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七章 落网
0.1秒记住本站域名 [ixs.cc]
点击下载小刀阅读APP

  “不好,有变!”老人神情冷肃,目光中闪过一丝不甘,他咬了咬牙,毅然道,“先撤!”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三十年。

  这些年来,他坐山观虎斗,冷眼旁观,有那么几次,时机就在眼前,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力,但是他犹豫了。

  他的谨慎为他避开了危机,他得以置身事外,保存实力。

  而这一次,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机会。

  蓝色焰火消失在暗沉的夜幕中,就如今夜的他,来过,但不留痕迹。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撤!”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沉闷低沉。

  男子没有说话,依然仰着头,看着火焰消失的方向。

  “走吧!”老人转身欲走,半边身子却如同被铁链缚住,动弹不得。

  老人目光下移,落在扶住他手臂的那只手上。

  月光下,那只手苍白得没有血色,老人猛的一惊,他睁大了眼睛,抬起头,瞪视着面前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子。

  “你不是他,你是谁?”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男人的脸,清秀苍白,如果年轻几岁,一定是一位能令无数少女芳心暗许的美男子。

  即使如今,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纹路,但是岁月依然善待他,他的目光依然清澈澄明,时光是他的丰碑,令他更加儒雅睿智。

  老人想要挣脱开男人的挟制,可那双苍白纤细的手,却如鹰爪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你究竟是谁?”老人嘶声说道。

  男人终于开口:“你不是想要进宫吗?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他说的是“最好的时候”,而不是“最好的时机”。

  老人蓦然转头,身后空空如也,那些原本应该跟随他们去皇宫的人,竟然全都不知去向。

  “你在找他们吗?”男人问道,却不等老人回答,自顾说道,“他们去皇宫了,只不过和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那些人,那些从宅子、铺子里走出来的人,他们不会出错,唯一出错的,是老人自己,他在看到这个男子的时候,便已经错了。

  “放开!”老人低声吼道。

  “晚了。”男人微笑,他侧耳倾听,无数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打碎了黑夜的寂静,紧接着,他听到了喊杀声,刀剑碰撞的声音,夜风中夹带着血腥,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男人终于松开手,他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老人颓然地站在那里,腰背再次佝偻下去,这一次不是装的,他知道他败了,彻底败了。

  原本跟在男人身边的两名随从,迅速将老人制住,老人没有挣扎,他原就是没有武功的人,他原本身边有众多高手,可是今天,那些人都没有跟在他身边。

  老人自嘲地笑了,这一刻,他忽然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

  他被这个人给耍了!

  两个时辰后,老人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忽然笑了。

  他进宫了,他终于进宫了,此时此刻,他被两名金吾卫按跪在金砖上,如同一只被打断腿的丧家犬,毫无尊严。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他幻想过无数次回到皇宫的情景,但是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以这种方式回到皇宫,回到这个他出生的地方。

  皇帝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他微微眯起眼睛,索性起身走了过来,柴晏上前一步,护在皇帝身边,皇帝摆摆手,道:“无妨,他伤不到朕,朕想看看他的脸。”

  是啊,面前的人怎么这般苍老,明明他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

  柴晏在看到这个老人的那一刻,也有几分吃惊,这个老人,看模样足有六七十岁了,而这人真正的年龄,应该只有五十岁。

  “他这是人皮面具吧。”

  柴晏是戴过人皮面具的,他去鞑剌时戴的就是人皮面具,做工精良,全程没有被人发现破绽。

  一名金吾卫闻言,伸手在老人耳朵抠了抠,老人冷笑:“揭不下来的,本王的脸是真的。”

  皇帝在老人面前三步的地方停下脚步,他狐疑地打量着老人:“五弟,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朕上次派人去宣旨时,听说你面色红润,身体康健。”

  眼前的老人,便是高宗第五子,庆王柴允!

  这些年,庆王虽然没有回过京城,各亲王府之间为了避嫌,也没有走动,但是婚丧嫁娶,两府之间还是会互派内侍去送贺礼丧仪,皇帝登基之后,也派天使去过庆王封地,庆王的模样,皇帝从内侍的口中是知晓的。

  庆王冷笑:“我已经老得让你认不出来了,是吧?你不相信我会变成这副样子?”

  柴晏心中一动,他惊愕地看着庆王,皇帝也同样想到了什么,问到:“庆王府里的是你的替身?”

  “不愧是我的兄弟,果然一猜就猜到了”,庆王惨然一笑,苍老的面容因为这一笑而变得扭曲,多了几分狰狞,“你知道我被暗杀过多少次吗?八次!我受了重伤,落下了病根,可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回到京城,如果没有替身,我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皇帝默然,他也同样遭遇过刺杀与无数的算计,那些年,他们一家过得战战兢兢,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起了反心。

  “可是朕没有害过你,朕也从未想过要害你。”皇帝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们的生母淑妃与惠妃不和,加之又有杜后在中间推波助澜,他们虽然是兄弟,但是从小并不亲厚。

  长大以后,两人全都出京就藩,太皇太后惟恐他们与京中官员有交集,自从他们就藩之后,便没有让他们回过京城。

  他们兄弟,也有三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庆王咧开干涩的嘴唇,无声地笑了:“你的确没有害过我,可是谁让你坐上这个位子了呢?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我们同样全都不是皇后所出,我们也同样被放逐,可是你为何要坐上这个位子,凭什么会是你?

  明明我吃了这么多的苦,我卧薪尝胆,我精心谋划,明明应该是我,是我!”

  庆王忽然挣扎着要站起来,被金吾卫重新按倒在地。

  他挥动着拳头,捶打着地上的金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太子走过来,对皇帝说道:“父皇,您回去休息,儿子来审吧。”

  皇帝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现在又要经历兄弟相残,太子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住。

  柴晏也道:“是啊,父皇,这里交给大哥吧。”

  皇帝叹了口气,他挥挥手,道:“把庄王找来,朕想听他念经了。”

  柴晏撇嘴,父皇这不是想不开吗?找二哥念经,这代价一定很大。

  果然,柴晏没有猜错,皇帝让庄王念了一段经,准许他邀请高僧,在永定寺办一场大法会,所花银两,都从皇帝的小金库里出。

  当然,皇帝心绪平静下来之后,便后悔了,但君无戏言,皇帝只能眼睁睁看着庄王从小金库里支了银子,兴高采烈去筹备法会了。

  因此,庄王大婚之后,皇帝便找了个由头,罚了庄王半年俸禄,那半年里,庄王全靠庄王妃的嫁妆养活着,据说荷包里连十两银子也没有。

  当然,这是后话。

  皇帝走后,由太子主审,柴晏原本以为皇帝会留下宝公公听审,却没想到,皇帝走得干脆俐落,一个人也没留,而且,直到第二天的傍晚,皇帝才向太子问起审讯的事。

  而在皇帝走后,庆王并没有闭口不言,他一口气全都说了,而令柴晏好奇的是,庆王没有为他的几个儿子求情,就像偌大的庆王府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走出审讯房,柴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太子也觉得奇怪,不过,庆王的身体的确很差,太子叫了太医去给庆王诊治,他不能让庆王就这么死了。

  兄弟二人回到东宫,远远地就听到了争吵声,太子叫过一名内侍,内侍一脸的为难:“回殿下,端王妃来了,正在和端王爷吵架。”

  太子忙问:“太子妃呢?”

  “太子妃劝了几句,便回寝宫歇着了。”内侍说道。

  太子松了口气,对柴晏说道:“走吧,咱们去别处。”

  太子和柴晏全都累了,今日没有早朝,两人找了一处清静的宫殿睡了一觉,醒来时才知道太医在外面候着。

  太子召了太医进来,太医详细说了庆王的病情,道:“庆王爷的身体已是油烬灯枯,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庆王已是罪臣,太医不会隐瞒,实话实说。

  太子也猜到会是这个情况,否则庆王等了这么多年,不会在最后关头草率行事,除了时日无多,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庆王想在最后的日子,完成多年以来的梦想,因此,他铤而走险。

  “还有一时,下官不知该不该说。”太医嘴角翕翕,鼓足了勇气说道。

  太子眉头微凝,道:“只要事关庆王,但说无妨。”

  太医说道:“庆王爷乃无根之人。”

  太子怔了怔,柴晏张大了嘴巴,他摸摸耳朵,他该不会是听错了吧,无根之人,那岂不是太监?

  “当真?”太子顿了顿,又问道,“是天生,还是后天而成?”

  太子虽是这样问,但心里却明白,绝不可能是天生的。

  庆王是皇五子,皇子出生是大事,若有残缺,当时便会知道,又岂会隐瞒这么多年。

  “回殿下,庆王爷的残疾乃是后天所为,就与......”太医看了看一旁的内侍,“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庆王的那处地方,和内侍们是一样的。

  是被人为阉割的。

  柴晏忽然想起庆王的决绝,他还和太子说,庆王连儿子也不管。

  莫非庆王的那些儿子们,全都不是亲生的?

  太医走后,柴晏问太子:“庆王的儿女,有没有在京城出生的?”

  如果是在京城出生的,从怀孕开始,便会有太医跟诊,待到生产时,也会有宫里派去的稳婆接生,就连孩子的乳娘,也会由宫里指派。

  `但若是在封地出生的,那么便没有这么严格,想钻空子弄出个假孩子并不困难。

  庆王有四子,活下来的仅有两个,一个是世子柴申,还有一个就是曾经给柴晏做过娶亲老爷的柴韦。

  女儿倒是不少,有郡主封号的便有八个,另外还有四个年纪小的尚未册封。

  太子想了想:“庆王的嫡长子就是在京城出生的,比我小两岁,未出满月便夭折了,之后便没有孩子出生,他的其他子女,都是去了封地之后才有的。”

  这时,内侍进来禀告,韩峰求见。

  昨天晚上,柴晏和韩峰扫荡了庆王藏在京城的那些人,之后柴晏便押了庆王进宫,城内的事全权交给了韩峰,城外则由甘威善后。

  韩峰快步进来,施礼之后说道:“金五已经抓到,他们的手笔真大,居然在城墙下面挖出一条暗道,直达城外。昨天金五看到蓝色焰火之后,便带着心腹逃进暗道,今天早上被甘威的人发现,这才落网,下官让王忠辨认了,他就是金五。”

  当年,金五曾经代替王太监,照看过王忠和王智兄弟,王智虽然死了,但是王忠还活着,他是现在唯一能够指认金五的人。

  “王太监呢?”柴晏话一出口,忽然怔了怔,他看向太子,却发现太子也在看着他,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好在韩峰来时已经审过金五了,他道:“王太监死了,王太监是福王的人,但是福王不信任他,又派了老何去监视他,后来,王太监发现老何与外面的人偷偷联系,王太监对金五有救命之恩,金五从福王府出来后,一直与王太监有联系。

  恰好那时,王大宝卖了王培和王怀,王太监被气晕是真的,但是他没死,他用了替身,来了一招金蝉脱壳,他借着假死,悄悄寻找丢失的王培和王怀,他按照福王的命令,让金五找了很多孩子,又把一部分女孩子送去柴姝的封地,培养成细作。”

  这便是后来柴晏破获的细作案,因为柴晏破了这个案子,因此,鹭鸶才没能像花五娘和颜雪娇那样,变成给细作打掩护的风尘女子,她被派来了京城。

  “那王太监现在何处?”太子和柴晏齐齐松了口气,好在王太监不是庆王,否则,柴家老祖宗的棺材板怕是盖不住了。

点击下载小刀阅读APP,收录上百小说站,自动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