以重任......重建御凌卫。

  可是金鱼就是那么奇怪,他迟迟不到任,以至于陆云珈不得不扮演起一个神秘的角色,连云州御凌卫的人都不知道他们镇抚使大人的真面目。

  这个世上,知道金鱼所有底细的人只有两个半。

  一个是太上圣君,一个是他自己,那半个就是和金鱼有些神秘联系的陆云珈。

  金鱼觉得,今天看到的那一双拳头就是他到现在为止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一双拳头了。

  所以他都有些不忍心......不忍心把这双拳头废掉。

  然而此时,当假龙游以为自己下一拳就能将那个略显瘦小的年轻人打死的时候,他的两个拳头就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他的手腕。

  他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底是什么把他的拳头切掉的。

  是发丝。

  金鱼在不断的闪转腾挪躲避那一双霸道拳头的时候,从他头顶飘落下来的两根发丝自然不会引人注意。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剧烈运动的时候头发掉两根难道还能是什么稀奇事?

  与此同时,歌陵,东宫。

  谢云溪把一杯刚刚泡好的热茶放在桌子上,她看向林叶,这位帝国未来的君主正在手绘地图,一张已经完成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极为详尽的地图。

  这张地图上也极为详尽的标注出来了大玉

  北征的进军路线,细致到各军在某个时间应该到达什么位置。

  这份地图来源于林叶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有太上圣君在娄樊生活那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你好像......”

  谢云溪走到林叶身后,轻轻的按捏着林叶略显僵硬的肩膀。

  “对云州那边的事一点都不担心?”

  听到谢云溪这个问题,林叶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眉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谁都到了拼死一搏的时候,艾悠悠也不会拼死一搏,他只想躲躲藏藏,到他符文之术大成的时候他也不会想着来歌陵杀个人出出气,他会带着大成的修为远走他乡。”

  谢云溪道:“可是云州那边的情况格外复杂,我前段时间越发能感觉到有些蛰伏许久的人可能要破土而出了。”

  林叶道:“我知道鬼市藏着极大的秘密,当初拓跋烈主动配合灭掉鬼市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他抬起手握着谢云溪的手。

  或许是他在担心,提到拓跋烈这个名字的时候谢云溪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我查过兵部里北野军中那些战将的记录,当年有个叫龙游的将军意外病故我特意留心过。”

  林叶道:“这次隋轻去他们去云州最大的危险不会是来自艾悠悠,只能是来自当初鬼市那些人......因为艾悠悠十之七八会把他们推出去拖延时间。”

  谢云溪道:“隋轻去的修为境界,是不是尚未到赋神境?”

  林叶

  点头:“是。”

  谢云溪:“龙游在很多年前就是武岳境了,甚至当年被誉为北野军中第二高手,仅次于拓跋烈。”

  林叶道:“没什么可担心的。”

  谢云溪问:“为什么?”

  林叶道:“因为有个我到现在为止始终都看不透的人,也去了云州,甚至,是在隋轻去他们去云州之前就去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在热气之中稍显迷离。

  “金鱼。”

  林叶道:“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透他。”

  停顿了片刻之后林叶继续说道:“且不说他的心机城府,只说武道修为......从他出现开始,他和谁打都显得很吃力,不管对手是谁他总是让人觉得他不行,他也确实从来就没有轻松的赢过一样......可是他也确实从来都没有输过。”

  谢云溪听到这番话后眉头微蹙,似乎是若有所思。

  金鱼到底是谁呢?

  在这个名字出现在林叶面前之前,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注意过。

  即便是这个名字已经出现在林叶面前,好像还是没有人会去刻意注意他。

  他总是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但又很快被人遗忘。

  “如果有机会的话......”

  林叶忽然笑了笑:“孩子开蒙的事,我倒是更想让那家伙帮帮忙。”

  云州。

  看着自己两只拳头同时掉下去的假龙游在这一刻失神了,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金鱼则看起来还是那副气喘吁吁的鬼样子,仿佛他赢的真的

  是千难万险加上运气爆棚。

  假龙游掉了一双拳头的样子,都比金鱼看起来要好些。

  “当年这双拳头在战场上,累计杀死过超过一千人。”

  金鱼看着地上那两只拳头微微叹息,好像是他刚刚不小心打碎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

  “可是啊......”

  金鱼抬起头看向假龙游的时候,眼神里的惋惜完全不见了。

  “赝品就是赝品,是比我这包里的牌子还要假的赝品。”

  就在这一刻,惊讶,恐惧,茫然,失神的假龙游听清楚了金鱼的话,他在抬起头看向金鱼的那一刻,眼神里的茫然和失神都不见了,只剩下惊讶和恐惧。

  下一息,假龙游的心口-爆开一团血雾。

  “死也不会落在你手里!”

  一声咆哮之后,假龙游自断心脉倒了下去。

  金鱼看着那魁梧的身躯倒下去的时候,眼神里又出现了一丝惋惜的意味。

  “你死不死......我也没那么在乎啊,所以,何必呢?”

  自言自语一声后的金鱼,竟是完全没有去帮其他人的想法,而是一转身,看向了河对岸那个颤巍巍离开的老人家。

  “喂!”

  金鱼朝着河对岸喊了一声:“钓到鱼了吗?”

  龙游在听到这一声呼喊后回头看过来,然后摇了摇头。

  他觉得真是晦气......

  非但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自己好像还被钓上来了。

  他回头看着那个喊话的人,那个家伙一只手扶着腰往河边走过来,看

  起来累的好像下一息就会咽气似的,而且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作伪。

  稍稍犹豫,龙游忽然向前疾掠出去,他不擅长轻功,但他的实力足够强大,双脚一发力的瞬间,地面上行就爆开了一阵烟尘,而他已经远在至少十丈之外了。

  金鱼看到这一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

  “日您啊......说跑就跑,一点都不体谅一下我这个才刚刚打完架的小可怜。”

  正在与敌人交手的陆云珈在这一刻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眼神飘忽了一下。

  她看到金鱼的身影,在河对岸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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