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利箭弹开金胜的右侧护肩上的铁片,狠狠地扎进他坚实的肌肉。
“金千总中箭了!保护金千总!”
金胜的亲兵见状纷纷策马跑到金胜身旁,以血肉之躯,死死护住金胜向后撤退。
史诗大捷!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这一仗虽然打的艰难,但朱琳泽这边的损失并不大。
阵亡的王府府兵只有四人,而官军那边死了七八个披甲骑兵,阵亡的炮灰步卒少说也有两百多人。
但是,这一仗也暴露出了很多问题,这些王府府兵勇武有余,但是组织性和纪律性还有很大的不足!
时间,他需要时间来操练这些王府府兵。
朱琳泽的这些火铳手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火铳手,只不过是朱琳泽向汝宁城的官兵高价买了五六十杆比较好的鸟铳,塞到他们手里,只教会他们鸟铳基本的操作方法就赶鸭子上架了。
因此他也只能将这些火铳手集中起来,在最后关头使用。
接下来的两天是枯燥的。
明朝官军没有再向他们发起冲锋,只是围而不攻,夜间派出骑兵远远地用短弓,三眼铳抛射袭扰他们。除了造成一名大意,将身体露出掩体的府兵被射来的流箭擦伤外,并没有造成其他的损失。
官军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拖死他们。
朱琳泽的物资很充足,和这些官军耗得起。
只是李自成占领汝宁城后,主力要向西回师,歼灭明朝最后一只劲旅:秦军。
如果这时候遭遇到李自成的大部队,以他现在的这些人马,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他还担心时间拖久了,这些明军拉大炮来轰他们。
朱琳泽之所以能够在这片易攻难守的平地上和这些官军耗,就是欺负这些骑兵没有带重武器,尤其是火炮这种攻城破阵的利器。
“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我要出去和这伙儿官兵谈谈。”
朱琳泽最终还是决定不坐以待毙,放手一搏,主动出去和这伙官兵谈判。
这些官兵无非是眼红他的这些钱财,如果能舍弃其中一小部分钱财,换一个全身而退,也未尝不可,他又不是朱常洵。
毫无疑问,朱琳泽的这个决定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如果说一个月前这些人跟着朱琳泽是因为朱琳泽唐王世子的身份,可以给他们一口饭吃的话。
那么现在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这些王府兵已经真真正正地将朱琳泽当成了他们的领袖。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这是个法子,只是这太危险了。”
一直缄默不言的陆闻达开口反对道。
“闯逆此番攻略中州,不似往日,饱掠一番便走。而是留兵据守,置州县官,张榜安民,已然是有了气吞山河,与我大明一争天下之势,今日之闯贼,已经不是流寇了。”、
贺方读书少,文化程度低,陆闻达的话听的他云里雾里,忍不住发问:“陆长史,这话我听不明白,围咱们的是官军,关闯贼什么事?”
“李自成既然是要争这天下,那他还有一块心病,这块心病便是孙督师的秦军。”陆闻达看向朱琳泽,“李自成的主力现在汝宁,汝宁城破之后,便要回师对付秦军,世子是担心和闯军相遇,届时进退两难。世子,我说的可对否?”
朱琳泽原以为陆闻达这厮不过是进唐王府混饭吃的庸碌之辈。
王府的藩王官前程暗淡无光,像陆闻达这样做到最顶级的王府官——王府长史司长史也不过是正五品。更何况,明朝的藩王没有实权,做王府官注定有不会有什么作为。
正经的举子稍微有点能力,谁会去当王府官啊。
既然陆闻达能够看透河南的形式,揣测出李自成的下一步动机,肯定不是庸碌之辈。来唐王府当王府官,也许是另有隐情。
“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我还担心这些官军去拉来大炮,所以不如趁着现在主动和他们谈判。”朱琳泽说出了他的顾虑。
说到官军可能拉大炮来轰他们,这些大老粗一点就透,一个个骤然面露忧虑,这几年他们在南阳城头没少挨农民军大炮。
官军一年不如一年,而农民军一年比一年强,就连用的炮口径也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把他们这些南阳城的老卒都炸怕了。
“他奶奶的,直接冲出去!和这伙衅种拼了!放着闯贼不打,来打咱们!算个鸟官军。”
府兵们纷纷请战突围,与其到时候窝窝囊囊地挨炸,倒不如现在就和这些官兵拼个鱼死网破。
这个想法朱琳泽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不是最好的办法。这些官军的主力是机动性很强的骑兵,很难缠。
就算突围成功,也会被他们撵着跑,毕竟他们只有一百二十多匹战马,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够骑马。
再者,这些行李辎重是朱琳泽最后的家当,他不甘心就这么白白丢了。
见朱琳泽去意已决,陆闻达也不再阻挠。
他有想过自己代替朱琳泽去谈判。但这些骄兵悍将,陆闻达他一介书生未必能够镇得住,只有世子亲自出马才能显得他们有诚意,有可能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
“世子爷!世子爷若有不测,我等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给世子爷报仇!”
曹德胜为首的府兵们纷纷单膝跪下,含泪为朱琳泽送别。
朱琳泽潇洒的背影对着府兵们,解下身上的配刀往旁边一丢:“乌鸦嘴,等着吧!且静候本世子凯旋归来!”
此时,官军营地。
金胜中箭之后一直染疾在床,王虎臣为此心急如焚。
听说对方有人来谈判,王虎臣又气又笑,他已经派人去附近的城池借炮了,再过几天大炮一到,对着他们乱轰也能将他们轰成肉泥。
金胜听说对方有人来谈判,猜想这多半是对方当家的来谈,他也想见见前两天将他打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稳住军心,扭转败局。
“你杀了我这么多兄弟,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们这些兄弟都在关二爷面前起过毒誓,我要为他们报仇。”王虎臣直接摆明了态度,表示没得谈。
“我来只是想告诉阁下,为了朱某,阁下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丢在这里不值当。我来是为自己寻一条阳光大道,亦是为阁下指一条活路。”朱琳泽不卑不亢的说道。
朱琳泽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赢得了王虎臣和金胜一丝好感。
年轻,有胆色,如果不是有血仇在身,倒也是值得结交的人物。
“本官的活路?可笑!可笑!”
好感归好感,但朱琳泽的言语还是惹得王虎臣忍不住捧腹大笑。
明明是对方穷途末路,却还要说给他指出一条活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已派人前去取炮,不日便能抵达此处,只要有了炮,顷刻之间就能将尔等炸成一堆碎肉!”
王虎臣怒目圆睁,抽出腰刀将一旁的桌案劈成两半。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