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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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福生这一路上并未闲着,在萧冀曦坚持不懈的追问下把自己这大半年来的经历讲了个清楚。

  萧福生手底下的兵跟萧福生是一个脾气,见长官被关进了大牢很是不忿,最后硬闯把人救了出来——或许也是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自己不抵抗,于是便总有矮人一头的心虚感。

  随后他们就加入了不曾撤离的东北军残部,过起与关东军游击战的日子。东北这半年来是战火纷飞,从沈阳始,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就一路被人打到了哈尔滨。他们这些没有组织的散兵游勇倒是没来得及北上与大部队配合,只好四处在日战区骚扰。

  由于实力相差悬殊,他们最终还是被日本人打散了。萧福生替重伤的战友冒死进沈阳城,结果正撞在日本人的枪口上。好在他自小是沈阳城里长大,借着这份熟悉逃出了沈阳,到山里正撞上劫道的山匪。

  萧福生正儿八经的讲武堂毕业,科班出身。收拾几个仗着身强力壮欺负过路人的胡子自然是不在话下,把几个敢拦路的打做头破血流提溜着上他们寨子里去,居然叫领头人起了惜才之心。

  于是这两个月来他便在寨子里安顿,顺便拿操练手底下大头兵的法子操练满寨子的乌合之众,预备着成了气候再去找日本人的麻烦。

  萧冀曦替他爹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该说这孤身闯寨算孤勇还是算活腻歪了,不过这话他不敢说,毕竟挨揍还是要害怕的。

  萧福生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然而到了萧冀曦就变成了支支吾吾不敢明说,实在是因为这一趟之中的秘密太多,虽然他很确定萧福生对如何保存军事机密很有心得,然而因为拿不准他的声音会不会被耳朵特别灵敏的人听着,只得把话题一个劲的往萧福生自己身上引。

  他很谨慎的问道:“爹,你在山上缺刮胡刀吗。”

  萧福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去沈阳城里看看,到处贴着你爹通缉令呢!”

  萧冀曦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忧心忡忡的问:“画得像吗?”

  因为萧冀曦与萧福生长得实在是有点像,萧冀曦很担心如果关东军的画师手抖了那么几抖,沈阳他就不用去了。

  萧福生神色一凛,这句话就说明了萧冀曦是要进沈阳城的。而今沈阳城作为所谓满洲国的重镇四处都是日本兵,一支伪装成商队然而实力上可称精兵的队伍要混进沈阳城去——他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沈阳城里有什么大人物了。

  山寨规模不大,胜在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萧冀曦一眼就看出这山门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潜力,觉得他爹选队伍还是挺有眼光的。

  山寨领头的一个叫虞子奇,萧冀曦很不服气自己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大伯,认为可以给他换一个字变为五子棋,绝不肯承认这名字更像楚霸王的帐下猛将。这人和萧福生一见如故意气相投,说白了就是两个一样热血莽直的中年人。

  虞子奇听闻萧福生出去一趟把儿子捡回来,居然显得比萧福生还兴奋几分,当即摆出接风宴的架势。

  萧冀曦一度怀疑他是想把自己也留下来充当生力军,旁敲侧击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这人只是单纯的替他爹高兴,于是冲着这份义气高看他一眼,在席间给他讲了秦时有个叫虞子期的猛将,结果不幸被虞子奇引为忘年之交,按着结结实实灌了一顿酒。

  好在萧冀曦从十五岁起与白青松合谋偷他爹的酒喝,酒量被锻炼的很好,晚上脱身去找萧福生时还是清醒的。只是喝了酒的人说话声音难免不自觉的高,便只好请阮慕贤一并出山。

  阮慕贤胜在病歪歪的外表,他在任何时候说自己不胜酒力都有人信,所以只象征性的陪虞子奇喝了一碗,在众人里是少有的逃过一劫。这会范明跟在他们身后自告奋勇的把门,但萧冀曦看他的样子心想古人写醉打蒋门神,今人怕要演醉门神打人。

  萧福生看到这个严阵以待的架势,就知道萧冀曦借电台后头的目的肯定相当要命。不过他今晚是看出萧冀曦有要事与他说,借着尿遁逃了不少酒,此刻神智也十分清醒,越过喝的飘飘然的萧冀曦直接对阮慕贤道:“阮先生要那东西做什么?进城去要是被日本人发现,是要杀头的。”

  阮慕贤未答话,反问道:“这么说,萧兄手里是的确有了?”

  “是,可以与沈阳城里搭上线。”萧福生承认的爽快。

  他听到阮慕贤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什么人了。阮慕贤的大哥阮慕华其实是跟萧福生认识的,只是萧冀曦原先性子有些孤僻,最不喜欢见他爹那一大票的兄弟。

  阮慕华算半个文人,但也和阮慕贤一个脾气,从东北事变后便把笔杆子一扔,认为写东西前先要让笔自由了才能下手,干劲十足的帮着留在日战区这些人传递消息——实际上沈阳城里的收报人正是阮慕华,他们已然不能算正规军,要找个会电码的并不容易。

  但他不急着告诉阮慕贤这一点。因为阮慕贤是要带着他儿子去冒险的,他自己不介意把命扔在这场战争里,但私心还是不想看萧冀曦送死,所以想将事情套的明白一点。

  阮慕贤看得出萧福生此刻拿乔不是为旁的,正是为了萧冀曦,于是正色。

  “萧兄放心。虽然眼下我不敢说此去有万全之策,但他不是为送死而去的。”说完一指有些神游天外的萧冀曦,萧冀曦骤然被点名,大声道:“爹,我不是小孩子了!”

  萧福生和阮慕贤都被逗乐了。

  “沈阳城里有什么人?”

  “比石敬瑭还不如那一个。”阮慕贤答的不那么直接,为叫可能听壁角那些个白丁听不懂。

  萧福生双目圆睁,一是震惊于这人居然在沈阳,二是惊于阮慕贤打的居然是这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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