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统戊山】外一处密林,一个矮瘦道袍男子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见到一株大树上做的标记时,终于面露喜色,“是了,应是这里。”
“前辈,前辈请现身。”
低声呼唤数声,却连半个人影也无。那人等了一炷香功夫,也没人出来,忍不住啐了一口,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便又折返回去。
蓦地,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拽住,林中再次静谧。
原来是座幻阵,那人见两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筑基修士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敢造次,忙施大礼。
“唉,免了。”
其中一人笑着摆摆手,眼中一丝怜悯一闪而逝,却一指将他定住。
“前辈,你,你要做什么?莫要忘了,咱,咱们可是签了【灵魂契约】的。”
那人险些吓得灵魂出窍,却强撑着喊道。
“嘿嘿,莫怕。”
筑基修士笑着从怀里摸出只【錾银厢螺】法器,只见里头钻出个绿色的幽灵,竟有尺许长。
幽灵这东西并不常见,这只身体凝实,虽有几分人形,倒更像是召唤类生物。被拘住的炼气修士眼珠子瞪得溜圆,心中愈发惊恐,暗暗后悔自己贪财,孤身一人来找两个筑基拿钱。
“乐果,你替这位小友瞧瞧。”
说这话的正是杨寒,另一个筑基便是狐月商。两人在此布下法阵,便是在等此人。狐月商从一堆人渣里挑出这个倒霉蛋,请他去据点的【造梦小筑】爽了一把,玩的是全套【三十六宫都是春】,还许诺事后给他三百个三,遇上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那货嘴都要笑歪。
不过他也不傻,虽不明白这两位筑基前辈为何请客,可也提出要签【灵魂契约】。
乐果打出道灵力在他识海探去,查了会儿,终于有所发现。
“瞧见没?看,看那里。”
这是个杂本命,乐果指着其中一个本命【多情环】内侧的暗斑,对杨寒说道。真相昭然若揭,与狐月商对视一眼,杨寒收了法力。
炼气修士身上一松,心中却是一紧。“前辈,怎么回事?”忙不迭的问,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没,没什么。”杨寒淡淡一笑,冲狐月商点点头,对方会意,丢给他一只小储物革囊,“小子,没你的事了,拿着灵石滚吧!”
“哎!多谢前辈!”
也顾不得查灵石数目对不对,炼气修士眉开眼笑地往法阵外走。
“等等!”
又被狐月商叫住,刚一回头,兜头便被数不清的魂丝缠住,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切成一地碎块。
“桀桀,这回你不是人渣也是渣了。怎样?我这手【悲丝酥风】可还要得?”
乐果头一回出手,秒杀炼气中期,虽是偷袭,可他学的鬼道法门当真犀利。
杨寒沉着脸不说话,方才那炼气被杀的同时,灵魂仿佛有道清风吹过,像是某种枷锁被解开,莫名地如释重负。他知道这是灵魂契约自动解除,可诡异的是,本命【蝶蛹】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波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他实在无暇解读其中含义,也没那个能力。狐月商已从碎肉中挑出储物袋和刚才那只革囊,干净利落地放火球把那人化了。暗向乐果竖了下大拇指,心中艳羡,“我啥时候能收这么个鬼仆多好!”
“收拾一下,咱们走吧!”
杨寒淡淡道一句,便静静等待。片刻之后,一艘灵舟从密林中飞起。正当这一切似乎要被森林遗忘时,从一棵树后转出一人来。
闭目感受了会儿空气中残留的法力波动,突然睁开眼睛,喃喃自语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越来越看不懂了!”
……
“掌门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蜷窝在灵舟仓板上,正美美打盹的杨寒被御使灵舟的狐月商吵醒,就在梦中那面目不清的仙子正褪去纱衣的节骨眼上,“我草……”
开口要骂,却听得响箭凄厉尖锐之声不绝于耳,杨寒扭头回望,西南邻近据点上空拉起道黑红相间的焰火,如条赤链蛇直冲进云霄。
“这是,告警烽火,最高级别的告警烽火!快,快回去,一定出大事了!”
杨寒高声催促道,这几年告警焰火常见,可烽火就点燃过一两回,实在是由于凶兽组织不起来太强的反扑。
回到白条山时,军阵已经开始集结。
“杨掌门,你可回来了!”中军大帐中,屈獒一把抓住杨寒的手,塞给他一张信纸,“这是【书剑符】传来的紧急书令,阴香谷和质子峰联署的。”
杨寒接过一看,不由变色,问道:“这,蛮荒之中哪里来的鬼修?”
“我哪里知道?总之,得立刻前去增援。”屈獒大手颇有气势地挥舞,可杨寒却察觉他眼中有丝迟疑之色,小声问道:“屈前辈,您可得着什么消息?”
“没,没有。”
屈獒眼神有些躲闪,他其实得到芈肥臣的密信,说这波鬼修来势汹汹,顶在最前头的军队吃了不小的亏,命他能拖尽量拖,别跑太快就是。
“那,我家出多少人?”杨寒硬着头皮问。
“十丁留一,你家战士名册还有二十九人,这回就派二十六人吧。还有,那艘【乙木御风梭】也要被临时征用。”
屈獒说完,杨寒心中暗暗郁闷,多罗栀他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飞梭被征用是小事,那些弟子们要被抓壮丁可就惨了。若对付凶兽他倒不惧,可一说是鬼修,他便想起【西邙宗】,心立刻猛跳几下。
“那些散修怎么办?”杨寒又问,若是大队部被抽走,矿山可就危机四伏。那些蛰伏起来的凶兽会不会趁机反扑?还有盘踞各据点的散修,会不会趁火打劫?若是前来攻打山门,后果不堪设想。
“呵呵,你还有心思替他们操心!”讥讽一笑,屈獒拍拍他肩膀,“你当【质子峰】吃干饭的?一准将他们押到前线去。”
“还有萧前辈……”杨寒这回是传音问的,这刚投降过来的灵兽若还留在白条山,他一百个不放心的。
“铁子和我们一起走。”
屈獒大声回道,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反正将杨寒卖了个彻底。感应到那边射来的森冷目光,杨寒心中一寒,气得一跺脚,招呼自家几人走了。
回去将参战人员很快定下,杨寒又与明鹭、多罗栀、宋思联密议。将造梦师、魂种、龛影山刘、西邙宗等事悉数说明,那几人听得连连色变,这才知道事情不小。
“你们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以免生出枝节。”担心地看了多罗栀一眼,杨寒又叮嘱宋思联道:“你和老郭一定要保证大家的安全,能不能做到?”
“掌门师兄放心,拼了命我也要保护师妹和弟子……”
话没说完,被杨寒攥住手腕,“不要拼命,形势未必有那么严重。”取出龛影山商盟的那块令牌塞他手里,“若是不好走,拿这个,对,去【西统戊山】找刘盆,花多少灵石也要把人给我捞出去!”
“啊?你刚才不是说他家有问题?”
三人一时没转过弯,齐声惊问。
“切记,玩阴谋的人,无论屁股有多脏,脸一定很干净。在商言商,你正大光明地去求他,反倒没事。”
大概没料到掌门师侄爆粗,明鹭脸一红,反而美目灼灼地打量起杨寒。
“记住,若此路不通,还有个险着,去求五刑峰邢前辈。虽不知此人与我楚秦有何渊源,起码可以试一试。实在出不去,就守在山门死等。”
罗里吧嗦交代一通,杨寒心中稍安,本想将蓝小蝶给的那片鳞片也给多罗栀,女子死活不肯要,只得作罢。
“熊家之事,怎么个说法?”多罗栀提醒道。
“哦,险些把这事忘了。”一拍自家脑门,杨寒道:“可以接纳熊家,但他家秘传、财产一切归公,至于领民,门中暂时无力迁徙,他家若有法子,可先迁一批过来,但数量要有控制……”
交代的差不多,明鹭给宋思联打个眼色,“你们抓紧时间,说会儿私房话吧。”
见两人出门,杨寒将多罗栀揽进怀里,歉然道:“我现在顾头不顾腚,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事让老郭出头,思联还嫩些,怕不把稳。”
“讨厌,你才是腚!”女子嗔道,反而将他紧紧搂住。
“咳,我道歉。还有一事……”托起女子下巴,杨寒神色凝重地说道:“魂种之事,老祖似乎知道些什么。这里的事你务必跟他说明白,怎么个章程,请他老人家定夺。”
……
齐休碰到了个大麻烦,不过此时,他自己尚未意识到。
就在蒹葭坊七宝市的一间不起眼的灵茶铺子里,齐休特地挑间有窗户的包厢,自己坐在阴影里,将对面黑手元婴那张年轻英俊的脸暴露在阳光之下。恶狠狠盯着杀了自家十几口人的仇人,心血来潮没有任何示警,齐休有些想不明白。
他这种眼神倒令对方有些惊讶,竟然腼腆一笑,原本苍白的面色掠过一抹红晕,哪里能见他与那杀人恶魔联系到一起?齐休反倒莫名想起接掌掌门令牌那天,为了爱情梗着脖子叫嚷的秦斯言。
“说罢,找我何事?”
语气冰冷地问道,却暂时收敛了杀意。当然,齐休知道单凭自己杀不了对方,那人正是在【阴香谷】打齐休埋伏的黑手元婴。
“呃。”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黑手元婴眉头紧锁,瞳孔渐渐收缩,像是完全沉入回忆当中。
“我见过你,齐掌门。”终于不知所谓地说了一句,齐休却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修士结婴时,会窥到呱呱坠地时那丝大道真意,机缘巧合之下,更会唤醒那些被蒙蔽的前尘往事。我结婴的时候才想起来,原来我出生时见到的第一张面孔,并不是我的父母。”
黑手元婴此言一出,齐休心中巨震,端着茶杯的手险些不稳。【明己心】疯狂运转,才勉强挤出副惊讶表情。
“我是个孤儿,从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们成长的环境你可能想象不到,除了修炼,就只有杀戮。虫子、凶兽、鬼物、凡人、修士,什么都杀,甚至后来连同伴之间也会互相杀戮。当我意识到并非人人像我们那样生活的时候,那时我已筑基。我很幸运,因为我遇到一个女人,她教会我许多,可是后来,嗬,她死在我的剑下,因为当时她若不死,我也就活不成了,所以她做出了选择。而我,从那时候起,便发下一个誓愿:我的人生究竟因何而起,又将何去何从?我一定要把它弄明白!”
齐休下意识避过对面射来的那道森冷嗜血的目光,自己也曾是弃婴,可与眼前这人相比,无疑要幸运的多。因为楚秦门这个家,给了他温暖与庇护,令他这粒漂泊无依的种子,时刻能找到归宿。
“后来我查到白山盗婴案,顺着这条线,我查到了玉鹤,他那是已是元婴修士,所以我只敢远远在暗中观察,尽管如此,最后我还是确定,他不是我要找的人。那时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奸猾之辈,才会将手尾料理的如此干净?”
齐休低眉敛目,作出洗耳恭听状,可就连【明己心】天赋,都快要按捺不住那颗跳的越来越快的心。“杀了他,必须要杀了他!”心中一个声音疯狂嘶喊,却听那人又说道:
“结婴之后我看到一些事,凭借天赐的记忆,我踏遍白山大小山门。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一座叫【黑河峰】的破败山门,那座破烂不堪的道观,哈哈,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呀。”
目光似乎有意避开齐休那张铁青的脸,黑手元婴看向窗外,“我没有急,这么多年熬过来了,我急什么呀?我查遍这家门派的历史,连它的主家、它的附庸,一家没漏掉。可惜的是,那家门派当时已经灭亡了,好容易找到他家几个弟子,搜魂之后一无所获,所以,我只好将他们都杀了。”
“啪!”
齐休手中茶杯被捏碎,瓷片刺得手掌鲜血淋漓而不自知,杀意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不过我也有些意外发现。”挑了挑眉毛,黑手元婴根本不屑地道:“我在一本白山闲书中,发现了那个白山第七大小人的肖像,倒与我记忆中的那张面孔有几分肖似哩。齐掌门,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呀?”
那张年轻的脸上笑容灿烂,竟然还有些稚气,恍惚间更像是谁家刚出道的炼气娃娃。
原以为永久埋藏心底的盗婴之事,就这样被生生撕扯出来,同时也扯开了齐休那道自以为早已愈合的老疮疤。齐休心中却并没有恐惧和造下生孽的负罪,或者说这些情绪都被更为剧烈的震惊给掩盖掉了。
记忆深处的翻江倒海,将一段段根本不愿面对的片段全给翻起,根本历历在目:楚夺的威逼利诱、一对对的聋哑夫妇、楚秦观外的幻阵、襁褓中的婴儿……齐休闭目,那些婴儿的去向,他不愿或者不敢去想,只能选择性遗忘,可是当他们中的一位,突然从神秘邪恶的黑手组织冒了出来,许多信息碎片开始自动拼接,终于形成一个完整的链条。
“呼~”
长长喘口粗气,齐休板着脸答道:“不想!”
起身便要往外走,却被黑手元婴伸手拦住,“且慢,你一天不告诉我真相,我每天杀你家一个弟子,杀完修士,我再杀你家领民,除非,你们将我杀死。”
听他一字一顿地说完,齐休知他非是虚言恫吓,脸色苍白地跌回座位。直勾勾盯着对方,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可是却没有一个对策可行,“他敢找上门来,则必有后手,后手在哪,在哪里?”
杀意渐渐褪去,齐休颓然一叹,沉默不语。
“我知道,当初的你才是炼气二层修为,而且你也非为恶之人,你之所为,实乃不得已耳。若道友肯据实相告,我可以,可以将这笔恩怨一笔勾销,我只想查清幕后的元凶巨恶。”
黑手元婴口气也软了下来,善于用刀的人,难得做了这许多功课。
齐休知他执念已深,此事绝难善了,对付这种人,不可能如当年楚夺对玉鹤那般,通过一场生死决斗化解。自家虽暂时脱离大周书院控制的地盘,可是盗婴一事干系过大,现在来看,起码事涉齐云、黑手两大化神势力,还有个【黑风谷】夹在中间若隐若现。此事若是曝光,不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起码,不会比老狮子大屠九星坊逊色!
就不说自家百万遗民和三楚尚在北域,到时候此界是否还有楚秦的立锥之地?怕是也希望渺茫。
“你自己作死,不要牵拖别个!”
齐休越想越怕,突然面目狰狞地狂吼一声,眼中遍布血丝,却掩饰不住惶惶然之色。
“嚇嚇,我本是无牵无挂的孤儿,我怕什么?你若说了,要死死我一个;你若不说,嘿嘿,休怪我到时拉上你楚秦和三楚!”
黑手元婴死死扣住齐休软肋命门,教他根本无从反抗。终于,齐休一咬牙,死死盯着他道:“口说无凭!”
黑手元婴就等他这句话,从怀中摸出卷【灵魂契约】,大方签下自己真名,掷给他道:“慢慢想,慢慢写,任何条件,我是说任何,我都全盘接受。”
这卷契约,是齐休这辈子写的最要命的文书,整整十天。早年这类活都是顾叹和姚青两个捉刀,可如今即便两人在跟前,也绝替代不了齐休。
接过齐休递来的卷轴,黑手元婴一直看到最后一句时终于变色,“我还以为事情了结之后你要我自裁,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竟要收留我!”
“你不要误会,我楚秦小门小户,养不得你这尊瘟神。我只是要你给我家卖命,嘿嘿,未必要在此界。”
齐休狡黠一笑,终于恢复滑头本色。
黑手元婴扯了扯嘴角,随即肃然道:“现在,你可以讲故事了。”
“咳,咳!”
清清嗓子,齐休流露出缅怀回忆之色,开始施展自己最擅长的本事:瞎编乱造。
“那时的楚秦门和我,卑微的连路边野草都不如。我因具不惧搜魂的本命,被南楚相中,被迫参与盗婴之事,这件事从始至终,门中只我一人知道。我虽万般不忍,可在破家灭门的威胁之下,只有屈服。”
“我不知那些夫妇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事后被送去了哪里。楚秦门只是为他们提供了生产的场所,呃,他们在楚秦的时候,过得都很开心,音容笑貌,如今历历在目。”
“你的父母?你父母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我一概不知,全是南楚楚夺一手安排的,他死后便再无人知晓。你在黑河峰时,看到楚秦观后山那些坟冢了吧,道友可去吊祭一番,略解哀思。”
“什么?我怎么会杀你父母?他们不过一介凡人。我当时留了个心眼,砌了衣冠冢,以备他们的后人前来吊祭时连个坟头也无,不信你再去黑河峰,挖坟掘墓,开馆验看,若有一句尸骨,你过来灭我满门,我,我绝不怪你……哦,他们产后便被南楚接走,应是去了乡下安度余生。”
“南楚一个婴儿没留,齐楚有希璟、希钰一对双胞兄妹,我曾怀疑他们是当初被盗婴儿,想必你也查过了?其余婴儿,楚家只是过手,我也想不到最后的出口竟会是黑手!至于还有哪些中间环节,齐某没有证据,不敢妄言,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楚云峰的上头,便是天地峰。”
用九真一假的法子,少不了用春秋笔法替双楚文过饰非,尽量将责任全推给楚夺那个死人,将整件事交代完时,齐休的手心全是冷汗。至于第二盗婴地点【仙林坳】,以及被楚夺泯灭在幻阵中的几个脆弱生命,根本不可能提的,反正和眼前这人无关。见对方频频点头,齐休知道,成功将祸水东引到【天地峰】。
齐休的盘算是,反正签了【灵魂契约】,不怕被你出卖。元婴修士不惧搜魂,你爱查就查,正好我也有些好奇。如果幕后黑手真是天地峰,他发现你在查他,捻死你还不像捻死只臭虫?好,就算你命大不死,那你还得履行和我的契约不是?我把你发到【鬼蜮】,改头换面一番,正好替顾叹打黑工。
心中算盘珠拨的噼啪作响,齐休脸上闪过道不易察觉的奸笑。正自以为得计,暗暗窃喜之时,突然一声轻响,包厢的防护法阵被人从外破开,竟冲进个人来。
“该死!”暗骂一句,齐休的【心血来潮】却依然没有示警。与那肩头站着只尖嘴鸟儿的古怪和尚四目对视,齐休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正做没理会处,和尚先开了口:
“远看一条狗,近看,嘿嘿,原是一个贼!你果然是个做贼的胚子,还,还他喵是个戏精!”
齐休气得要死,从小被欺负惯了,怎结婴后还来欺负我,你当老子不会杀人的么?给黑手元婴打个眼色,想着与对方联手对付这不速之客。
“师兄。”
没成想黑手元婴起身到和尚面前行礼,原来是一伙的。
“行了,你去忙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和尚摆摆手,那黑手元婴果真就走了。“叫人把门修一下!”身后和尚叫道。
大咧咧在黑手元婴方才的位子坐下,和尚抬抬手,示意齐休坐下说话。和尚非是别人,正是曾与杨寒、楚无影有过一面之缘的鸟和尚。
满腹狐疑地看着和尚,齐休心中懊悔不已,原知他有后手,想不到竟然还有第三者参与!没命价地用【见人性】天赋在对方身上乱扫,齐休突然诡秘一笑: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傀儡生】的北方中介吧?”
“阿弥陀佛,道友果然滑头,贫僧鸟和尚是也。”和尚宣一声佛号,十分光棍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
齐休骤然暴起,一脚踢翻桌子,揪住对方衣领,冷笑一声,脸贴着脸说道:
“嘿嘿!你是【傀儡生】的文心,又或者,叫你闻心或空问更好些?”
(卷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