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寒在彩石坊的多灵阁交了尾款,取到那件早炼好的法宝:【四相响月琶】,器灵【响月玳瑁】。
法宝样式还是做成了琵琶,明鹭用顺手了这个,不过这件比她以前的三阶法器多了弦子,配合她的本命天赋,还有法宝自带【响月】属性,可以凝聚音力、月力,是很难防御的攻击。
“四阶【响月玳瑁】器灵可是难得,你们出的价钱本来只能配三阶极品,谁教你家那位仙子是一等一的人物,嘿嘿,我做主给升了阶,不用多加灵石。”
多灵阁金丹奉行的脸笑成朵花,遗憾这回没见到明鹭本人的同时,还没忘卖个好。这人情可也不小,杨寒只得承情,还许诺以后自家的法宝都来多灵阁这家店来炼。他本以为这种东西是从外海过来的,听那奉行一番说明,才知是本地货,都是从西边的赤儒沼泽搞来的。
四阶器灵除了具有【响月】属性,本身防御力也好,比起齐休法宝器灵的【通明灵龟】还要强些。
旁边的多罗栀看得艳羡不已,杨寒笑道:“等你结丹,我给你弄件更好的。”
“你舍得?”女子眉眼含笑,调侃问道。
“怎不舍得,我这人平时又不花钱,以后,我那俸禄全都给你。”
“杨道友,也别等以后,我这边有些不错的法器,嘿嘿,要不替夫人挑两件?”
见两人腻歪,多灵阁奉行趁热打铁,叫来女知客,取了些压箱底的法器给他二人看。
杨寒也不推辞,挑了件【黑夜珍珠秘银吊坠】,一件【蝉翼五行纱】,都是三阶物事,而且都是防御属性的。
“诶呀,这也太贵了!”
女子脸涨的通红,不停给自家男人传音。旁边的奉行哪里看不出来,只管一个劲撺掇,最后杨寒还是花了一万多三阶拿下。女子仍抱怨不止:“你怎花钱没个数?再说,这两件都是防御型的,中看不中用!你,你那么怕我……”
薄薄的嘴唇被一指轻轻摁住,“得到你,本是场意外;失去你,我绝不能承受!”
“呃……”
多罗栀眼泪含含,若不是有旁人在,这会儿她早扑进男人怀里。
“咳,你这件,叫作【重水沉贵宝】,四阶中品没错。”
刚从鉴宝室转出来,多灵阁奉行见二人情状,忍住好笑干咳一声,拿着多罗栀那件灵材解说:
“这种是在重水之中沉降数千年的古灵木,重水乃是金气所生,因此蕴含锐金之力,拿来炼法宝正合道友用,只是不知您想打造什么兵器?”
“给我打一把刀吧,器灵你们看着配就行,反正我也不懂。”
杨寒想也不想,用了那么多法器,他还是最喜欢刀。那套心生蜂云剑在火鸦坊弄丢一把,木属性那套剑阵在结丹时被雷劫完全摧毁,剩下的他打算还给齐妆。
“你这边五阶器灵什么价?”多罗栀问那奉行道。
“你要做什么?”杨寒赶紧将她拦住,又对那奉行陪着笑道:“三、四阶都行,用不了那么好的。”
“别啊,本命法宝是一辈子的事,咱们不能将就。”又对奉行道:“五阶,我们就要五阶的。”
拗不过她,杨寒只得下了定。出了铺子,还对妻子不停埋怨。
“门中如今穷成这样,我这掌门怎能不以身作则?”
“嘻嘻,你别急嘛。”多罗栀掰指头算算,“法宝胚子是老熊送的,就算公中所出吧,其它的,咱俩自己凑,除了你给我的,呃,这趟去孤瓷城找我爹,他那里还有些体己,说是给我的嫁妆。”
“你爹都要生儿子了,看他舍不舍得给你!”
“他敢!”
女子眼珠一瞪,打起自家老爹的主意,毫不手软。
……
在一家旅店里,杨寒见到何欢宗的中行鄢时多少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对方拿着方花手帕,眉毛画的又粗又大又黑,只是这位金丹中期修士面相很年轻,看来是何欢宗的后起之秀。
“是杨掌门吧,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掌门有事过不来,让我在这里等你……道友真是一表人才,啧啧,贤伉俪真乃一双璧人。”
见他扛着大牙花子赞个没完,杨寒只得奉承回去。聊了会儿才发现,这位中行鄢对狮域情况如数家珍,竟比自己还熟些,看来是很早就被何欢宗埋到狮域的暗子。这种年轻又有修为,还能替门里办秘密事的,多半身份不低。
杨寒想的没错,这位中行鄢正是何欢宗内定的下一任掌门。现任掌门中行隽出道很早,如今年事已高,最多再撑个六、七十年,自然要扶持年轻人上位。
本来是约好中行隽一同去百万灵庄,原来中行鄢才是那边的联络人,那便没问题了。杨寒虽摸过鳄湾的底,可对算得砂所知不多,诚心向他请教。
何欢宗这回南下,虽说早已布局,可说到底是个外人,对楚秦这家昔日盟友十分看重。他家人多,可是缺乏高端战力,与楚秦门正好互补。是以齐休与中行隽秘密缔约,可谓一拍即合。杨寒自家知自家事,门中三位元婴眼看跑的一个不剩,可总不能把个愁字写在脸上,沉下心与中行鄢周旋。
别看他生得妖艳,性子却也爽直,分寸拿捏极好,点到为止,绝不多说。不过他透出点儿信息,对杨寒来说已是足够。
算得砂确实是原御兽门元婴的伴兽小鳄,因帮助狮王成功收服第一位化神古兽而被封在鳄湾。只是狮域兴起才百五十年,她一个独门独户的,绝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建起修真家族。其实她是在赤儒沼泽那边有位相好,是只元婴后期的灵兽【血沼夺灵鳄】,生性残暴狡诈,后来被算得砂调教,也开始走兽修路子。
他那些澹人后嗣却没一个是算得砂生的,都是炉鼎、媵妾之辈所产。他二人往来一定要经过冰蛇谷,哪里瞒得过那条老螣蛇的耳目,血沼老鳄的那些小老婆,有一多半还是冰蛇谷替他寻的。
何欢宗既然走了冰蛇谷的门路,自然攀扯到鳄湾。齐休虽然手里有百万灵庄的令牌,可借钱这种事,有个熟人引荐毕竟好些。
“这么说,灵石不难借?”
听他说完冰蛇谷与百万灵庄的渊源,杨寒仍有些不放心地问,门中周转眼看不灵,就等这把米下锅。
“好借。”
中行鄢撇撇嘴,“不就五十万三阶,人家那么大个灵庄,根本像玩似的。哪像我家,欸!”
叹口气,花一样的男人,脸顿时黑的吓人。这回何欢宗举宗南迁,虽说得枢机殿和冰蛇谷大力扶持,可也落下一屁股的饥荒,这日子,没法过了呀。
……
鹿柴谷,齐休洞府。
楚秦门老祖齐休正盘膝而坐,三阶洞府的灵气被某种气机牵引,在他身周形成一圈喇叭状的白雾。天灵之上,【通明幻镜】高悬,将一道白光投到滚滚灵雾之中,云蒸霞蔚,汹涌混沌,其中蕴含某种妙不可言的大道真意,并非齐休丹论所作全知现在之道。
齐休结婴领悟的【察气运】,已经将全知大道进一步扩展,捕捉到一丝全知过去,虽说是初窥门径,可对于天机的感知和窥测,无疑又上了个台阶。
这回他问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云雾之中,仿佛隐藏着什么物事,若有若无。识海之中投射的景象清晰许多,但都是些碎瓷片、破布条、骸骨、星芒之类,如同无数景象被打碎,又杂糅到一起,浮光掠影地闪现。那只红屁股猴子却神色严峻,双掌捂住太阳穴,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些残缺不全的光影。
它似乎想将自己解读出的信息传递给齐休,可惜,双方根本不在同一空间维度,猴子急得干跺脚,却没得奈何。
汗水涔涔而下,齐休原本年轻的面容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皱纹爬上额头,鬓角新添白发。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就在那里,可我看不到……缺了一角,是哪里出了岔子,该死,我草&……%**()¥”
他面容扭曲,恶毒咒骂不休。这回北上,他还有桩大事要办,那就是查问自己的身世之谜。可尽管不惜以燃烧本源为代价,依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收功之后,被他用秘法催动的灵气变得毫无灵性,一点点散去,齐休瘫坐蒲团之上,色如死灰。
又不知过了多久,摄过面前飘舞的一张纸条,读完后,齐休将纸条揉成一团,正欲丢弃。想了想,却叹口气,用令牌打开洞府门户,“进来罢!”他说。
“老祖,您!您怎么回事?”
熊甫亭进来,见齐休一副老态,扑跪他面前,扶膝哽咽道。
“无碍的,歇两天就好。呃,一直没得着空见你,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这二位是?”
齐休的【见人性】、【听真之耳】天赋全开,已把三人心事读出六七分,强忍厌恶问道。
“呃……”
抹了把眼泪,熊甫亭眼光躲闪,不敢与齐休对视。他虽不是楚秦家生子,可与那批人一样,对齐休是又敬又怕。
“是甫臣和熊悔两位师弟,我家老祖命他二人前来投奔我楚秦,还望老祖收留。”
“哪个悔?”
扫了眼跪在他身后的两位筑基,齐休不知所谓地笑笑。
“幡然悔悟的悔。”熊甫亭答。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既然来了,那就留下罢。”齐休摆摆手打发走三人,顿时意兴阑珊,喃喃自语道:
“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音悔)维蛇,女子之祥。你该叫熊虺吧?可惜,名字没取对。十四啊十四,你瞒得一手好天,过得一手好海!”
熊甫亭和熊悔一个133岁,一个只有97岁,俱都是筑基九层修为,不用说,熊家下一代的希望,全都系在他二人身上。
想起那年外海战后楚秦赏功,熊十四挑走的那件【独眼银斑蛇】秘传,直到今日见到身负【银斑蛇】单本命的熊悔,齐休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黛儿,莫怪我薄情,实在是,咱俩之间的恩情,快要被你熊家耗完了呀……”
想起熊黛儿那红纱覆面的熊变面容,齐休脸上满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