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张之维,换成刘怀义或者田晋中,即便有他和师父保下,恐也会伤及根本。
小维与其交战,不取其一根毫毛,因十分清楚,不过是点到即止的斗法,分出胜负即可。
不知何时,但见面沉如水,一缕微弱却精粹到令人汗毛竖立的杀气,在这无声的院中缓缓飘荡。
陆公自言自语:“这莽夫。”
张之维默默站在他旁边,微微摇头,李无眠龇牙一笑,拍着他肩膀,大步而去。
每走一步,杀气凝缩一分,走了八步,杀气尤若实质。
诸人无不心惊肉跳,但见那场中,贾豹汗如雨下,一掌朝着头顶罩来,他下意识想反抗,却被那烈怒之声冲散。
张静清缓缓坐下,李无眠的声音不大,仍是传遍院中:“谁给你的胆子?敢当着我的面,害我家小维!”
“我不是,我没有。”
贾豹魂灵颤栗,他毫不犹豫的相信,这个上一刻还傻乎乎的莽夫,下一刻就将扭下他的脑袋。
“今天陆老爷子大寿,我不开杀戒。”
贾豹虚脱似的瘫软下去,却因脑袋被他抓着,迟迟不能倒地。
陆公眉开眼笑:“看来我还有点脸面。”
周遭却是无人笑得出来,左若童惊疑不定:“这杀气,若非天师门徒,便是全性的妖鬼,怕也不过如此。”
举目环顾,小辈受那目光,没有几个敢和他对视,便是长辈,也觉震动,好生凶厉!
更不多话,拿着贾豹便往陆家大门走去,贾豹两条面条般瘫软的腿沾满了泥灰。
贾有道又惊又怒:“竖子,尔敢!还不放下吾儿。”
袖袍一抖,十二柄啄龙锥蹁跹飞舞,隐隐凝结成阵势,啄龙锥九柄可结阵,十二柄可结大阵。
贾有道身为长辈,一生修为岂是泛泛?
周遭人无不骇然:“贾兄,冷静!”
张静清淡淡开口:“呵,这贾先生,欺我天师府无人乎?”
说到最后,如雷贯耳,十二柄啄龙锥当即掉下半数。
左若童瞳孔微缩,这天师的修为,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总是不曾让人失望过。
贾有道浑身发抖,李无眠已拿着贾豹来到大门之前,望眼紧闭的大门。
一脚踢爆!
陆家众人面皮抽搐,陆公愤愤道:“铁莽夫,赔钱!”
李无眠哈哈一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陆公正待接话,陡听一声暴喝:“贾有道,给我滚过来!”
贾有道愣了一下,怒极反笑:“好一个天师府,好一个盛气凌人,这就是你尊师重道的态度,很好,你能将我儿丢出陆家,我儿自己也长了腿,大不了在走进来便是。”
李无眠掏掏耳朵,杀气若断若续;“你再给我啰嗦两句,我改注意了,你们父子两都别回去,都死在这里罢。”
陆公咂咂嘴:“看看这莽劲,比我年轻时莽多了。”
贾有道怒极攻心,他乃是长辈,被个小辈直呼其名,大肆威胁,简直无法容忍。
强自冷静,目光扫视,自是无人与他说话,贾有道面色反而冷静下来:“天师府会后悔的!”
“一句。”
贾豹头脑剧痛,骨裂之声震动耳蜗,怪叫道:“啊!爹,裂开了,他真,他真的要杀我。”
贾有道面色铁青而来,李无眠扫他一眼,将贾豹丢在门外,蜷曲着叫痛。
“滚。”
贾有道咬碎了牙齿,深深望他一眼,又深深望向府内沉默的人一眼。
指甲入肉,触及掌骨,一言不发而去。
……
李无眠复归,诸人望着陆府空荡的大门,贾有道父子含恨而去的面容犹在眼中。
惊叹于这莽夫张狂之姿的同时,又生出些莫名的心绪,眼睛闪烁着。
贾有道虽为跳梁之辈,却也代表着中型门派贾家村的脸面。
李无眠直言呵斥,乃至于要打要杀,好歹一个中型门派的代表,在他眼里,如猪狗一般。
完全未将贾有道、贾家村放在眼里。
而在场大派大族总是少数,多是些中小型门派,近半不如贾家村,可叫他们心里怎么想?
杀气消殒,他正待回到张静清身边。
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不愧天师门徒,仗着有天师撑腰,胡作为非,算什么东西!”
大派大族的人面色各异,中小门派仿若醍醐灌顶,看向他的目光皆是不善。
他不仅不恼,反而一脸自豪,拍拍胸口。
“没错,我师父是天师我骄傲,咋地?红眼啦?”
发声的青云派长辈面色青红交加,张静清心中大悦,狂翻白眼。
诸人都被震了一震,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呆了。
陆公笑呵呵道:“既是莽夫,又不要脸,他日必成大器。”
李无眠环顾众人一圈,虽无方才摄人心魄,却是横生几分气盖群雄之意。
观诸人眼目之光,又何止嫉妒二字?
闻众人议论之言,隐隐有讨伐之声。
李无眠凝默,张之维之所以无事,盖因小维修为深厚,他之所以暴怒,只因为那是杀招。
但这些人可不会这么想,只会觉得你以天师府之威势,欺负弱小;
或许是心里了然,却因为忌惮、羡妒等等人心的龃龉,加入讨伐的人群之中。
所谓众怒难犯,不外如是。
摇头失笑,人间固然如此。
面上挂着恬淡笑容,言语缥缈而温柔:“诸位不就是想测测我天师府门下的深浅么?不用遮遮掩掩,我李无敌,接受在场同辈挑战,来者一概不拒,人数嘛?”
摸着下巴,一拍手:“一个一个上太麻烦,这样,你们一起上好了。”
这可比捅了一百个马蜂窝还夸张,怒声四起。
“信口雌黄,不当人子。”
“黄口小儿,大放厥词!”
张静清眉头直跳:“长眠子,胡言乱语做什么,还不快下来。”
张之维微微含笑,他自是明白,大师兄可不是胡说八道,师父也是碍于脸面开口。
中小门派议论纷纷,大族大派目光变换,一人之力,放言战在场所有小辈。
这已经不是狂不狂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边界的问题。
“师父,不是我说,瞧瞧大伙,我要这么下去,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戳天师府的脊梁骨,我听你的,以德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