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野笋,徐东灿突然眼前一亮。
老家这边的山上,长得最多的是各种灌木,以及野竹子,每年四五月份,开始长野笋,最多的一种本地人叫乌梢笋,只要你背着茶篮上山,一趟拔几十斤很轻松。
越是山林深处,野笋就越多,只是要爬很远的山路,想拿回家需要花些力气,去拔的人并不多。
这时候野笋的价格还不高,所以大家也没重视,加上跟采茶季叠在一起,大家抽不出时间。
最多在回来的路上,随手拔一把装在茶篮里,回家剥壳后切碎,蒸水蛋吃,非常鲜美。
反而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平时经常上山采中药,会抽空去一趟,背一篮野笋回来。
徐东灿前世非常喜欢做的一道美食,叫手剥笋。
它是余杭那边有名的小吃,用天目山的野笋加工而成。
既可以当休闲零食,又可用于餐桌当下酒小菜。
而虞城这边,也有大量类似的野笋,所以这个做法很快流行到这边。
现在大家还没重视这些野笋,如果自己进山一趟,拔几百斤甚至更多,加工成手剥笋,只要卖得便宜,应该有销路。
对了,还可以供应给虞城这边的高档饭店,只要售价低,味道好,比他们买回去自己加工还划算。
反正有空间在,多跑几趟山里,就算几千斤几万斤都带回来了。
定下这个小目标后,徐东灿原本有些焦虑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以现在的物价,只要卖出去,几千块钱应该能赚到吧!
这样一来,就有了启动资金,可以考虑开自己擅长的美食小吃店了。
心里这样想着,手里的动作一点也不慢,很快把笋全部剥好了,然后放进脸盆里洗干净,去掉根部,开始斜刀切成薄片。
这几条野笋,应该是妈妈摘茶回来,在茶山附近拔的。
电视里经常看到各地的茶山景色,会把低矮的丘陵全部开垦成茶山,用航拍技术看过去,连绵不断,非常壮观。
村里的茶山不一样,大多开垦到半山腰就结束了,茶山上面依然是柴山,长了灌木和野竹。
而竹子最神奇的地方,就是竹鞭不断往外扩张,就算中间挖了条很深的沟,也无法完全挡住它们。
有时候茶树中间,会很突兀地长出几株粗壮的野笋,非常神奇。
徐东灿把切好的笋片放进水里氽一下,然后装在盆子里,又把酱肉切成薄片,准备一会儿一起炒。
至于韭菜,当然用来炒鸡蛋,加上中午吃剩的半碗油渣拌酱,一碗苋菜梗,足够四个人吃了。
“哥,你在炒什么?怎么这么香?”厨房里的香味让徐东莉坐不住了,探头往这边张望。
家里就那么几道菜,她每天也快吃腻了,没想到今天哥哥上灶,居然弄得这么香,可把她馋坏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徐东灿没有告诉她菜名,只是笑着答了一句。
材料没变,炒的方法换一换,效果就会不一样。
妈妈不管炒什么菜,都用同一种方法,就是把材料下油锅翻炒,然后放盐,最后加水煮熟,放点味精就算完事了。
徐东灿从灶上拿下一块老姜,切了一些姜丝,又拿了一片八角,一块桂皮,下油锅爆香后捞起,再放进酱肉爆炒,香味就浓了。
否则为什么大厨做的菜这么好吃,普通人只会糟蹋好材料?
他前世开了十年小吃店,做这些普通的家常菜,真的太简单了。
“这么神秘——”徐东莉见他不肯说,转头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初二的课不算紧张,只是妈妈一直盯着她的学业,所以不敢放松。
等两盘菜出锅,爸爸也从田里回来了,洗脸后坐下来,等妈妈把最后一批茶叶做完,就可以吃晚饭了。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上班啊!”徐建根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此时看到儿子,随口问了一句。
“嗯。”徐东灿点头应了一声。
父亲以前在乡办小厂当机修工,虽然一个月只有三十几块工资,不过他向来自我感觉良好。
每当有人叫他徐师傅,就会矜持地点点头。
家里还留了不少照片,都是他以前跟领导出差时拍的,穿了件中山装,人看起来很精神。
工厂倒闭后,不得不回家条农,一开始他还放不下面子,经常跟妈妈吵架。
五年过去了,现在已经跟普通农民没什么区别。
只是依然好面子,因为懂些机械知识,村里有人家打稻机、拖拉机什么的坏了,就会请他去看看。
被人叫几声徐师傅后,就会飘飘然,修了大半天,误了农活,也不肯拿别人任何好处,回来后就会被妈妈数落。
徐东灿一直觉得,他是那种极端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面子,可以不在意家里利益的烂好人。
家里没粮的时候,都是妈妈抛下面子,去找人借的。
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爸爸其实也没那么可恶,只是情商没有随着年纪的增加而改变,依然心思单纯,跟那些好面子的年轻人一样。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家里经济条件允许,他这样的性格,也不是大问题。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有钱。
那样一来,家里的一切矛盾就迎刃而解了。
“吃饭吃饭。”方玉枝把最后一把茶叶收进撮箕,随手抖了抖,去掉一些碎沫,拿进来放在一边的长条桌上,嘴里轻快地嚷道。
今天儿子回家,还做好了饭菜,她刚才在院子里都闻到了香味。
孩子这么懂事,比多卖几斤茶叶还让她开心。
于是一家人把饭菜端上桌,等她洗手回来,开始吃饭。
“做菜的手艺不错啊!跟谁学的?”心情好了,吃什么都有滋味,加上儿子做得确实不错,方玉枝不吝夸奖。
看来儿子到县城后,确实变了不少,也实实在在学到了不少东西。
“跟食堂的师傅学的。”徐东灿随口撒了个谎。
一家人能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饭,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最美好不过的事。
以前被他看得很重的家庭矛盾,现在早没放在心上了。
“你这个技术,都比得上饭店的大厨了。”吃饭时一向不说话的徐建根,也难得地夸了儿子几句。
他以前因为工作需要,也算走南闯北过一段时间,对饭菜的好坏,有个基本判断。
“那是。”小妹也很给面子地点赞。“咱哥是谁?炒菜这样的小事,怎么难得倒他——”
酱肉是过年时晒的,平时妈妈舍不得拿出来吃,最多切几片蒸蛋吃。
今天因为哥哥的面子,才大方地炒了一盆。
不过哥哥的手艺真的太好了,比妈妈炒的好吃十倍。
过年前姐姐回娘家,送回来一只蹄膀,大概有十来斤重。
怕全部红烧了吃不完,就切了一半,剩下的用酱油和大料浸几天后挂起来晒,做成酱肉。
“是,你哥最好。”妈妈有些吃味地嚷了一句。
这死丫头,只会说她哥好,不知道这个家,全靠自己撑着。
“咱妈最好,也最辛苦。”徐东灿夹了一筷酱肉,到老娘的饭碗里,笑着说了一句。“所以应该多吃一点。”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这个家如果没有她苦苦撑着,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你明白就好。”见儿子这么给面子,方玉枝顿时乐开了怀,得意地斜了女儿一眼。
吃过晚饭,徐东灿拿出一百五十块,交给老妈,剩下的自己留着。
“只留三十几块钱,够不够用?”方玉枝接过钱,又问了一句。
其实她要的是儿子的态度,家里这两年越来越宽裕了,也不缺他这一百多块工资。
“够了。”徐东灿回答。
心里其实有些羞耻,一个月只给家里一百多块钱,还因此跟爸妈吵架,实在太没用了。
“如果不够,再来跟我拿——”方玉枝把钱放进口袋,又叮嘱了一句。
反正自己辛苦存钱,就是为了儿子。
他身上少放钱也是好事,免得在外面没大人看管,跟人学坏了。
简单聊了几句,她就拿起茶叶,匆匆去村里的收购点了。
而爸爸则拿了一本旧杂志,埋头看起来。
徐东灿觉得无聊,就打开收音机,边听广播剧,边看妹妹做作业。
妈妈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点不忿,原来是茶叶价格比别人家的低了一块,让她心里很不痛快。
“一块钱而已,别在意。”徐东灿安慰了一句。
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钱对于穷人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晚上在床上躺下来,一时睡不着。
于是用门栓关死了房门,进了空间。
里面还是老样子,除了一棵巨大的树,周围空荡荡的。
他试着往外面走了走,发现面积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大,可以种大片植物。
这样空着不种些东西,有些浪费了。
于是重新出来,开门下楼,准备拿一把锄头,再找些蔬菜种子,马上种下去。
最后在杂物间里拿了把快废弃的锄头,又在抽屉拿了几包蔬菜种子,倒了一半,用旧报纸包起来。
想到空间有一口井,于是又拿了一只废弃的竹勺子,然后匆匆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