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零章 三教会审嫌疑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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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喂,不是天下群雄会么?怎么变成刑侦大会了啊?说起来这场景是不是有点儿眼熟啊?大会伊始,陈风平好像也是这么死的啊?

  或许是因为盛国有个成语叫做“凤头豹尾”,又或者叫做“善始善终”,反正照今儿这架势——台上估计又得死个把人才能罢休。

  不过呢,对于大家伙儿来说这也不叫个什么事儿——因为往届的天下群雄会上,各方人马也会把近些年来的积怨摆在台面儿上让大家评评理的,谈崩了演变成流血械斗事件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尤其是在新盟主上任之后。

  既然谈到了“尤其”,那么这个“尤其”会不会有什么说法呢?是的,不但有,而且其中大有文章。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双方各执一词的江湖恩怨好像让已经担任过十年的老盟主来解决事件更为妥当一些,但其实则不然——让新盟主来处理这些事情至少有以下几点好处:第一,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盟主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取得大家的信任,那么很大程度上会尽心尽力地处理,而老盟主已是昨日黄花,摆烂和偏袒的可能性要比新盟主高上不少;第二,这是一次很好的、和新任盟主交换人情的方式,今日他帮了你的忙,来日你便再帮他的忙,一来二去也就有机会构建一个关乎共同利益的集体;第三,这可以成为对于新盟主的一次试探,甚至很多所谓的“纷争”其实就是两家共同演了一出戏给新盟主,以便更好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打个比方,假设作为大门派的甲对这个武林盟主存在异议,但又不好直接指出,所以就会拉上与自己交好的门派乙一起搞出点儿问题扔给新盟主,然后再暗戳戳地鸡蛋里头挑骨头似的找到几处纰漏等到秋后算账。

  再比如,小门派甲想攀附上势力强大的新盟主,就会伙同另一个与自己抱着同样想法的门派乙也搞出点儿问题教交给新盟主,最后就是一通你来我往的请客吃饭,就算是结交下来了。

  而这其中最为普遍的,还是那些顶级门派对于新任盟主器量以及能力的一场“测试”,假设这位新盟主能力很强,那么他们对待你的态度就倾向于“合作”,而如果你这个新盟主除了武力之外一无是处,那顶级豪门们就多多少少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了,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越俎代庖地去“替你”做一些决定。

  总之,这些琐事代代都不少有,只不过今年的阵仗来的格外猛烈罢了,第一个被解决掉的就是前任盟主,而现在又死了一个新任盟主的有力候选人,在这之后至少还得加上凶手。

  就像某位隐居的老前辈口中的那样:“又是腥风血雨的一年啊。”

  …………

  皇甫让言之凿凿“捉拿到了凶手”,就像是本就波涛汹涌的浪潮上又升起了一股暴风。

  因为这件事的确给了众人很大的冲击——大家的潜意识里还处于商讨凶手是谁,甚至没有到计划如何抓捕凶手那一步,而皇甫让居然已经声称自己抓到凶手了?

  虽然他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但在这个时机说出这种话来,的确也存在不少疑点。

  因为几乎没有人认得罗兴舟这张面孔——作为商会负责特殊任务的一员,罗兴舟的曝光率还不如安德烈,更比不上那些专门负责贸易、日常抛头露面的人,所以没人认识他对于本职工作来说也算是他的优势。但在这个场合之下,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皇甫让随便找出来替自己顶包的人。

  当然,如果最后的调查结果得到了“罗兴舟正是真凶”的推论,那么他的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了,但却能换来皇甫让的盟主地位,对于商会来说也是个收益大于损失的买卖,但这样下去最大的受害者除了关凌霄就是罗兴舟这个自己人了。

  而罗兴舟为什么会出席这个必死之局,自然也是齐骏的手笔——罗兴舟给出的两条策略,齐骏一个都没有采用,因为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安排。

  既然罗兴舟有失利之罪在身,也有一定的可能性已经被策反,那就索性让他最后再发挥一下自己的价值吧,燃烧自己照亮别人——虽然齐骏不会因为泄愤而杀人,但他却可以在相当程度上接受利用罗兴舟的人头来反将一军。

  至于这倒霉的家伙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来送死,其实也不难理解——或许是他对齐骏真的忠心耿耿,或者是因为家人还在商会的掌控之下,总之不难把齐骏的命令归结成“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罗兴舟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一个人的死换来全家的衣食无忧总好过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下黄泉。

  “此人名叫罗兴舟,是各位口中提到的洋人商会中一个地位颇高的头目角色,同时他也是从官兵手里抢夺商会成员的组织者,这是得到了我们不夜山庄调查和他亲口承认双重界定的信息——至于他的身份是否属实,我想可以问一问那两个孩子。”皇甫让看向了须原家的兄弟二人,不过在此之前,皇甫让还是凭借着真炁传音将自己如何抓捕到形迹可疑的罗兴舟、以及之后的审问过程统统叙述了一遍。

  在得到了祝诘的允许之后,须原阳太走到了罗兴舟身边,仔细地辨认着对方的容貌——他和成年人接触的机会不多,但罗兴舟指挥过他们父子,所以还是能辨认出来的:“嗯,这就是罗……罗桑。”须原阳太在来到盛国后对于礼制也变得注重了起来,在这种场合之下对曾经的上司也使用了相对尊敬的称呼。

  “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居然出卖了商会。”罗兴舟跪在地上,仰视着须原阳太说道。

  他妈的,你个逼养的究竟是哪来的脸说别人的啊,都被人绑的像猪似的还这么神气啊?有不少人心中已经开始吐槽罗兴舟的行为了,而作为当事人的须原阳太也冷着脸说道:“我并不认为保护父亲与弟弟的性命是件可耻的事情,而且以罗桑你的行为来看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立场不是么?”

  可能是因为须原阳太为了保护家人的举动触及到了罗兴舟的内心,这家伙居然也低下了头,似乎在品味着对方的话,又或者是想到了自己:“是啊……为了家人……”

  看似是真情流露之下的无奈,但显然有些不太对劲,也马上有思维敏锐的人借此提出了疑问。

  因为这不像是一个被抓捕后对罪行供认不讳的凶手的反应——更像是一个被亲情羁绊而被迫作出牺牲者的反应。

  以这句话来推断罗兴舟的立场,更符合逻辑的思路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他只能自己来背这个黑锅”,那么就能衍生出几个不同的答案——凶手是罗兴舟,但他也是被人驱使的小卒,背后仍有主使;凶手是皇甫让或与皇甫让利益有关的人,罗兴舟完全是被皇甫让以家人作要挟来顶包的。

  当然,也完全有可能是罗兴舟和关凌霄本身就有关于亲人的血仇才会发表这样的言论,所以罗兴舟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资源对关凌霄进行了私下里的报复,而考虑到这条原因与“商会颠覆武林的阴谋”的关联性,也可以解释成罗兴舟把公事私事一起办了。

  “关凌霄害了我妹妹,所以我杀了他,这很难理解么?”罗兴舟突然咧开嘴,张狂大笑,一副释然的神情:“大仇得报之后我就做好了被抓到的准备,不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被抓到无非就是一死,我们一命抵一命,而没被抓到那是老子命大。”

  “你们所说的商会倒是确有其事,我也不否认,不过我加入商会的目的就是借着这股势力寻仇,只不过你们这些人倒也算是有点儿本事,连商会的目的都能挖出来——虽说我对商会谈不上什么忠诚可言,但和上上下下的人好歹也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在,既然无论如何都是一死,那你们要杀我就快杀,想让我说出来别的东西……你们就猜去吧!你们这群杂碎都和关凌霄是一丘之貉,看你们彼此怀疑互相揭发,老子真是看一百年都看不够呢!”言罢,罗兴舟又是一阵放声大笑,然后便看着世间众生百态,仿佛乐在其中。

  这一番话的效果,不只是把武林群英给说的昏昏沉沉,更是把皇甫让本人都给惊傻了——他妈的,排练的时候你说的也不是这段儿啊?难不成你这工夫给自己加戏,孟婆能多给你盛一碗汤不成?但你这即兴发挥不是把我给坑了么?

  齐骏和罗兴舟串的词儿本意是让罗兴舟把这个罪名担下来,如果对方没揭出商会的存在那就一言不发装硬汉等着皇甫让表演就完事了,如果对方知晓了商会的目的就透露出一点儿不痛不痒的玩意儿当作被“被拷打出来的情报”糊弄一下。但罗兴舟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还临时加了一段儿血亲复仇的戏码进去。

  不过皇甫让反应也是颇快,一把就薅住了罗兴舟的衣领,语气中惊疑不已,装的像青年痴呆似的:“你嘴里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我问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休要蒙蔽众人陷害于我!”

  罗兴舟倒也不恼,反正这火是他拱起来的,他也不介意再添一把柴,只见他睥睨四顾,最后眼神斜视地瞟了一眼皇甫让近在咫尺的脸:“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么?我又凭什么让你好过?”

  皇甫让大概是明白了罗兴舟的思路,这家伙倒也是卖力,故意做出一副搅屎棍的样子与自己对立,反而是变相地帮助自己洗清嫌疑——在脑内捋清了思路之后,罗兴舟便站起身来,面对着祝诘:“祝夫子,依我看这凶手的话就是在刻意混淆视听,不如……”

  但还没等话说完,敏锐的皇甫让便注意到了视野之内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儿,而他们的视线全部汇集在自己身后跪着的罗兴舟身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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