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台湾竹堑港。
港口外停泊着三艘盖伦船。
李国志和一众水手们非常兴奋,他们海军终于拥有除福船之外的大海船了!
“陆长史,这西洋船真的要拆?”船匠匠头孟凡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他听错了,问陆闻达道,这么好的海船拆了多可惜。
“陆长史,这三艘海船可是花了十万匹绸缎才向佛郎机人换来的!”一听说要拆掉一艘西洋海船,王府库大使尹旷犹如心头在滴血。
“拆!王爷说过,技不如人不丢人,丢人的是技不如人还不肯承认,不肯学。师夷长技以制夷,西洋人的海船比咱们大明的海船更好,向他们学,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要舍不下这一艘船,咱们永远不知道西洋人的船是怎么造的,就永远造不出比西洋人更好的海船捍卫咱们大明的海疆,保证我们的子子孙孙不被人欺负!
王爷还说,他信得过你们,要是尔等能造出媲美西洋人的海船,他就是买十艘拆十艘也舍得!”
陆闻达将朱琳泽离开竹堑前交代的话加以润色,传达给孟凡等船匠匠头。
“王爷英明!既是王爷有此等魄力,这船,咱们拆了!咱们不仅要会拆!拆完还要一块板子一块板子地把这艘海船给装好!往后咱们要会自己造!”
孟凡咬牙下定决心道,士为知己者死,以前在龙江船厂的时候上官拿他当牲口使唤。跟随朱琳泽到了竹堑后,孟凡才慢慢找回了做人的尊严,王爷信他重用他,给了他一个施展本事的平台,还赐田给银,让他成为了竹堑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受人敬重。这种生活是他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
“好!既是如此!拆船之事!就交给诸位了!造船之事关乎我竹堑生死存亡,还请诸位尽心尽力!”
陆闻达朝港口上的船匠们拱手道。
“陆长史,这有西洋海船!拆了一艘还有两艘,剩下的这两艘海船怎么安排,王爷有没有交代?”李国志缠着陆闻达追问道。
陆闻达笑了笑说道:“王爷早有安排,这两艘海船交付海军使用,后山挖煤的那些西洋水手劳动改造的也差不多了,王爷已经考虑到你你们不熟悉如何操控西洋风帆,这些西洋水手往后就归你差遣,务必早日学会如何操控西洋风帆,这是王爷对你们的交代。”
“王爷未雨绸缪,王爷英明啊。”李国志叹服道。
“陆长史,咱们的粮米已经所剩无多,是否减少粮米供应?这样咱们也能撑的久一点。”
等到李国志走后,尹旷轻声问陆闻达道,竹堑的粮米已经告急。早先还能零零散散地闽浙粤收割几十石,几百石的粮米,但自崇祯十六年十二月下旬以来,闽浙粤一粒粮食都收不到了。
“咱们的余粮还能撑多久?”陆闻达反问道。
“如果按照现在这么吃发,咱们的余粮只够竹堑所有的人吃上一个月半。”尹旷说道,“因此,尹某才来问陆长史,这粮米供应是不是该减一减。要是断了粮,竹堑将大乱。”
“不能减!”陆闻达斩钉截铁地说道,“王爷临走之前交代,他走之后,竹堑所有的工作都要照常开展,要是减少粮米供应,垦荒速度必然大减,海陆军将士的训练水平也将大打折扣,这会误了王爷的大事!”
陆闻达想起朱琳泽临行前的交代,这粮食供应断然不能缩减。
“可是......”尹旷面带苦色。
“没有什么可是!咱们要信得过王爷,天底下,还没有王爷办不成的事,王爷已经答应,下个月就给咱们调粮米过来!王爷的话你还信不过吗?”陆闻达粗暴地打断了尹旷。
“若是有王爷这话,陆长史早说嘛。”尹宽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有王爷这话他就放心了。王爷说能调来粮米,那就一定能调来粮米。
“交代下去,所有的工作都不能听,尤其是火炮制造厂和火铳制造厂那边,产量一定要想办法提上去,王爷在南京可等着咱们的火铳和火炮呢!”陆闻达交代道,“再给火铳制造厂那边拨点银子,多开五十座水力钻床钻铳管。”
“尹某这就去交代。”尹旷领命离开。
陆闻达望着港口前的汪洋大海,喃喃道:“王爷啊王爷,竹堑这三万八千名移民的口粮,可全指望着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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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粮食!粮食!”
无独有偶,身在南京的朱琳泽此时也在为粮食的事情发愁。
打顾三麻子的时候缴获了一批粮食,但这些粮食要留着养军。
朱琳泽招募了一千多名江阴乡勇,就等于多了一千多张要吃饭的嘴巴。
竹堑那边的粮食已经告急,要是这几天再不能筹措到足够的粮食,及时运送到竹堑。他这大半年来在竹堑的心血就要付之东流。
目下南直隶缺粮,以沈家之富,也只能拿出一千五百石粮米支援朱琳泽。
南京城的粮米价钱已经涨到五两银子一石,就是这高价,朱琳泽也只抢到了一千二百石。
至于湖广那边被张献忠糟蹋一遍后又被左良玉蹂躏了一遍,地皮都被刮了三层,根本拿不出多余的粮米。
目前他能够运送到竹堑的粮食仅有两千七百石,这对于需要干重活开辟田地的竹堑移民们来说远远坚持不到早稻收割。
这也怪朱琳泽失算,没有提前准备,没料到闽浙粤三省这么快就不卖他粮食。
“王爷,江阴陈公子求见。”
朱琳泽的住处还没搭建好,现在还是住在帐篷里,李香君撩开门口的帐布进帐汇报道。
“快快有请!”朱琳泽道,江阴陈公子还能有谁?来者必定是陈明逢了。
“陈兄!粮米之事筹措的如何了?”朱琳泽问道。
陈明逢身后跟着几个商贾,一一向朱琳泽唱喏问好。
“江阴百姓听闻竹堑缺粮,都踊跃捐粮,共筹得粮米一千一百石。”陈明逢说道。
朱琳泽哦了一声,一千一百石虽然不少,但还是难以填补竹堑的粮食缺口。
“王爷,这几位是陈某生意场上的朋友,咱们几个经过合计,打算将今年的春丝,绸缎全部交给王爷,由王爷代为出售给西洋人。”
陈明逢给朱琳泽介绍一笔生意,朱琳泽此时却高兴不起来,丝绸虽然能卖钱,但是却不能吃。
见朱琳泽没有反应,陈明逢知道朱琳泽在忧心何事,上前说道:“为表心意,陈某和这几位朋友共筹得各色粮米九千三百石,以资王爷开台之用。”
“九千三百石?”
听到这个数字朱琳泽眼睛一亮,他掰扯手指头算了算,这么算来他能够调运到竹堑的粮食就有一万三千一百石,足够竹堑上的移民吃到早稻收割还有余。
“陈兄,你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啊!”
激动之余,朱琳泽拉起陈明逢的手,感谢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商人送米给朱琳泽,又不说每石米多少钱,必然是有所图,想要和朱琳泽交换利益。
“王爷哪里的话,王爷开台那是为朝廷分忧,竹堑有难,我等岂能坐视不理。”陈明逢客气道。
“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说,若是本王能做到的事情,本王义不容辞。若是本王做不到,本王也不会收你们的粮米。”
虽然这九千三百石粮食是雪中送炭,朱琳泽迫切地需要这批粮米,但朱琳泽的脑子还是清醒的,要是这些商贾所提的要求他不能接受,他也不会收下这批粮米。
“南阳王果然为人爽快,在下湖州府商贾杜宇,我等听闻南阳王开通了和佛郎机人的海上商路,除了今年的春丝之外,我们每家都有几千匹到数万匹的绸缎积压在库房,王爷今年能否全收了这些绸缎?”杜宇问朱琳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