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齐妆御使灵舟,载着杨寒沿濛水而行。
濛水是澹水支流,从彩石壁分出来,绕了一大圈,又汇入澹水。水面极其开阔,却并不很深,行不得鲲船。
卧在灵舟上,杨寒俯瞰两岸景致,过往渔船。哼着小曲儿,就差一壶灵酒,把栏杆拍遍。
惬意!
想不到困了许久的后期瓶颈,在【蜜汁熊掌】的轰击下,蛋壳般脆弱,轻而易举突破到筑基八层!杨寒时不时内视一下丹田,看到扩大一圈绿油油的木灵力池子,心里美滋滋。
最重要的是,这次突破得到了一个本命天赋:【蛹盾】。齐妆试了试,说这天赋还行,筑基修士要攻破大概要费些功夫,剑修除外。另外消耗灵力不多,是个不错的乌龟壳子。
杨寒喜极而泣!天可怜见,可算有个战斗类天赋了。也不知怎么搞的,他的本命天赋比双黄蛋还稀少,别人恨不得破一个小境界觉醒一项天赋,杨寒至少要破一个中境界才行。
无法,只能用物以稀为贵聊以**。事实的确如此,迄今为止他只有四项本命天赋,倒还都拿得出手。
见师父落落寡欢的样子,搭个腔吧:
“师父,你是不是不想救赵瑶师叔?”
“胡说。”齐妆头也没回,但明显迟疑了一下。
“我想过了,等救出赵师叔,咱们几个轮流看着她,别让她胡来就成了。”
“嗤,她修为不在我之下,犯起病来哪个制得住?”
“呃……”
杨寒无语,“师父到底是小气了”,他有些不以为然。赵瑶这个名字他还是在一本很老的【兵器谱】上看过,当时对这位同门前辈颇有好感,读到“此女香消玉殒,令无数白山才俊断肠,以至终身不娶者竟不下五指之数,云云。”时,难免黯然伤神,偷着掉了两滴眼泪,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活着。
“你不懂。”
齐妆叹了口气,想了想,却没法再说了。赵瑶与掌门齐休的不伦事,确实是她心中一个疙瘩,一想起秦思过,就很难面对她,此其一;当年老头子坚持入谷寻展仇,救出了唯喻,却折了潘家洛,老头子险些因决斗身死,这笔账到底该怎么算?此其二。
再有,最近总是莫名心悸,有些不好的预感。
斜眼看了眼杨寒,这个新收的弟子哼着外海小调,还挺粗犷的。“都在调上,嗓音也醇厚,有点儿外海人的样子!”这么想着,心情好了些。外海魔灾时,她时常听到渔民唱的当地小调,好像叫什么【咸水呵呵】,只因每句结尾都要“呵呵”两声,因此便记住了……
一个空中急刹,险些将杨寒从灵舟上颠了出去,抱住齐妆脚脖子正要嚷嚷,却发现情况不对。
“下面有妖兽要祸害人,你驾驶灵舟,我去斩了它!”齐妆命道。
杨寒往下瞧了瞧,见一头鱼怪把一只乌篷船顶在背上,正在水中画着“之”字。船上澹民叫骂一片,胆大的拿着鱼叉跳到鱼背上乱扎,却没什么用处。
“杀鸡焉用牛刀?让弟子下去小试身手,师父给我掠阵吧。”
杨寒见不过是个一阶妖兽,顿时战意昂扬,主动请缨。齐妆见也无碍,笑着点点头,任他自去。
降到水面,那一船人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澹民本就粗野豪放,悍不畏死,见有仙师前来助阵,顿时欢呼嚎叫。杨寒豪气顿生,新祭炼的三十六把心生蜂云剑齐出,一阵剑雨朝鱼头部位斩去。
“诶!怎么会这样?真是演砸了呀!”
杨寒心中哀嚎一声,那剑阵如同冰雹打过的韭菜地一般,稀稀拉拉,东倒西歪。
好在量大,有那么一两只插在鱼头上,还有几柄却钉在那船上,一时竟招不回来。那妖兽不过炼气后期修为,像是【剑鳍硬背鱼】之类的,杨寒修为境界压制,却未能一击毙命,大感光火。
妖兽受了伤,见修士凶猛,自知不敌,忙向水中遁去。
“轰!”
乌篷船应声而倒,大半船的人倒进水里。好在濛水十分平缓,澹民大多水性颇佳,水面上西瓜似的凫着几十个人头,叫骂成一片。原来那鱼断尾求生,抛却剑鳍不要,潜到水底去了。
杨寒捏个【避水诀】,一猛子钻进水里,他是外海出身,水战倒不含糊。一入水却像换了个人,飞快追上鱼妖,一个【蝶闪】,已绕到前面,将鱼妖截住。
见躲不过,鱼妖怪眼一番,张开大嘴便欲吃人,杨寒双目中彩光一闪,【幻珑杀】将鱼妖定住,取出尘封许久的【冷月刀】,手起,刀落,已将鱼头斩下,竟是干净利落!
“哼哼,果然还是用刀顺手些!”
再不迟疑,一个猛子扎下,打捞自家飞剑去了。
水面之上,见鱼兽翻着白肚皮浮出,澹民登时欢呼。紧接着喷起一道水柱,那仙师也飞了出来。杨寒做法将沉船捞起,打出灵力将水中的澹民卷起,一个个丢回船上,那些人自是千恩万谢不提。
杨寒掏了妖兽内丹,一阶物事,不值什么灵石,随意收起。那鱼尸身太大,储物袋装不下,只好剔了几块好肉收起,打算有空烧个菜,吃不了送给【睡狮楼】也好。其余的切成肉块,全给了船上的澹民。
……
“我不行,太丢人了!”
回到灵舟,杨寒老脸煞白,真是无地自容。斩杀鱼妖没费什么劲,打捞飞剑反倒更费事些,搞得十分狼狈。
“这飞剑是强,可是太多了,我操纵不了,而且法力消耗也太大了!”
杨寒说的是实情,尽管他是筑基后期,其实很难驾驭得了【心生蜂云剑】,若要发挥剑阵的威力,更是想都不用想。
“这倒是为师大意了。”
齐妆强忍着笑,解释道:
“这剑本就是古榕……古榕那厮为我量身打造的,因我是【剑匣】本命,因此这剑的九属性中唯独没有【低需】,你不是剑修,一下打出那么多飞剑确实差强人意了。”
想了想,又道:
“你还是只用一把好了,威力自然大打折扣,不过好歹也是二阶极品飞剑。其余的,或留或卖,到时你自己决定好了。”
“师父赐给我的东西,我绝不会卖的!”
杨寒紧紧抱着剑匣说道,这可是他这辈子收到过的最贵重礼物了,还没捂热乎,哪里舍得卖掉!
“呵呵,随你……到了彩石坊咱们住上几天,我想去那边黑市转转。”
“没问题,弟子陪您逛逛,彩石坊可比咱们那儿热闹多了。”
杨寒想着齐妆也许想去黑市买些鬼道物事带给唯喻师叔,取出一只储物革囊递给她,笑道:
“这是那位黑前辈给的灵石,我想着路上花用,就没入公中,师父您拿着用吧。”
齐妆不接,叹道:
“你那两个师姊什么都好,但都不如你知冷知热……诶,你还是入了公中吧,也该考虑你结丹的事了,回头少不了一笔开销,也是要早些打算哩。”
“结丹?我还能结丹?”
这个问题杨寒不是没想过,但就像他对明真的肖想,只不过一个梦而已,哪里有半点自信。门中多少天才前辈,真正能结丹的又有几人?像杨寒这样的外门弟子,结丹,哪怕只是个念头,也太过奢侈了。
“哼,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是我齐妆的亲传弟子!那个……那个顾叹,也是一百四十多岁才结的丹。”
齐妆像是看穿他的心思,冷冰冰地说道。杨寒却觉得寒冬里喝了最烈的烧酒,一股火辣辣的灼热从心底烧到了嗓子眼。
两人离去许久,乌篷船的舱中走出一斗笠蓑衣的渔夫,望着远去的灵舟,喃喃道:
“这个人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