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寒吞吞吐吐,将西行去极西冰川时楚星衍陨落,明远山与黑嘎嘎出走之事说了,说到黑幡与玉鹤事时,齐休的脸登时黑了。
“怎么,那面黑幡怎会在小黑手里?”
“呃……”
见他问起,杨寒只得又从头说起。黑幡之事的来龙去脉他都清楚,一一交代,齐休喘着粗气,直拍自家大腿,“倒霉!倒霉!”连呼两声,可事已如此,徒唤奈何?
自己与赵瑶合杀霍虎,那事都过去多久了,想不到会阴差阳错被重新翻起,还有,还有玉鹤临走前留下的那句狠话,这手尾也太大了呀!
当年在黑河坊擂台目睹楚夺被玉鹤的【无形鹤】一分两段,在当时已是金丹初期的齐休心中留下的阴影不可谓不大。玉鹤早自己百年时间结婴,战力明显在自己之上,再来一次如霍白那样的生死斗,齐休自忖,胜算怕不足三成。
而且,他实在不愿与此人为敌。
自己和楚红裳欠人家一条命不说,在齐休心底,或许是将玉鹤引为同道中人的。正因如此,他才在性命交关的时刻,凭直觉去寻求玉鹤帮助。
玉鹤是什么人?他是那种可以在盛世绽放的青莲。而自己为了苟全性命和门派,在污泥中卑微挣扎,犯下种种的罪,虽非出自本心,可实在无法推脱啊,但曾几何时,齐休何尝不想做玉鹤那样的人?
见他面色阴晴不定,杨寒试探着问:“要么我去找无影老祖,将他做掉?”
“不必。”
向他投去冷冷一瞥,齐休心中一惊,“此子倒有几分狠辣,不是长风他们可比。”想了想,又警告道:
“人家没来下战书,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呃,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冷不防挨训斥,杨寒郁闷,心中嘀咕一句,只得向他认错,想了想,还是追问道:
“那您说怎么办?”
齐休眼珠子转了两转,忽然嘿嘿乐了,老神在在地道:
“他想打我就得和他打呀?还真把这里当白山了,白痴!我,我才没那么傻!”
根本一青皮混不吝,惫懒形色表露无遗。
杨寒无语,心中唯有深深佩服老祖的滑头。只是他也没打算听话,盘算着再找无影老祖商量。
……
连续两拨移民过来,鹿柴谷的人口激增至一万五千,开始有些繁盛气象。等新人安置完,已经是秋凉时节。
天气虽冷,可挡不住大伙儿心中火热,楚秦门上下在忙一件大事:迁来狮域后的首次【登仙大会】。
村子中最大的一块打谷场被人们围的满满当当,比赶庙会还挤。
尽管封山养了四年,可楚秦领民中适龄孩童很少,大部分还是最先迁来鹿柴谷的那三千凡人的孩子。可是,登仙大会这种事就是如今最大的热闹,哪个人愿意错过?都想挤到最前面,能亲眼看一眼天棚中的仙师仙颜,说不定还能添点儿福寿,最重要的是,也不知哪里传来的话,说是山上的齐老祖也会莅临。
临时搭建的天棚被装典的如同新娘一般,飘红挂彩,正前方高悬一块牌匾,手书【登仙】二字,这就是领民们以为的“老祖亲临”了。不得不说,齐休结婴后书道也小有进阶,与之前相比更加超凡脱俗,字意直透牌匾而出,七分洗涤心尘,二分促人奋进,还有一分,却略有些萧索。
这次前来观礼的人不少,天棚里的拥挤和外边竟也不相上下,澹町修士连凡人的热闹也凑,这要是在白山,恐怕很难见到。只是这里空间有限,只给金丹宾客设了座,其余全都站着,连茶水也混不到。
当然,赶来凑热闹的多半不是为了所谓登仙大会,楚秦门三位元婴老祖回归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没谁会再把他家当成四等宗门看。
“啧啧,一位元婴后期兽修,二位元婴初期,这实力在二等元婴宗门中也得是这个!”
不少人心中暗暗挑大拇哥,这种心里话自然不会说,可都这么想。
杨寒这回没想大操大办,帖子都没发几张,可听到消息,前来捧场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
那些原本就熟悉的自不必说,好多人不过道听途说,揣份贺礼就过来了。还有些是招朋引伴过来的,除了蓝家依旧只来了位炼气行走,其余均选择了高规格,但凡能来金丹,就不派筑基。
楚佑一紧挨着杨寒,坐在金丹首席,这令他心情舒畅许多,特别是被无影老祖接连召见几回,刚来狮域时的种种不适应也一扫而空。
他来之前得了楚红裳授意,一定是见到楚无影,还要探探他的口风,无非是南楚和楚秦选边站的问题。不过,楚无影已经先见到了楚红裳,他这个问题再无意义,可楚无影还是给了他一个答案:
“楚秦,到底还有个楚字!”
楚佑一心中疑虑尽去,等看完这场登仙大会,便打算择日返回南楚。
“砰!砰!”
几声炸响,楚秦上空烟火大放,空中几个炼气弟子飞来飞去维持秩序,还有一人拿着花名册唱号,被叫到号的孩童在父母殷切的注视下上了高台,有两位筑基仙师拿着【测灵盘】和【本命盘】分别测试灵根和本命。
“轰!”一声炮响,这是有人登仙的信号,台下之人俱都伸长脖子,“这谁呀,是谁家孩子?”
“郭家,郭子佩,三灵根,三本命。”
正在和身边两人笑谈的老郭泽喜的险些跳起,胡子一翘一翘的,那两位宾客是不远万里从【南斗门】来的,见此情状忙向他祝贺。
“欸,不过是个杂灵根,没什么可贺的。”
嘴上虽这么多,但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口不对心,“我郭家有后了呀!”郭泽背过脸,偷偷拭了把泪花。
第二声炮响,“王家,王大农,五灵根,双本命。”
“哎呀,王家媳妇,你家大农中了呀!瞧瞧,当初我怎么说的来着?我这简直金口!诶,怎么……”
王婶已经背过气去,身边几个媳妇们捶背的捶背,掐人中的掐人中,慌手慌脚地施救。
第三声炮响,“沙家,沙柳。”
第四声炮响,“秦家,秦鹿。”
第五声炮响,“蓝家,蓝水如。”
共有五子登仙,资质最好就是蓝水如双灵根、双本命,谈不上多好,但这次只有几百个适龄孩童,这样的比例算得上正常。
不管怎么说,这几人是杨寒收获的头茬家生子,自然格外上心。事后大摆筵席招待宾朋,杨寒如今与一干金丹前辈周旋,早已经得心应手,而且如今大家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微妙之处,不再像以往那般俯视,特别像白山盟简沛那种容易酒后败德之人如今也十分规矩。
杨寒已经有些融进那个圈子的感觉,与高阶修士交际对于他眼界的提高自有裨益,可这回还有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万通阁】昆家、洧水花家、【南斗门】三家提出与楚秦联姻,而且都愿意嫁女孩儿过来。
这种好事自然答允,杨寒又与几家商议了细节:南斗门底蕴不如那两家,只表示嫁过来位炼气,而那两家都是嫁筑基,不过提出一点,希望楚秦这边的联姻对象是大道有望的。甚至昆弥直接打问杨寒的婚姻情况,搞得他只得红着脸说明自己已有婚约,还是自家老祖指定的,昆弥这才失望作罢。
说到大道有望,杨寒有些犯难。齐休带回来千余领民之外,另有四十多个修士,都是祁默如和南楚联系到的楚秦旧部,其中筑基有十几位,这样门中已经有20多筑基,80多炼气,可筑基弟子中适合联姻且大道有望的却不好找,原来有个楚星衍,可惜早早陨落。
“究竟花落谁家呢?”杨寒心中暗暗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