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城,一座处于关中北部山地之间的重要城池。
在二十年前义渠大军攻入萧关以来云阳城不断地加固,成为防御义渠入侵的第一线。
可惜如此坚固的城墙也没有阻挡二十万义渠大军的疯狂进攻。
虽然驻守在此的五千秦国云阳军拼死抵抗,但是云阳城最终还是被如狼似虎的义渠人给攻破了。
这座原本用来防御义渠人的坚城落入了义渠人的手中。
在义渠王义渠瑛率领二十万义渠大军南下之后,云阳便被作为义渠大军后勤线的一个重要节点。
从义渠各个部族运送而来的粮草都会被送到云阳城,然后再统一运往义渠和秦国对抗的前线。
对于如此重要的地方义渠王根本不放心让他落入义渠那些看似忠诚但是各个都心怀异心的部落头人的手中,他害怕二十三年之前前秦军攻破的义渠王庭的那幕再次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所以思来想去之后义渠王义渠瑛毅然决然地将云阳城交到了一位在义渠国中算得上身份特殊的人手中,这个人就是被王子义渠章尊为老师的秦国降人王方。
事实证明义渠王义渠瑛的选择是十分英明的,而王方在云阳城的表现也是没有辜负义渠王义渠瑛的信任。
在王方的安排之下一匹匹驮满了粮食的驮马从云阳出发向着义渠和秦军对抗的前线赶去。
就在王方还在为着义渠大军的后勤辎重而费心操劳之际,一名他在义渠的心腹却是心急火燎地冲进了他的政务堂。
“先生,大事不好了。义渠王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在前线被秦军击败,秦军的兵锋随时都会到达云阳城啊。”心腹的语气焦急而又慌乱,仿佛天都塌下来了一般。
“不可能,义渠王麾下的二十万大军是义渠国中最为精锐的力量军力强大。而他们的对手是这数十年一直在衰败,而且在一年之前刚刚惨败于河西之地的秦国。”
“这才几天的时间二十万大军就传来了战败的消息呢?”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听到自己心腹向自己汇报的消息之后,王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是假消息。
看着自己面前的王方对于自己汇报的消息根本就是不相信心腹干脆说道:“先生若是不信的话,从前线逃回来的士卒就在外面只要将他们召进来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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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王方的心中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心腹说的话,但是看着他一脸坚持的模样王方最终决定将外面的义渠溃军叫进来问个清楚。
“既然如此,那么就将他们叫进来吧。”
“诺。”
在王方发下自己的命令之后,他的心腹就领命退出了政事堂。
没有多少时间之后心腹再次进入了政事堂之中,这次他的身后跟着一队兵甲破烂,满是尘土的义渠组士卒。
看见这些士卒的时候王方脸上的神色就是一变,一种不妙的感觉也是在他的心中不断浮现。
“拜见王先生。”
这些义渠士卒在看到坐在上首的王方之后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兴奋,他们的话语之中也是带上了几分谄媚。
听着义渠士卒那谄媚的话语,王方心中不妙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在平时这些高高在上的义渠人在看到他的时候虽然因为他是王子义渠章的老师而表面恭敬,但是在他们的眼神之中还是对于王方这个秦人有着不可以消除的蔑视。
如今这些义渠人的双眼之中满是谄媚与讨好,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事情的严重程度吗?
虽然王方的心中是一阵的慌乱但是在表面之上他还是装作镇定的向这些义渠士卒问道:“诸位辛苦了,不知前线的战事如何了?”
“王先生,前线完了,全完了。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义渠士卒的这番话就像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让王方心中还存在的那一丝希望彻底地覆灭了。
在这些士卒说完之后王方立刻站了起来焦急的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王率领的可是义渠最为精锐的二十万大军啊,怎么会就败了呢?”
王方的语气和刚刚冲进来的心腹一样,一样的焦急,一样的慌乱,一样的如同天塌下来一般。
完全忘记自己教训心腹时的镇定自若。
“秦军先是派出一万骑兵引诱我军出营,然后大王就率领营中十四万骑兵就追击而去。”
“没有想到这是秦军精心布置好的陷阱。在槐谷秦军伏击了大王,十四万大军大部被歼灭,就算侥幸活下了的也成为了秦军的俘虏。”
“在当天夜里秦军率军偷袭了只剩六万人的义渠大营。我们虽然拼尽全力抵抗,但是还是没有能够守住大营。”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从秦军的追击之中逃了出来,为的就是将这个消息报告给王先生。”
义渠士卒将这次秦国与义渠的战役经过一五一十的叙述给了站在他们面前的王方,当然对于他们没有多少抵抗就逃跑这事他们是不会说的。
“完了,完了。”
在听完了义渠士卒的叙述之后面如死灰,他的嘴里也用悲伤的语气念叨着。
到现在王方都不敢相信那么强大的二十万大军竟然就这么败了,那可是二十万义渠最为精锐的大军啊。
但是事实往往就是这么地残酷。
“先生,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看到王方在听完了义渠士卒所说的战役经过变成这副模样,他的心腹就是一阵的焦急。
他连忙上去就搀扶住了王方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关切地叫道。
看着王方在自己说完战役的经过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刚刚那位义渠士卒的脸上也是露出了慌乱的神情:“王先生这是怎么了?”
“还不快退下。”
看着眼前导致先生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心腹哪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声呵斥这些人退下。
“诺。”
听到心腹的带着寒意的命令之后,这些义渠士卒立刻就要退下。
不过就在他们正要退出的政务厅的时候其中一个义渠士卒就用面色示意了一下刚刚说话的那个义渠士卒。
然后他们收回了就要退出政事堂的脚折返了回来,再次来到了王方和他心腹的前方。
“请王先生恕罪。只是我们兄弟好不容易才从秦军的追捕之中逃了出来。”
“从槐谷到云阳的这几天只能靠身上不多的干肉充饥,请王先生看在我们报信有功的面子上给我们一些食物充饥。我们实在是太饿了。”看着依旧那副模样的王方义渠士卒有些战战兢兢的说道。
“先生被你们搞成这个样子你们还想要食物,别妄想了。”看到这些义渠士卒将自己的先生搞成这个样子,心腹对于这些义渠士卒哪有什么好脸色,立刻就是一阵的讥讽。
“就算是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顿吃食都没有了吗?”心腹的讥讽让义渠心中就有些不平了,他的语气之中也是不由带上了几分委屈。
“没有了,你们将先生弄成这样不处罚你们就算是轻的还想有吃食。”义渠士卒话语之中的委屈丝毫没有引起心腹的同情心,反而是激发了他的怒气。
心腹的话语之中的态度让这些义渠士卒知道他们是根本不可能讨到吃食了,最终他们忍着腹中的饥饿失望地准备离开政事堂。
“慢着,来人。”
就在他们的脚就要再次踏出政事堂的时候,王方却是从打击中缓了过来,王方的声音再次将他们招了回来。
“给这些我义渠的功臣的准备吃食,就凭他们能够跑回云阳报信他们就是有功的。”看着眼前重新燃起希望的义渠士卒,王方带着有些虚弱的语气说道。
“诺。”
他身边的心腹尽管心中有百般不愿,但是无奈这是自己先生的命令。于是只能带着他们前去用饭。
等到心腹带着这些义渠士卒走后,王方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副心如死灰的表情,他的嘴里也是不断重复着一些悲观的话语。
……
“先生,已经将那些义渠士卒安排好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心腹再次回到了政事堂向着坐在几案之后的王方禀报道。
“知道了。”面对着心腹的禀报王方的语气之中还是充满了悲观。
“先生义渠已大败,秦军的兵锋不久就要到达云阳城。未来如何,还望先生早做定夺。”看着依旧一脸悲观的王方,心腹有些焦急的提醒道。
“未来?呵呵,我还有未来吗?二十年前我出卖了自己的同袍换取了自己的性命,从那时开始我王方就和义渠绑在了一起。现在义渠大败,这天下还有我容身之地吗?”
“即使有也不过东胡,大月氏以及西戎这些蛮荒之地,到了那里还不知道我王方有没有机会活下来呢?”
王方语气悲观,似乎是已经对前路失去了希望。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或许能够容得下先生。”而在王方说完之后,他的心腹却是说出了一句让王方精神一震的话。
“是哪里?”听见这话王方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似的,他的眼中也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先生可还记得我云阳城之中还住着一位魏国特使啊。”看到王方的迫不及待,心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