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的王府位于长安城的东南角,与芙蓉园隔了一条街。
形容起来除了一个‘大’之外,找不到任何优点。
四周荒无人烟,宅子里人丁稀少,知道的晓得这里是刚刚挂牌半个月的蜀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鬼片现场呢。
斑驳的院墙,凋零的老树,偶尔在草丛里还能发现狐狸和野鸡的踪迹。
老实说,李恪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懵逼,不是说长安城有一百多万常住人口吗?怎么会如此荒凉。
后来李恪想明白了,一百多万人口那是天宝年间的事儿,贞观初期长安城连三十万人口都没有,而且大多数人都集中居住在城北。
城南住的要么是社会闲散人员,要么是江湖游侠,帮派林立,斗殴、火并时有发生。
怪不得在舆图上选这处宅子作为王府,老头子表情那么怪异,一再询问自己是否需要换个地方,敢情不是老头子舍不得,而是自己搞错了。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里面一个胖胖的太监屁颠屁颠迎了出来,看着就喜庆。
这家伙是李恪半个月前开府建牙的时候从宫里带出来的,名字具体叫什么记不得了,只知道有个海字,因为人长的胖,所以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胖大海。
“殿下,您回来了。”胖大海不亏是从宫里出来的,极有眼色,李恪的马车刚刚停好,人已经来到车边打开车门,人往地上一跪,当起了下车的台阶。
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李恪并不适应这样的情况,总觉得大家都是人,只不过是分工不同,何必如此糟践人呢。
后来时间长了才明白,不同时代的人有不同的生存方式。
放在后世即便是最低贱的职业,也不会有人自愿趴在地上让人踩着自己上下车。
而在大唐,如果自己跳下车把胖子扶起来,用不到天黑,这胖子就能自挂东南枝。
这个,就叫入乡随俗。
踩着胖大海的背从车上下来,李恪随手甩下一锭银子:“有眼色,赏你的。”
“谢殿下赏!”在王府门前侍卫羡慕的目光中,胖大海飞快的抓起银子,爬起来跟在李恪的身后,满脸谄媚的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三首楹联力压国子监,气的国子监祭酒吐血而归,为杨妃娘娘出了一口恶气。”
李恪实在受不了胖大海的吹捧,为了让耳根子清净点,不得不出言提醒:“收敛些,注意素质,拿出你桀骜不驯的气度来。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王府管事,不是宫里的小跟班。”
“殿下,这不是在您面前么,要是在外人面前,奴才可不会这样。”
好吧,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李恪能说什么,总不能一个大嘴巴抽过去吧。
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走进缺了四、五块瓦片的前厅,李恪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前些日子交待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长安、洛阳两地的黑糖已经被收购一空。”
“不错,让你租的店面呢。”
“已经租好了,就在西市的东北角,掌柜是奴才的一个亲戚,读过几天私塾,也做过生意。”
“掌柜的人选你看着办就行,不用跟我说。”
李恪这样充分的放权行为顿时让胖大海感激涕零,‘吧唧’往地上一趴:“殿下如此信任奴才,奴才敢不为殿下效死。”
“滚起来,狗一样的东西,不就是个安排个掌柜么,算什么大事,也值得寻死觅活。”
“嘿嘿……,殿下仁义,看得起奴才,奴才自当为殿下尽心才是。”尽管被骂了,可胖大海却笑的很开心。
这不是贱皮子,而是他知道,李恪骂的越狠,就越不拿他当外人。
又扯了几句闲篇,胖大海抬头看了看露着天光的屋顶,纠结着说道:“殿下,户部批下来修缮王府的钱还剩下两千贯四百贯,您看是不是用这些钱把您的住处和这里都好好修一修?”
李恪撇撇嘴,两千多贯,用来修缮其它王府倒是差不多够了。
毕竟别人的王府最多也就占地十二三亩,顶天二十亩。
再看自己的宅子,整整占了半个坊市,站在这头的院墙都看不到那头,算算面积两百亩都不一定能打住。
如此大的宅子,两千贯能顶什么用,砸进去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算了,剩下的钱继续买黑糖吧,全都花掉,一文都别留。”
“啊?还买?”胖大海一张肥脸都快要抽成包子了。
见过败家的,可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户部原本拨下来五千贯的修缮款,结果,自家这位爷倒好,连一块瓦片都没换,直接全都拿去买黑糖了。
“殿下,黑糖咱们都收了三十几万斤了,就算是拿来当饭吃也能吃上好些年。要不咱们还是别继续收了,剩下的钱好歹把屋子修一修,总不能堂让您一直睡漏雨的屋子吧!”
“这有什么,大家都住着漏雨的房子,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抓紧时间继续派人收黑糖,长安、洛阳没有就去咸阳、太原,总之剩下那两千多贯一文都别留。你家殿下可是长安出了名的败家子,不干点败家的事儿像话吗!”
“呃,诺!”胖大海哭丧着脸出去了。
好几千贯啊,全都拿来买黑糖,买回来堆在仓库里又不知道干什么用,就算是败家也不能这么个败法啊。
蜀王府花大价钱收购黑糖的消息传开,那些手握黑糖进货渠道的商贾终于坐不住了,有三皇子李恪那个败家子给他们兜底,只管放心大胆的进货就好,不管进多少货,都不愁卖。
与此同时,在李恪手中接连吃瘪的王家辉也受到了消息,正发愁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报复李恪的他喜出望外。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李恪啊李恪,既然你想要败家,那本少就让你败的彻底一点。
“来人,去通知一下郑家二公子,就说本少明天正午时分,请他到燕来楼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