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修老妇回头用严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速度也不见降低,急速朝左前一座小木屋掠去。
试探出老太婆带的路没有差错,李重年便不再作妖,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木屋低矮简陋,应该是平日里园丁放置工具的地方。
静候几息,左侧传来动静,一队十五人的巡逻队踩着整齐步伐走过。
两人躲在屋檐阴影中屏息不动,倾听脚步声逐渐远去。
过了十几息,蛊修老妇脱离阴影,借着假山树植的遮挡,在后院中腾挪飞掠,每每都能找到躲藏位置,但速度并不快,应该是考虑到了李重年的水平加以照顾。
李重年照葫芦画瓢,顺着她的行迹快速通过这片庭院,轻飘飘落入旁边一处人工开凿的湖泊,无声下潜水中。
水下世界更加黑暗,以他的视力勉强可见,不过蛊修老妇可不知道,抽出腰间一根长绳,甩手将李重年困住,拽着朝前游动。
这敢情好,省时又省力,李重年也不说破,放松手脚任其拖曳前行。
刘府庭院属于江南园林风格,楼台水榭点缀其间,因此水道通达,七拐八弯前进了半刻多钟,已经快接近主体建筑了。
从某处水潭中冒出,左前方百丈外灯光明亮,偶有人声传来,附近巡查脚步声也密集了起来,各处路径旁,还有执勤岗哨,多为十几人,少则三五人。
蛊修老妇嘴唇不动,细若微蝇声音直接传入李重年耳中:“小子,快到子时了,老身再不回去怕是要被怀疑,就送你到这吧,且在水里安静呆会儿,记住,必须等子时过后才动手,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话音一落,没等李重年回应,便再次沉入潭中,循原路消失在漆黑的水底。
这些之前已经敲定,李重年也不惊讶,扯断刚才路上摘的茅草杆子塞进嘴巴,缓缓下沉,最终,只剩半截茅杆漂浮在水面,因为潭壁阴影的覆盖,毫不起眼。
收敛内元,放缓心跳,就这么古井无波地等待着。
只有偶尔会竖起耳朵倾一下。水下声音失真,但也能勉强听出个大概。
当月光映照角度接近子时,外面传来的沉闷响动,如果没猜错,这是犀马走动的声音,而且数量不少。
老秃头也是骚包,大晚上出个任务,还要把犀马备上,给谁看哪。
很快,伴随着轰隆声逐渐远去,对面重新恢复宁静。
再等半个时辰,仆役也相继休息,整个府邸便沉寂下去,只剩偶尔昆虫鸣叫。
于是,李重年动了。
曾经修炼过的闲庭闭气决运转到极致,浑身气机内敛,一寸一寸浮出水面,冰凉的潭水顺着皮肤衣物缓缓下流,不发出丝毫声响。
再以手攀附潭壁慢慢往上爬,接近地面时,脚底轻点石缝,身躯如同月夜暗蝠,悄然划过一道痕迹,落在旁边某棵小树上。
手腕粗的树干全然未曾晃动,连枝叶摩擦的响声都没有。
脑中回忆刘府布防图,再结合周边环境,李重年不再藏拙,左右行间**元喷涌,脚底凭空踩踏,几个起落跃至左前方一处假山凹坑里,动作轻柔地趴伏下去。
而假山十米外的另一处坑洞就布置有暗哨,里面蹲着两名侍卫,正在窃窃私语说的火热,对身后的动静全然不知。
悄悄绕过两人,下了假山,避开三波巡查人员,左突右绕,接近到主楼附近,凭借灵活的身形,几百丈距离有惊无险。
躲在一面影壁角落,李重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栋近在咫尺的主楼,竟然每隔两丈就安排了一名守卫,将四面紧紧隔离开来,就连屋后唯一一处通往水榭的走廊,都有两人驻守,称得上水泼不进,怎么搞?
环视四周,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路径,难道真要按照蛊修老妇所计划的那样,无声杀掉走廊两侍卫,直接闯进去?
不行,时间冗余太少,他随即否定了这种做法,毕竟再怎么遮掩,旁边的人也很容易发现同伴死讯,除非是进楼后立马拿到秘籍,否则稍作耽搁,就会被侍卫断去后路,只能强行突围。
谁敢保证丰辛博暗中没有布置高手?
无声绕着主楼观察一圈,他最终还是回到了水榭走廊这边,心头一横,决定拼上一把。
丹田八成内元齐齐涌入左右行间窍穴,然后骤然爆发,脚底感受巨大冲力,整个人如同挪移般,直接从两名侍卫头顶掠过,出现在二楼斗拱上,再收缩身躯,隐入屋檐阴影中。
左边那名侍卫感觉头顶微凉,不由抬头望了一下。
对面同伴产生警觉,迅速握紧刀柄:“怎么?”
左边侍卫迟疑道:“你感觉到没有,好像有风吹过……”
那名同伴顿时松了口气,手也从刀柄处挪开,忿忿骂道:“神经病,晚上吹点风有什么奇怪的,精神点,马上就要换班了!”
左边侍卫又疑惑看了看头顶,嘀咕几句,不再多说。
李重年耐心等他们安静下来,骤然翻入二楼,贴地板趴伏,一点点挪动到最中央的房间前。
这里,正是丰辛博的卧房,也是最有可能放置贵重物品的地方。
趁着天空飘过云朵时,月色稍微黯淡的机会,他无声震断锁扣,同时内元延伸至门轴,不让其发出声响,然后一把打开房门钻入,再快速合拢。
刚将房门关上,顿时就觉得鼻腔麻痒,脑袋一阵眩晕。
不好,空气有毒,他想都没想,迅速闭合外呼吸,控制去秽心炎弥漫全身,将进入体内的毒素焚烧殆尽,思绪终于恢复清明。
老秃头竟然在自己睡觉的地方布毒,不愧是毒道高手,李重年隐隐有些后怕,幸亏灵火傍身,不然九十九拜都拜了,却倒在最后一哆嗦,恁憋屈。
如此想着,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环境。
屋内虽然昏暗,但以他的视力还可以勉强视物,整个卧室陈设简单,除了实木大床和一张书桌外,再无多余装饰,床上叠了棉被,书桌上则摆置着简单的笔墨纸砚等物品。